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果他知道那夢里的人竟然是真的，他一定不會……不會……

天吶！為什么這夢界的夢境竟然會這樣？！這樣重要的事，為什么從沒有人告訴過他？！

這一刻，佇立在沈辭鏡面前的人只剩一具鎮(zhèn)靜的空殼，其魂魄則是攜著巨大的羞愧掩面而去。

沈辭鏡忍笑，幾乎想要再戳戳這人，看看還會冒出怎樣委屈的泡泡。但沈辭鏡知曉自己今天欺負(fù)謝非言已經(jīng)欺負(fù)得夠多了，更何況他想要讓謝非言不再難過的目的也已經(jīng)達(dá)到，于是他好心地將那些火上澆油的話咽下，換著法子安撫面前這人，故作失落道：“阿斐怎么這么難過？難道阿斐不想同我成親嗎？”

謝非言一驚，連忙回神：“沒有這回事?！敝x非言努力壓下心中的羞恥感，艱難解釋，“我只是……只是太高興了……”

對，高興得哭都哭不出來的那種。

沈辭鏡看著面前分明羞愧欲死卻還努力來安慰他的謝非言，面上雖繃住了表情，眼中卻忍不住泛出柔軟笑意。

那笑意，在沈辭鏡漂亮的眼中閃爍出漂亮的碎光，讓謝非言說著說著便忘卻了話語，只呆呆看他，回不過神來。

這一刻，謝非言驟然明白，愛情原來真的是藏不住的。

哪怕閉上嘴，那愛意也會從眼中流出。

當(dāng)那名為愛意的細(xì)碎光暈從沈辭鏡眼中流出時(shí)，他總是荒蕪空洞的心便被瞬間填滿，既感到了滿漲酸軟的疼，也感到歡呼雀躍的愛。

此時(shí)此刻，謝非言是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人的身邊，就是他的歸處。

·

兩個(gè)闊別百年又稀里糊涂拜了堂的夫夫，就這樣時(shí)不時(shí)就晃神，黏糊在一塊兒，你親我一下，我親你一下。

不過比起沈辭鏡來說，謝非言熊熊燃燒的事業(yè)心讓他好歹還能撿起些理智，一邊在與沈辭鏡卿卿我我的時(shí)候，一邊也弄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沈辭鏡身旁有來自東海龍王所贈的通靈寶鏡，也正是這面寶鏡，叫沈辭鏡入了謝非言的夢，看到了謝非言的過去，明白了被謝非言深藏的心，于是這才追趕過來。

謝非言聞言分外驚詫，將那寶鏡拿來一觀，試圖看出點(diǎn)什么。但出乎意料的是，哪怕是謝非言這樣與仙人只有一步之遙的大乘修士，竟也半點(diǎn)看不出端倪來。

“看來……這真的是天外之物了……”謝非言喃喃說著。

所謂的“天外之物”，即是來自仙界的東西。畢竟這世上連謝非言都看不穿的東西，也只能是來自仙界了。

可這鏡子到底來歷不明，功效不明，謝非言實(shí)在放不下心，叮囑沈辭鏡日后切莫再用了。

沈辭鏡將這件事搪塞了過去，扯開話題，談及了謝非言自身。于是很快，沈辭鏡也知道了，謝非言在第一個(gè)夢境后，就再未入夢。

——既然謝非言只做了一個(gè)夢，那沈辭鏡之后的兩個(gè)夢又從何而來？

在第二個(gè)夢里，他究竟只是看到了謝非言的過去，還是參與了謝非言的過去？

沈辭鏡沒有細(xì)問，因謝非言很快談及了接下來的事——那個(gè)驅(qū)策凡人在夢界挖掘靈石礦的無名勢力！

沈辭鏡眉頭一皺，道：“何人竟會做這樣的事？”

謝非言道：“有這樣實(shí)力的人并不多?！?/br>
能夠有實(shí)力在夢界設(shè)下?lián)c(diǎn)、將那么多凡人送進(jìn)夢界的人并不多，而能夠造出那樣多機(jī)關(guān)傀儡、并給傀儡們配備上相應(yīng)法器的勢力，更是寥寥無幾。

