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蘇春桃和他談了一夜，一晚上如同老了好幾歲。

秦尚看了他媽一會，放下了手中的袋子，說：“行。”

第72章

蘇春桃活了五十多載，比秦尚多出的二十多年都是閱歷和威嚴。

她接著聚餐這事提起了秦尚的感情問題，就代表早有預謀，織了張碩大的網(wǎng)，等著秦尚往里面進。

“剛說起來結(jié)婚的事，不是媽啰嗦。這事我想了好些年了。你安定下來了，媽也放心?！?/br>
“感情的事哪有說定就定的?！鼻厣胁粍勇暽?/br>
蘇春桃最熟悉秦尚，知道他的敷衍。但既然今天挑了頭，就證明她沒想善終，“你這苗頭一點都沒見，也不讓你阿姨介紹，是有別的打算？”

“……”秦尚抬眼看了看蘇春桃，嘆了口氣，“我不想結(jié)婚?！?/br>
“什么意思?！?/br>
“我一個人挺好的。不說沒遇著合適的吧，壓根沒往那方面想過?！鼻厣姓f著，他的借口和道理有很多，但不適用與蘇春桃。

在蘇春桃瞪著眼睛瞅著他的時候，秦尚知趣的閉嘴了。

“你小時候也挺叛逆，以為長大了懂事了就好了。怎么這事上犯糊涂。”蘇春桃叨叨著，似在感慨，又似在失望。

秦尚皺著眉，摸索出來一些他母上的話外之音。

白汎未說完的“是不是”后面有很多猜想，最要命的一條直指真相，要揭他和裴冀丁的一層皮。

果不其然，秦尚聽見蘇春桃嘆著氣說：“你是不是和裴冀丁搞一塊去要弄什么同性戀？”

“兩個男人怎么過，結(jié)不成婚，要不成孩子。你早就過了追潮流，搞特例的年齡了，別跟著瞎混。去交個女朋友去?！?/br>
蘇春桃向來不是客氣的人，從小裴到裴冀丁的稱呼轉(zhuǎn)變來得輕而易舉。語氣里的不贊同是意料之中，但仍舊讓秦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無措。

蘇春桃發(fā)現(xiàn)的太及時了。

懸崖勒馬，浪子回頭。她卡在秦尚和裴冀丁不過剛剛確立關(guān)系的時刻，按理說年輕人的一時沖動被大人規(guī)勸是普通戲碼。

但秦尚知道，他如不了蘇春桃的愿。

三十歲就是三十歲。十幾年獨立生活足夠讓一個人搞明白想要什么，要干什么。

“聽見沒？還有那個裴冀丁，我也沒注意他家里是哪的，聽白汎說的以前沒個正經(jīng)工作，也不靠譜。慎重交友。你倆的事情趕緊斷了，省的耽誤人家小孩?！碧K春桃不滿秦尚的態(tài)度，再此提點。

“冀丁的家庭，過去干了些什么我都知道。”秦尚說，“您也說了，我大了。這事準備瞞您一段時間的，既然都說出來了，那我也得表個態(tài)。我和裴冀丁是認真的。至少我是。不是沖動或者趕潮流，您放心?！?/br>
“長不長久這個事，媽，我沒法保證。感情這東西都是看命。沒道理跟女的就能長久。跟男的就長久不得。”秦尚最不擅長畫大餅，哪有道理找個人就能安穩(wěn)過一輩子的。他現(xiàn)在認準了裴冀丁，可能以后又分了。但那也沒關(guān)系，至少現(xiàn)在他是隨心的，是照著一輩子想的。

