，皺起了眉頭。其實，他在法庭上沒有十足的把握。當田若彤要求把馮燈送進精神病院治療時，審判員與合議庭商量后，宣布了休庭。

審判庭與合議庭休庭兩小時，駁回了田若彤的訴求：“一、根據(jù)被告方提供的助手報告和證詞，被告在手術中沒有出現(xiàn)精神紊亂現(xiàn)象，沒有cao作失誤，患者的去世屬于正常死亡，證人梁仕章的說辭有漏洞；二、對于被告去年四月的扁桃體腫物診療記錄，證人趙炎和陳某的口供皆無法證明被告有精神問題，且與精神病毫無干系，屬于混淆視聽，擾亂法官的判斷力，妨礙司法秩序；三、對于被告打人的視頻，由于缺失前因，無法斷定那是精神病發(fā)作，有可能是因憤怒而導致的攻擊行為，若受害人起訴，可另行處理；四、原告與被告的聊天記錄無法作為庭審證據(jù)，原告提供的藥物說明書沒有來源，無法確定這些藥品屬于被告；五、原告方請來的精神科醫(yī)生僅從證據(jù)蓋章被告得病，尚未進行醫(yī)學鑒定，是不合理的。綜上所述，不能斷定該醫(yī)療事故是因被告隱瞞精神病史導致的，以上指控罪名無法成立?！?/br>
馮燈的律師徐飛昂欣喜若狂，傲慢地望向宋新元和田若彤。

若因證據(jù)不足而退庭，接下來原告極有可能被要求撤銷案件，那宋新元就輸了。當時，田若彤隨機應變，申請休庭二十分鐘，聲稱為新的證據(jù)作辯護準備。

之后，田若彤舉手，在法官的同意下，起身發(fā)言：“我有疑問，微信聊天記錄為什么不能當證據(jù)？訴訟法明確了電子數(shù)據(jù)為法定的類型，其中包括聊天記錄，只要能證明該記錄出自原告和被告兩位當事人，就可以當作法庭證據(jù)?！?/br>
徐子昂隨即舉手，進行辯證：“聊天記錄作為證據(jù)的另一個前提是保證記錄的完整性，田小姐，身為律師不應當犯這種低級錯誤。原告截取的記錄沒頭沒尾，連續(xù)多日詢問我的當事人吃藥了沒有，根本沒指名吃的是什么藥，如果吃的是維生素呢？”

田若彤：“明顯是用來治療精神分裂癥的藥，被告私藏的藥物說明書證明了這一點?！?/br>
徐子昂：“那么請問，原告是從哪里得到這些藥物說明書的？難道私自潛入到被告家中竊取的嗎？既然如此，我會讓當事人起訴該盜竊行為?！?/br>
田若彤：“我的當事人曾因工作與被告合租兩個月，無意間撞到被告私藏的書籍及針對精神病的藥物說明書，心生好奇，將這些拍了下來，不屬于竊取。若被告坦坦蕩蕩，為何私藏這種東西？單純是因為他的母親得了相關疾病嗎？我推測，被告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因此瞞著所有人，打著為母親治病的幌子，實則在為自己考慮。至于被告吃了什么藥，由最后一位證人告訴大家，有請林醫(yī)生?！?/br>
宋新元和田若彤提前申請了五位證人出庭，除了梁仕章、趙炎、陳主任和張醫(yī)生，最后一個人便是馮燈的心理醫(yī)生——林歡。田若彤本以為前面的證據(jù)可以糊弄過去，又因被迫休庭，沒來得及讓林歡出庭作證。況且，林歡是馮燈的心理醫(yī)生，她的身份令田若彤感到遲疑。田若彤無法保證林歡講實話，然而情況緊迫，她惟有賭一把。