二人對視一眼，知曉這件事幕后黑手的身份，已被縮小到極窄的范圍。

“那最后拋出的粉末，應(yīng)當(dāng)是出自夢妖?！敝x非言說道，“它能夠引發(fā)極為真實(shí)的幻境與幻象，要萬分小心才是?！?/br>
就連謝非言這樣的大乘修士，依然不知不覺中了招、不是很分得清真實(shí)與虛假，由此可見這粉末的殺傷力是多么恐怖！

“更何況夢界之中，距離很難定論。”明明謝非言只是后退一步，卻像是退了十萬八千里，眼中竟再沒見到那礦場了。這樣的結(jié)果，雖然肯定有礦場附近的法陣的功勞，但夢界的古怪規(guī)則卻也功不可沒，“所以阿鏡，接下來的事你就——”

“接下來的事，我們分頭行動?！鄙蜣o鏡打斷了謝非言的話，肯定道：“夢界中最可怕的是夢，也是自身的心魔，但是阿斐，你如今還有心魔嗎？”

謝非言定定看他。

“而阿斐，你覺得我會有心魔嗎？”

謝非言緩緩搖頭。

這世上，無論誰會有心魔，那人都不可能是沈辭鏡。因他天生慧眼，洞穿人心，清醒得可怕，絕不被任何幻象所惑。

沈辭鏡笑著靠近，令二人的額頭親昵相抵：“所以不必?fù)?dān)憂，阿斐。記住，只要你沒事，我就沒事?！?/br>
謝非言沉默片刻，用力握了握沈辭鏡的手：“你沒事，我就不會有事?！?/br>
二人交換了一個(gè)吻，也交換了傳訊的玉佩。

在分頭行動之前，沈辭鏡像是想到了什么，從袖里乾坤拿出了一柄劍，交給謝非言。

謝非言看著遞到他面前的劍，茫然不解。

“這是什么？”

“流云劍?！?/br>
謝非言一驚，愕然看他。

沈辭鏡微笑起來，柔聲道：“阿斐，你其實(shí)一直想要這個(gè)吧？”

謝非言默了默，有些別扭：“我又不用劍?！?/br>
沈辭鏡微微一笑，沒有扯下這人害羞別扭的小面具，垂眼看著這流云劍，道：“漱雪流云，本是一對。最初宗主他有撮合我與風(fēng)師姐的意思，便將漱雪流云分別交予我和風(fēng)師姐。那時(shí)的我并未意識到這件事，用了便用了，但后來在知曉這件事后，我便將漱雪劍束之高閣，再不用它了。因?yàn)槲倚睦镏挥心?，我不想讓任何人覺得，我會與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人有更深切的關(guān)系?！?/br>
謝非言臉有些紅了。

謝非言覺得這真是不公平。平日里，沈辭鏡總說謝非言滿口甜言蜜語，總說謝非言只會說好聽的來哄他，但如今看來，分明是這小混蛋更勝一籌！

沈辭鏡繼續(xù)道：“后來，風(fēng)師姐知曉了我拒絕的意思，便解了劍交給我，說這劍雖好，她卻不是那個(gè)應(yīng)該擁有的人，所以讓我將這流云劍交給更合適的人，一個(gè)真正與漱雪劍相襯的人?！鄙蜣o鏡抬眼看他，道，“那就是你，阿斐。我只想將這劍交給你?！?/br>
謝非言心臟怦怦狂跳起來，面上赧然，道：“可我……不會用劍?！?/br>
“你錯(cuò)了，阿斐。這件事中最重要的并非是如何用劍、用不用得好劍，而是擁有劍的那個(gè)人。”沈辭鏡溫柔道，“你不必用劍，更不必學(xué)劍，你只要擁有這柄劍，心中念著我，知曉我心中只有你——只要你知道這件事，這就足夠了?！?/br>
這一刻，謝非言竟忍不住有些慌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