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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煙拂水時。惹將千萬恨,系在短長枝”,倒也是清麗雋永。他頷首評析了一番,末了又瞅了眼大皇子,小心翼翼地補充道,“……這詩的確頗具韻味,不過比起大皇子方才之作,仍是差了千里有余。”沈卓昊的臉色rou眼可見地變得更黑,李公甫心中驚駭慌張萬分,卻是摸不著頭腦究竟如何得罪了這位主子。沈驚鶴悄悄向梁延那頭側過身,清俊的眉眼彎成了好看的弧度,“我往先見過壞的,也見過蠢的,卻是從未得見這等又壞又蠢的。”梁延失笑,轉頭想要說些什么,與他笑意盈盈的目光相對時卻是心頭一動,嘴微張了張,半天卻只輕輕“嗯”了一聲。沈驚鶴倒也不以為意,梁延一看便不是話多的性子,如此簡短的應和方同他周身冷峻的氣質(zhì)相近。李公甫接二連三在大皇子處碰壁,當下也不敢再多言。草草聽取了幾人的詩文后,他終于將眼神放到了早已等得百無聊賴的沈驚鶴身上。皮笑rou不笑地扯了扯嘴,李公甫開口道,“今日晨讀也已近終了,剩下的最后一點時間,六皇子不若將自己的詩文與諸位共賞?”沈驚鶴欣然點頭,“學生正有此意。”李公甫看他理直氣壯毫不怯場的模樣,心中莫名有些發(fā)虛。他還在猶豫著,王祺卻已等不及大聲叫嚷了起來。“六皇子自己都不怕丟臉了,李學正,你還在磨磨蹭蹭等什么?”李公甫一咬牙,終于端著表情陰陽怪氣地開口,“那本官就洗耳恭聽六皇子的詠柳詩了?!?/br>沈驚鶴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來,筆挺的身姿自有一般清孤不等閑。月白的衣袂拂過書案,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拾起宣紙,墨痕與玉色相映成輝,宛如一幅清新脫俗的畫卷。他寒星般的眼眸冷冷掃過一臉輕蔑的王祺,掃過方才捧高踩低趨炎附勢的學子,最終落到立于最前方的李公甫面上,定定地瞧著他。“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br>不帶感情的語調(diào),一字一句,響徹整個空闊的書院。令人難捱的死寂盤旋在書院上空,攫取著每個人的呼吸。王祺臉上張揚不屑的神情隨著時間流過竟生生凝固成冰,唯有不時抽動一二的眉毛還表明正僵硬坐在原地的是個活人而非一尊塑像。李學正也被震得心神不穩(wěn),狼狽地倒退一步。他失魂落魄地搖著頭,嘴中不住重復著這短短幾句詩句,瞳孔不可思議地急速放大。他伸出一手哆哆嗦嗦指著沈驚鶴,聲音又羞又氣?!澳?,你……”沈驚鶴面色絲毫未改,“李學正,學生這詩可還合您的意?我不及旁人才高來詠柳,便也只能詠詠那借了東風便得志猖狂、狂飄亂舞的柳絮?!?/br>說著,他又笑了笑,眼神一片冷淡,“詩者,所以抒心也。這不正是方才學正所言傳身教的么?”李公甫張了張口,神色又青又白,幾度變幻。他羞惱慌亂之中不由扭頭看向大皇子,以期得到一二指示。然而他卻大失所望地發(fā)現(xiàn),大皇子向來驕傲的面色也有些頹唐,此時正垂頭怔怔望著眼前的桌案,神情一片空白。“大……”他沖著大皇子慌張開口,沈卓昊聽到他的聲音,卻是猛地抬起頭來,眼神遽然一變,神色狠厲。沈卓昊用陰狠的目光死死盯著手足無措的李公甫,又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詩卷,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臉上怒氣更是勃然。