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錢玓，朝趙熙曜挑眉，“這是？”

趙熙曜向后看，這時后面突然竄出一輛電瓶車堪堪要擦著錢玓，趙熙曜一把把錢玓拉到身側(cè)，無意識地伸出手臂，自上而下，虛攏在錢玓背后，最后落在錢玓腰側(cè)。同時自然地回復(fù)韓朝說，“我男朋友啊。”

我男朋友啊。

五個字，每個音節(jié)都像一把重錘，用力地敲擊在錢玓心中的沉鐘上。從趙熙曜說完后，就像回音一般，緩慢重復(fù)地在心里回蕩。錢玓甚至有那么一刻的慚愧，他捫心自問，如果換作是自己，可能不會有趙熙曜這樣的坦率真誠。他是習(xí)慣了點掩藏真心，但趙熙曜不是。

韓朝點了點頭，毫不驚訝。“那好好談，我回去睡覺了?！?/br>
正要走，趙熙曜喊住韓朝，用腳尖指了指地上小樹枝劃出來的印子，“朝哥，喜歡就要說出來的，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運，回頭都有人在等你?！?/br>
韓朝向后擺擺手，重新戴上帽子，發(fā)動他的小哈雷突突突地騎走了。

趙熙曜回頭牽錢玓的手，一牽一個準。

錢玓忍不住問，“你就很有經(jīng)驗嗎？還給別人做參謀。”

趙熙曜誠實地搖搖頭，“經(jīng)驗不足，你是第一個，但是我總覺得喜歡這種事，當然是順從心意比較妥當，也不容易后悔?！?/br>
兩人并排走在路上，趙熙曜有些感嘆說，“你看剛剛那人好看呢，這里，”趙熙曜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屬實不太靈敏，公認的?！?/br>
“他和一個jiejie青梅竹馬了十幾年，但現(xiàn)在成了明星了，開始作了，不給jiejie一個答復(fù)，見人家相親就跳腳。倒也不是渣男什么的，就是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喜歡她?！?/br>
“jiejie也是喜歡他，所以才愿意等他這么多年。”

“但我不愿意等，從我第一次親你，我就知道我喜歡你了?！?/br>
趙熙曜也不忸怩，眼睛盯著腳下的磚石，語氣認真而又衷心地快樂，像是在描述一個好天氣。

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錢玓卻走不動了，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看著宿舍門口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面帶糾結(jié)地說，“不然，今晚我還是回……”

趙熙曜用食指抵住錢玓的唇，阻止他繼續(xù)說下去，“放心好了，我宿舍現(xiàn)在沒人，兩個大四的學(xué)長搬出去了，同級的同學(xué)這兩天沒課提前回家過十一了?！?/br>
“最重要的是，今晚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br>
說完領(lǐng)著錢玓上樓了。

錢玓名義上也是L大的畢業(yè)生，但是畢竟是捐錢買了的，課都沒有正經(jīng)聽過，逞論住學(xué)生宿舍。趙熙曜領(lǐng)著他上樓的時候，他沒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光是看每個樓層的打水機都能看好幾眼。他身上穿的襯衫西褲也和樓道內(nèi)擦肩而過的汗衫大褲衩子，格格不入。

趙熙曜打開宿舍門的那刻，錢玓覺得自己好像進了一個奇妙的蝸居世界。

床怎么能那么小，書桌上怎么能堆那么多書，手辦怎么能就那樣放在書架上，擠擠挨挨的，碰掉了一只胳膊怎么辦，不能找個玻璃櫥擺起來嗎。

可是當趙熙曜爬上爬下的，把屬于他的每一盞小燈點亮，錢玓又覺得溫馨起來。

趙熙曜書桌比別人干凈的多，書架上的書按高矮秩序整齊擺放，書桌上擺著臺燈，喝水的杯子，電腦，還有一小盆仙人掌。

趙熙曜看著愣在門口的錢玓說，“進來呀?！?/br>
錢玓第一次進學(xué)生宿舍，驚嘆地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坐在趙熙曜桌前的凳子上，隨手拿起了桌上一本筆記，翻開第一頁，赫然寫著，“戀愛心理學(xué)”

