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夫沉默幾秒，“你不覺得叫得太假了嗎？”

覺得！當然覺得！

卜意酉身心俱疲，懶得跟他扯皮了，再度躺下，被褥蓋過頭頂，悶聲道：“你滾吧！”

施子夫當然沒滾，他還拿著一本H市富豪通訊錄站在門口，努力勸說卜意酉接受自己的提議。

“富豪和我你選一個，他們雖然有錢，但是我技術(shù)好啊，而且富豪都很變態(tài)的，指不定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癖好呢，肯定一次就讓你開花，要我說，你還是跟我吧，我……”

突然，只聽見“哐當”一聲巨響，可憐的門板傾倒下來，砸起一片塵灰，可見卜意酉雖然幾天沒吃飯，但一點兒也不影響發(fā)揮，那一腳踹得有多用力。

“你他媽腦子有病吧？！”卜意酉瞬間爆發(fā)，窮兇惡極，一雙眼睛赤紅，下巴上冒出胡茬子，看起來狼狽不堪，“你給我滾出去！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卜意酉一直很注重個人形象，穿戴整齊，面容干凈清雋，也很注重修身養(yǎng)性，從不輕易與人臉紅。

施子夫從沒見他發(fā)過這么大火，一下子愣住了，瘦削的臉和瞪大的眼以及三三兩兩冒出頭的胡茬子讓他顯得更像一只老鼠。

“對不起……”施子夫下意識道歉。

對不起什么呢？對不起非要管他？對不起要包養(yǎng)他？還是對不起害他自己把自己家門踹壞了？

哪一條都不合適。

“修門的費用算在你頭上?！辈芬庥隙略诤眍^的那股火噴出去了以后冷靜了許多，返身朝床邊走了回去。

“好……”施子夫愣愣地說完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兒，突然反應(yīng)過來，也氣急了，跟著走過去，“啊？憑什么？！這門明明是你踹壞的，憑什么要我出錢？！”

卜意酉一個眼刀殺過來，把他所有的不滿和抱怨封殺在嘴里，憋了個大紅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施子夫，”卜意酉在床邊坐下來，膝蓋抵著手肘，一手撐著額頭，低聲問：“有煙嗎？”

“有?！笔┳臃蚨叨哙锣碌靥统鰺熀校冻鲆恢熯f給他。

卜意酉不接，只用眼尾掃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確。

施子夫本能把煙屁股塞進他嘴里，又顫顫巍巍地從衣服內(nèi)袋里掏出打火機，點了三次才把煙點燃。

卜意酉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又慢慢的把煙圈吐出來，逐漸瞇起了眼睛。

“shuangma？”施子夫看他戾氣沒那么重了，才問道：“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生計問題了？”

“你不是要養(yǎng)我嗎？”卜意酉平靜地掃了他一眼。

“你答應(yīng)了？！”施子夫的瞇瞇眼第一次睜這么大。

兩個身高腿長的男人坐在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小破床上，本來就擁擠不堪，姿勢不親密點都坐不下，過往人群的視線都要往這扇小破門里瞟一眼，然后眼中出現(xiàn)鄙夷之色，見了什么臟東西似的，嘴里說著些不好聽的話如避洪水猛獸般走開。

“那些人看我們的目光就像看兩坨屎?！辈芬庥舷硎芡暌恢?，一手把煙頭摁進床頭柜上，烙出一縷青煙。

“嗯嗯嗯！”，無論他說什么施子夫都點頭表示贊同。

“行了，你滾吧?！?/br>
“提起褲子就不認人，這不好吧雞兒？”

卜意酉懶懶地掀了掀眼皮，把最后一口煙吐在他臉上，吐了個連環(huán)圈，“我脫過褲子嗎？”

施子夫被卜意酉一腳踹出了門，“關(guān)門?！?/br>
“那我走了？”他看了眼地上放著的門板，把它豎起來虛虛地擔在門框上就走了。

“滾快點?！?/br>
施子夫一走，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靜謐得令人恐慌。

壞掉的門板擋不住外面流泄進來的光，卜意酉也得不到黑暗的庇佑，他從床上爬起來，偶爾順著縫隙射進來的陽光很是刺眼，廢了好大力氣才嚴絲合縫地把掉下來的門板又重新嵌進門框。

房間重新陷入黑暗，重新讓他感到安全。

裝門耗盡了氣力，卜意酉渾身乏力地平躺在床上喘氣，有點想念施子夫的煙。

突然，他腦海中白光一閃，緊接著把口袋里的山寨機掏出來，鬼使神差地打開了相冊，找到那張截圖，再打開網(wǎng)頁，一個字母一個符號地逐一輸入。

今天晚上的網(wǎng)出奇的快，這次網(wǎng)站沒有那么多sao話，很快就打開了。

“是男人就要選擇不同尋常的人生！”這是跳出來的第一句話。

“……”

卜意酉看得一臉鄙夷，只當它是手游廣告，只是這廣告詞……就這種游戲還有人玩兒嗎？

“進入異世界？”

卜意酉簡直要笑出來了，這種弱智游戲竟然還沒下線簡直就是奇跡。

他笑了一聲，在“取消”和“確定”之間毫不猶豫地點了“確定”按鈕。

☆、雞兔同籠

卜意酉沒把這個傻逼網(wǎng)站放在心上，點完“確定”后手機沒電了，他扔下手機，起身去上廁所。

他的衛(wèi)生間很小，沒做干濕分離都擠得不行。

畫著花草的門板透出一點光，他輕輕蹙眉，覺著奇怪，他明明記得關(guān)了燈的。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

他突然想起剛剛在點擊“確定之前”網(wǎng)頁上跳出來的一段話：

其一，對現(xiàn)世無牽掛；其二，提交一段腦海中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其三，完全接受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無親無故無業(yè)，時不時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至于第三條，當人生到了低谷，怎么選擇都是在往上爬，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只要別讓他變成女人就行，嘰嘰喳喳，還菜，明明不舒服還要叫，太艱難了。

這三條，他全部滿足。

“我在想什么？”卜意酉自嘲地笑了笑，這么天真，竟信了那辣雞網(wǎng)站一秒，所謂病急亂投醫(yī)講的就是他吧。

人在絕望的時候，只要能夠讓自己得到片刻救贖，再荒謬的東西都會相信。

對，只信了一秒，不能再多了。

他趿著拖鞋，拖拖拉拉地來到衛(wèi)生間門前。

修長的手指握住門把手，輕輕一擰，“咯吱”一聲，生銹的門被推開，刺眼的光芒傾泄出來，逐漸蔓延開來，充滿整個狹小的房間。

卜意酉被刺得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時，眼前的一切讓他瞠目結(jié)舌。

比他還高的枯草遍處都是，中間有一些地方穿插著竹林，月亮又圓又大，遠遠地掛在上空，亮如白晝。

這哪里是他那個狹窄得站不開腳的浴室，這……簡直是另外一個世界??！

卜意酉他咽了咽口水，沒有意料中那么恐慌。

他張了張嘴，想說：“這他媽到底怎么回事兒啊？！”

但是傳入耳膜的是一陣峰回路轉(zhuǎn)節(jié)奏鮮明的：“咯咯咯……”

是雞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