他狠狠一拍桌案,“嘭”的一聲傳來,案上名貴的硯臺和毛筆都隨聲跳動起來,落下來時凌亂地滾了半桌,還有些直直摔裂在地上。他看也沒看這些筆硯,只是動作粗暴地一把拽過自己的卷子,當著眾人的面“唰”一聲將它撕成了兩半,用力揉成一團高高拋向身后,拂袖怒氣沖沖地離去。李公甫驚駭?shù)乜粗矍耙荒?,察覺到眾學子落在自己身上若有若無的嘲諷眼神,他只覺臊得再也沒法在此處待下哪怕一刻。李公甫連忙抄起帶來的書卷,胡亂喊了一聲“散課”便悶頭匆匆快走出書院院門,仿佛身后有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六皇子,倒是我小瞧你了……”半晌,身后傳來一個咬牙切齒的話音,并著一陣乒乒乓乓粗暴收拾東西的聲音,還有臨走前對書案重重地一踹。沈驚鶴沉默片刻,無奈地挑了挑眉,面色苦惱,“這下完了,剛來的第一天就將學正和王公子得罪了個遍……”他又感慨著搖了搖頭,“看來以后的日子要不好過了?!?/br>梁延點點頭,一臉深以為然,“只可憐我這六皇子的同席,恐怕也要連帶著被李學正多關照幾分了?!?/br>兩人又沉默一瞬,對視一眼,皆是朗笑了出聲來。暖融融的陽光透過竹葉斑駁灑了一地,燦然的金芒躍動在兩人的發(fā)間,觸手可及便是暖人的溫度。“對了,你方才寫的詩是什么?”沈驚鶴唇畔仍存著一分笑意,他突然想起來,頗有些好奇地問道。梁延依聲抽出壓在硯臺下的薄紙,幾行筆力勁挺的大字躍然紙上。翠影輕黃晚,一枝和雨寒。莫入胡中曲,還令憶長安。沈驚鶴愣了一愣,梁延看著他微微一笑,神色是回憶的悠遠。“北境氣候苦寒,我出征那日又是連天的小雪。細算來,除了在笛曲聲中,我已有三年多未曾見過柳色了。”三年……未見柳色?沈驚鶴笑意漸失,不由默然。明明置身于秋日的暖陽之下,他卻仿佛看到了北境一望無垠的銀霜飛雪,看到了千嶂落日下遙遙的孤城狼煙,看到了金戈鐵馬中一柄長劍如何攜著一往無前的鋒芒劃破獵獵旌旗,血色長天。而當夜來折柳曲悠悠落了滿營帳時,燈火流影前對著軍圖靜坐沉思的那個身影,是否也會恍然想起回憶中漫山的青蒼一色呢?眼前人高大的身影被陽光勾勒出一絲金邊,他面上有懷念與釋然,有淡淡的安逸平和,唯獨不見……唯獨不見怨色。沈驚鶴直直地盯著他,目光細細逡巡過他每一寸五官,試圖尋找到每一處蛛絲馬跡。他怎么,就能不怨呢?“怎么了?”梁延被他愣愣的眼神弄得微怔,他下意識隨著他的目光伸手觸了觸側臉,“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沈驚鶴垂眼不答,心中復雜難言的情緒一波接一波如浪潮般席卷翻涌,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細微得他尚無法分辨的東西。良久,他抬起頭來,認真地看向他,“來年開春,你可愿隨我到城外汜水邊一同看看新柳?”梁延回望著他清澈的眼眸,心頭一震,臉上滿滿皆是未能掩藏好的驚愕。※※※※※※※※※※※※※※※※※※※※謝謝爪貓、路人甲兩位寶寶的營養(yǎng)液~謝謝你說、去吧!鄉(xiāng)下人!biubiu扔過來的地雷!第26章梁延墨黑瞳孔中清楚地倒映著自己有些執(zhí)拗的面容,沈驚鶴愣愣望著那張英俊臉上滿懷的詫異與怔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