他覺得有趣，像是找到了趙熙曜每次能大咧咧地說喜歡時的秘訣，舉著筆記問趙熙曜，“你還特意學(xué)這個?！?/br>
趙熙曜正在床頭柜里翻找東西，低頭看了眼錢玓，臉紅了，從梯子上下來，伸手要奪。

錢玓難得見他這樣，更是不饒，索性背過身去，翻開書頁要讀。

等趙熙曜在地面上站定，錢玓已經(jīng)得意洋洋地念出口好幾行了，“人為什么會戀愛，研究表明……”

趙熙曜奪了幾次，不成功，直接放棄了，悶悶地說，“你笑吧，反正你有經(jīng)驗，我什么都沒見識過。”

錢玓覺察氣氛不對，轉(zhuǎn)過來看趙熙曜。趙熙曜垂手站著，手里拿著一瓶藥水，一包棉簽。臺燈開著，照亮了他整個臉龐，眼神往下落，長睫毛在眼瞼下打出一小段陰影，像極了被搶了玩具躲在墻角慪氣的小孩子。

錢玓嘆了口氣，心情剛好些，正要說話，趙熙曜先開了口，“算了，說好不計較的，即時喜歡，即時擁有?！毖劬謴?fù)了神采奕奕的樣子，他利落地抽出兩根棉簽，朝錢玓彎下腰，“來，給你上點活血化瘀的藥，脖子看的我心疼死了?！?/br>
第十六章宵月2

錢琢彎腰撿起地上的紙張，近十張，被卷曲成筒狀，頁角因為被大力蹂躪過，現(xiàn)在卷折出了廉價的皺褶，連同上面的文字，讓錢琢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爸，你真的瘋了，你怎么能那樣對弟弟?！?/br>
錢宏江癱坐在地上，右手緊緊抓住樓梯欄桿，臉色灰暗。聽了錢琢的話，掙扎著扶著欄桿，慢慢站起來。

“弟弟？他是你什么弟弟，他媽跟你媽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你管他叫什么弟弟！”

“錢琢，你好好看看這份合同，我已經(jīng)弄到錢玓的簽名和指紋，想讓這份合同生效就是分秒鐘的事情?！?/br>
“錢琢，爸爸看著你從小長大，錢玓他沒有你有能力，他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媽從我手里搶走的，這份合同生效，爸不會獨吞，爸留給你三成，你同樣是我錢宏江的兒子，為什么要低著頭。”

錢琢慢慢把手里那份合同舉到眼前，朝錢宏江晃了晃，輕聲說，“這份合同，是嗎？”

錢宏江急促地說，“對！只要你不攔著，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很快這份合同就能生效?！?/br>
下一秒，錢琢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機，啪噠一聲摁出了蒼藍色的火苗。

火焰頂端的紅色瘋狂舔舐著脆弱的紙張，從細小可控的火苗迅速蔓延了大半張紙面，灼人的溫度和焦黑成灰的紙，逼迫著錢琢的神經(jīng)。

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的光景，一樓客廳的燈都沒有開，僅憑破碎的窗戶透進來些暗弱的路燈光亮?；鸸庹鸬哪且豢?，錢琢透過火光向錢宏江，而錢宏江也看向面無表情的錢琢。

錢琢一向是隱忍的，連同眉目在經(jīng)年累月的隱忍中變得深邃成熟，能讓人感到撲面而來的成熟，同時衍生出無比的信賴。鼻梁被燃燒著的火光在臉側(cè)渲染出小片陰影，薄唇緊抿，眼睛的輪廓走形有棱角，眼尾是微微上揚的收束，里面一點代表怯懦的淚光也沒有，下巴朝著錢宏江方向低了些，但是眼神卻是堅防的。

等合同燒的只剩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