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雞？

卜意酉轉(zhuǎn)著腦袋四處查看，他聽到身側(cè)有動靜，伸手準(zhǔn)備撩開一處枯草棚。

然后，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不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塊起著疙瘩的rou！跟拔了毛的雞翅別無二致！

他破口大罵：“這他媽都是什么事兒？！誰要做一只雞啊喂！”

然后他聽到了和剛才那句節(jié)奏語調(diào)幾乎沒有差別一陣雞叫：“咯咯咯……”

他不能接受另一個自己是女人，更不能接受自己是只雞！

“抓到你了！”剛才有動靜的草蓬里忽地?fù)涑鲆蝗?，衣著打扮?fù)古得很。

“咯咯咯……”卜意酉來不及細(xì)細(xì)打量，視線猛然翻轉(zhuǎn)，腦袋朝下，眼睜睜看著自己兩只雞爪被那人捏在手里。

完了完了，他一點(diǎn)也不納悶兒這人抓他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叫花雞，口水雞，手撕雞，大盤雞，宮保雞，哪一樣不是理由？！

卜意酉掙扎得嗓子都叫啞了。

難道一開始就要結(jié)束？做人他做不好，連做.雞也不給他機(jī)會嗎？

“咯咯咯……”他使勁撲騰，叫聲慘烈非常，爪子上的指甲撓了那人的手一下。

“你還挺兇！”緊接著，他兩只爪子一緊，被人拿什么東西綁住了。

可憐的卜意酉，初來乍到，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人捉去了。

“我怎么這么可憐?。　?/br>
“咯咯咯咯……”

“……”

看，連哀嚎他都做不到，他原本以為自己的人生就已經(jīng)夠悲慘了，沒想到雞生更勝一籌??！

這是一戶尋常人家，低矮的草房，門口用水泥凝了一個不算很高的院壩。

院壩門口，有一只反扣的篩子，一件衣服放在上面，領(lǐng)口朝上放著，像是在舉行某種靈異的儀式。

氣氛詭異，卜意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他原本就一身雞皮疙瘩……

綁在他爪子上的線條已經(jīng)被拆下來了，他和一只兔子被關(guān)在一個雞籠里觀望著事情的發(fā)生。

原來，真有雞兔同籠一說，真的有人無聊到把雞和兔子關(guān)在一起。

“你好，我叫唐卯?！?/br>
這只兔子脖子上掛了個吊墜，大約是個鋤頭形狀，重點(diǎn)是，它居然能說人話！

這把卜意酉激動壞了，“咯咯……”

唐卯的兔子耳朵往后倒了倒，眉心那顆艷紅的痣很討喜，顏料點(diǎn)上去似的，他歪頭賣萌，“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卜意酉：“……”

這他媽太不公平了！都是畜牲，憑什么這兔子能說話，他就不能？！

看天色應(yīng)該是凌晨了，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按理說，這個時間，不會有太多人畜還在外面徘徊，可這家人門口卻聚集了一些女眷，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么。

“聽說啊，是昨天凌晨走的，這找了一天都沒找到，怕是無甚希望了?！?/br>
語氣里充滿惋惜。

“是啊，聽說昨晚他們家門口有血呢，還漂浮著唾沫星子，丟下兩個小閨女，唉！可憐啊?！?/br>
聽起來，是這個村子里有人離家出走了，還吐了血，看樣子還帶著病，應(yīng)是不想讓家里人cao心。

卜意酉皺眉，對這種不負(fù)責(zé)任的行為很不贊同。

離家出走能解決什么問題？上上下下找他一個人，比尋醫(yī)問藥，挖墓埋骨更c(diǎn)ao心吧。

緊接著，一行人扒開竹林，一一爬上了水泥石階，皆為男子，或挽著褲管，或撈起袖口，神色疲憊，像是才從外面回來。

院子里有兩個小姑娘，長相十分相似，一大一小，聽那些婦女說，大的五歲，小的三歲，應(yīng)是兩姐妹，小的喜歡模仿大的，模仿得不像的地方大的就會糾正她，嘻嘻哈哈鬧得正歡。

這時候，一個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矮小的男子手里拿著一疊紅紙走過來，對大一點(diǎn)的女孩兒道：“孩子你聽話，一會兒叔叔用這個煮了水，你喝下去之后就喊爹爹回來，好不好？”

“好?！毙∨笥巡恢腊l(fā)生了什么，只知道要聽叔叔的話，叔叔說什么，她就乖乖說好。

矮個子叔叔拿著紅紙就進(jìn)屋去了，那個五歲的小女孩兒有個meimei，她轉(zhuǎn)頭就忘了叔叔剛剛說的“不能鬧”，或者說，她連“鬧”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她蹬蹬蹬跑進(jìn)屋里，拿了兩個毛絨玩具出來，一個遞給meimei，“我們來打架吧！”

兩個小姑娘鬧成一團(tuán)，笑聲不斷，在大人們一片沉寂中顯得異常詭異，她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平時帶他們玩兒的叔叔阿姨都不愿意說話，不愿意跟她們玩了。

那她們就自己玩。

“哇嗚，我咬你！”jiejie的小鯊魚玩具把meimei手里的小熊撞倒在地。

一個頭發(fā)斑白的女老人半蹲下來，一手撿起毛絨小熊玩具，一手把三歲的小姑娘抱在懷里，把頭靠在她小小的脊背上，顫聲道：“好好拿著，別再弄掉了，以后沒人給你洗了，以前你爹爹每三天都要幫你們收洗一次，以后……”

以后什么？她沒有繼續(xù)往下說，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明白她要說什么。

不一會兒，矮個子叔叔端著白瓷碗出來了，透白的碗里裝著透著黑氣的水，表面上漂浮著一些黑色的碎片，那些應(yīng)該是紅紙燒完的殘渣。

女孩兒的頭發(fā)根里有些癢，她一手撓著頭皮，稚嫩的聲音響起：“二姑，不喝，臟?！?/br>
“不臟，聽話，”孩子二姑哄道：“不信你喝，這個很好喝的，乖，快喝，喝完喊爹爹回來?！?/br>
她哄了很久，孩子都只是撓著頭皮，不肯喝。

矮個子叔叔矮身，道：“喝吧，爹爹應(yīng)該也想你了?！?/br>
小女孩專注地看了叔叔一會兒，乖乖低頭喝了一口。

“咽下去，”矮個子叔叔抬起她小小的下巴，阻止了她把符水吐出來的動作，“咽下去了嗎？”

“咽下去了?！迸狐c(diǎn)頭，短短的齊劉海兒晃一下，乖得完全不像是一個五歲的孩子。

“現(xiàn)在喊爹爹回來?！倍靡捕紫聛恚溃骸澳愫傲?，爹爹就回來了?！?/br>
她哄了很久，孩子就是不張口。

矮個子叔叔摸摸她的頭，道：“快喊。”

五歲的女童，歪著腦袋看了叔叔好一會兒，聲線稚嫩非常地喊：“爹爹，快回來?！?/br>
卜意酉的雞心，那一瞬間被擊個粉碎，小小圓圓的雞眼酸澀難忍。

這只是個五歲的孩子啊……

矮個子叔叔把碗又湊到小姑娘嘴前，道：“再喝一口，再喊一聲。”

小姑娘很聽話，喝了一口又一口，喊了一聲又一聲爹爹。

把卜意酉一顆雞心被喊得七零八碎。

矮個子叔叔抬頭看了眼月亮，回身道：“時辰到了，殺雞祭天?！?/br>
卜意酉看到那群男人朝自己撲過來的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要?dú)⒌碾u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