林歡緩緩走到證人席，似有若無地瞟了眼馮燈，面朝法官，平靜道：“我是被告的心理醫(yī)生林歡，我為被告治療心理疾病五年了。這五年間，被告每隔三個月來一次我的診療室。實際上，他患了雙相情感障礙，這是一種既含抑郁又有躁狂發(fā)作的精神疾病，由神經(jīng)內分泌、遺傳等多種因素引起，嚴重者影響到生活及社會功能，發(fā)病時會有攻擊行為。被告目前屬于輕躁狂發(fā)作患者，容易反復發(fā)作，情緒高漲，易激怒，對睡眠需求少，肇事風險大，他近期在吃奧氮平、氯氮平等藥物?！?/br>
她說的藥物恰好出現(xiàn)在宋新元提供的藥品說明書里。林歡話音未落，法庭里已經(jīng)吵了起來。徐子昂尤其激動：“不可能，我的當事人沒有??！是原告——”

“肅靜。”審判員面面相覷，審判長道，“單憑口述，不足為據(jù)，你如何證明患者得了這種疾??？”

林歡從兜里拿出一張紙：“這是被告最新的診斷報告書，上面有醫(yī)療專用章和我的簽名。被告上周剛來過醫(yī)院，他絕對記得這份記錄?！?/br>
宋新元有點恍惚，他曾經(jīng)懷疑馮燈不正常，但沒想到馮燈得了這種病。他從韓樂那里得知馮燈去過心理科做疏導，他和田若彤輪流試探林歡，致使林歡說漏嘴，吐露馮燈有心理疾病。他們求了林歡一周，終于打動林歡，但林歡當時僅答應口頭作證，沒同意遞交證據(jù)。林歡當下的舉動可以說是雪中送炭。

有人將診斷報告單遞到了審判席，審判員和陪審員仔細查看了病人詳情、就診科室、就診時間、臨床心理測量內容、腦部影像檢查結果、既往病史、注意事項等，問馮燈：“被告，這是你的檢查單嗎？”

馮燈凝視宋新元，輕輕點頭：“是?！?/br>
“被告，你是否承認自己患了該??？你是否在吃那些藥？”

徐飛昂著急了，搶先喊道：“法官，我申請休庭——”

“我有病，我承認在手術中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瘪T燈打斷徐飛昂，“徐律師，辛苦你了。”他向徐飛昂搖了搖頭，拒絕徐飛昂繼續(xù)為他辯護。徐飛昂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放棄質證，但察覺馮燈目光中的堅定，徐飛昂失魂落魄地捂住了眼睛。

審判員與合議庭商議良久，當庭宣讀判決結果：“經(jīng)審理查明，有確鑿證據(jù)證明被告人馮燈患了精神疾病。本院認為，被告馮燈身為醫(yī)生，隱瞞病史，不確定在手術過程中是否發(fā)作，降低了手術的成功率。被告明知自身有病，卻在病情不穩(wěn)定的情況下給肝癌患者做手術，導致患者死亡，犯了醫(yī)療事故罪。依照第十八條規(guī)定，精神病人在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經(jīng)法定程序鑒定，不負刑事責任，故免予被告刑事處分，改為強制醫(yī)療，暫時羈押在老城區(qū)看守所。如不服本判決，可在接到判決書的第二日起十日內，通過本院提出上訴……十日之后，判決生效，由公安機關將被告送往千陽市第五精神病院……”

宋新元回過神來，仰望天空，雪花落了他滿臉，無論怎樣，他和馮燈終于分出了勝負。他擦擦臉，往站牌走，下一刻，他被人拽到了車上。

是厲明洲，前排坐著馮星河。

厲明洲回到駕駛座，鎖上車門，怒道：“宋新元，你是不是瘋了？”

宋新元眨眨眼睛，不答反問：“你們怎么來了？”

厲明洲砸了一下方向盤。馮星河勸道：“明洲，你別生氣，元元或許有苦衷。”

“他有什么苦衷，所有人都得慣著他嗎？他不小了，馬上就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