只是他隨心了，蘇春桃這里就安心不下來了。

任誰聽著兒子把自己一輩子的說成“看命”，都不能就這么算了。

蘇春桃原覺著“小裴”，“冀丁”這么叫著親切，如今聽起來，心里頭總是膈應(yīng)，難受得要命。

“你讓我放哪門子的心！”蘇春桃沒憋住喊起來。心里的氣一陣陣往上冒。

他看著秦尚就跟看著一輛裝了翡翠石貨車盤山而上，本是去賺錢的，哪成想半路滑了坡。找著無底山崖下跌，拉都拉不住。

這車里的司機是她這輩子唯一的親兒子，哪能看著人就這么掉下去。

“少跟我說認真不認真，將來和人不合適，又錯過了結(jié)婚，單身一輩子有你難受的！這事我不同意！你馬上給我解決了去！”

蘇春桃說著就收拾東西，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人是不是還給你家住著？趕緊分開。這事沒商量！秦尚，你想干啥我不攔你，但當同性戀你想都別想！”

“媽！媽！你別急，你去了干什么??？這事跟裴冀丁沒關(guān)系，追人是我追的，要在一起也是我提的。”秦尚拉著人，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心平氣和地講話，只想著先把蘇春桃攔著。

“滾犢子！”蘇春桃推開秦尚。優(yōu)雅了大半輩子的女人眼睛都血紅，嘴唇顫抖著想將更難聽的話送出去，最后還是忍住了。

“你追的？你提的？你要臉不??！我他媽養(yǎng)你養(yǎng)大半輩子不是想養(yǎng)個變態(tài)！”蘇春桃指著秦尚，血氣上涌。

本就大病初愈，壓根受不了這樣的情緒波動。蘇春桃氣得是真的肝疼，彎著腰喘氣。

秦尚愣了一瞬才回神去扶蘇春桃。

“媽？有事嗎？”他拍著蘇春桃的背，半晌沒看見那張皺著的臉撫平。

人疼得緊了會哭。

秦尚看清楚他方才還趾高氣揚，大發(fā)雷霆的母上這會弓著背，紅著的眼圈泛著潮氣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

仿佛乳腺癌發(fā)病時缺少的畫面被補足了。他的母親，像支開始枯萎的玫瑰花一樣脆弱。

“媽？”秦尚喊著，但蘇春桃疼得實在喘不上氣，胸口的陣痛打擾了腦部神經(jīng)。秦尚意識到出事了，掏出手機把蘇春桃扶到沙發(fā)上，“你歇會，我現(xiàn)在打車去醫(yī)院?！?/br>
網(wǎng)上約的車四五分鐘后就到了。

秦尚拽著蘇春桃走了兩步，最后干脆攔腰抱起來往樓下跑。

他真正抱起蘇春桃的時候，才真正意義上思考一個問題。

這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個子已經(jīng)縮了不少，輕的厲害。一切都表明著她真的老了，再也不是那個呼風喚雨，一言一行都透著健康和灑脫的蘇春桃了。

下午五點，白汎接到了秦尚的電話。

他接起來半是擔心半是調(diào)侃地問：“怎么樣，你哥們可是盡全力瞞了。不過你媽那個探案的勁啊，發(fā)不發(fā)現(xiàn)得了真不一定。要我說最近還是避避嫌，用不用給你們接個房子住啊？”

電話那頭一陣嘈雜，秦尚被電流扭曲了些許的聲音急迫地傳進他耳朵。

“白汎，我媽住院了?！?/br>
這情景仿佛重演。

只不過上一個接到這電話的，是秦尚。

白汎人傻了片刻，問：“怎么回事?！?/br>
秦尚頓了頓說，“我氣得?！?/br>
白汎心里滾了幾千字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嘆口氣：“要我?guī)褪裁疵?，我現(xiàn)在過去?！?/br>
“別來了。”秦尚那邊吵得很，好像在排隊交錢，“你和冀丁說一聲，說我這今天在我媽那住，不回來了。他要是問我怎么不給他打電話，就說我做飯呢，晚點回他?！?/br>
白汎應(yīng)下來，又問：“你不和人通氣?。俊?/br>
“先瞞著?！鼻厣须y得沒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