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時候回來了？”

楚鈺有些緊張地擦了下褲縫，道：“回來看你啊，傅叔叔說你昨天撞到腳了，沒事吧?！?/br>
“那怎么昨天不回來，今天跑回來。等你回來，你姥爺腳都好了?！?/br>
楚鈺撿起一個蘋果，找到小刀，慢條斯理削：“晚上有講座，再說有傅叔叔回來看你不就夠了嘛。”

老頭兒乜著他。

楚鈺不由扭頭看去，老頭兒卻又撇開了臉。

楚鈺把蘋果切成兩半，一半遞給姥爺，看到他接住了，才深吸口氣：“姥爺，我有事想跟你說。”

“說吧?！崩褷斝牟辉谘?，一口蘋果沒滋沒味的。

楚鈺道：“你那天是不是都看到了?！?/br>
“看到什么了？”

“我和傅叔叔親了?！?/br>
老頭兒哪里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差點(diǎn)被蘋果噎死。

楚鈺連忙給他順氣，但很快被老爺子一巴掌揮開了。

傭人連忙倒來了水，楚鈺要遞過去，卻又被推開。

“我不喝。”

“姥爺……”

“你別叫我姥爺！”

楚鈺眼眶泛紅，有些無助地抓住姥爺?shù)氖滞螅骸袄褷?，你不要這么說?！?/br>
這一對，一個跪著鐵骨錚錚，誓死不屈，一個攥著他胳臂還沒說清什么事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喬國安覺得，本來自己可能還能多活兩年，來這一出，只怕今年都熬不過去了。

楚鈺：“傅叔叔他……”

“你不要再跟我提他！”老爺子本來就一口氣出不來，這會氣得聲音都發(fā)顫了，“你們怎么能，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來，你們真是要我死啊，你還有臉提！”

老爺子這話無異于誅心，楚鈺那里承受得住，擦了下眼角，跪到他身邊。

“你能不能離開他？能不能和他分手？”

楚鈺垂著頭，緩慢但又堅定地?fù)u了搖頭。

老爺子許久沒說話，楚鈺低頭看不見姥爺神情，不知道該怎么辦，不安道：“姥爺，他和您一樣，在我心里，都是最最重要的人，但他和您又不一樣，您才是我的長輩，是我要孝順的家人，但他是我喜歡是我愛的人，是我想要過一輩子的那個人。”

姥爺痛心道：“你是因?yàn)閯偸グ謰?，又被姥爺送到他那，貪戀他對你好，你覺得這就是愛他了？這和男女之情沒有關(guān)系，你以后會遇到真正喜歡的女孩子的，楚鈺?！?/br>
楚鈺搖搖頭：“不會的，我根本就不喜歡女生。就算以后遇上別的喜歡的人，也只會是男人?！?/br>
姥爺真是要一口血吐出來。

楚鈺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把姥爺逼急了，連忙湊過去一點(diǎn)，給姥爺順了下背。

“姥爺……”見姥爺氣順下來了，楚鈺小心翼翼地，又輕聲說，“其實(shí)在和傅叔叔在一起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只喜歡同性了，看電影漫畫都只對同性有感覺?！?/br>
楚鈺聲音越來越低：“后來和傅叔叔在一起，是我主動的，是我逼他的，他還怕對不起你?！?/br>
這倆把他當(dāng)成那十惡不赦的王母娘娘防著，字字句句竟都是護(hù)著對方。

姥爺心力交瘁，斥道：“你都和他攪和到一起了，怎么還能一口一句叔叔。”

楚鈺連忙改口：“傅正銘。”

姥爺：“……”他是讓他改口的意思嗎？

楚鈺羞愧低頭：“叫習(xí)慣了?！?/br>
姥爺嘆氣：“真就分不開了？”

楚鈺堅定點(diǎn)頭。

姥爺：“姥爺讓你和他分開，反正等姥爺死了也管不著你們了，這樣也不行？”

楚鈺驚愕抬頭：“姥爺？”

“行不行？”

“不……”楚鈺心口被死死攥著，既無法拒絕，也無法答應(yīng)，近乎崩潰地道，“姥爺求您別這么說，您不要逼我了……”

“這樣也不行，那你要你姥爺怎么辦？是我在逼你嗎，是你們在逼我！”

楚鈺喉嚨口像堵著團(tuán)棉花，張開口只有嘶啞的嗚鳴。

姥爺不忍心地撇開頭：“就像你那女朋友一樣，也不是真心喜歡的，說不定就遇上別的喜歡的人了，你怎么能和你叔叔在一起，你還一口一聲叔叔的叫他。楚鈺啊，姥爺告訴你，你和他是沒有前途沒有未來的，你有沒有想過你們走出去，別人要怎么看你，要怎么戳你脊梁骨？姥爺是為你好，知道嗎？”

“不會的，”楚鈺淚水止不住往下掉，“那個女朋友……那不是我女朋友，我不會喜歡別人，我也不在乎別人怎么戳我脊梁骨。姥爺我只在乎你，只在乎你怎么看我，你也覺得我和傅正銘是不正常的是不是？可是我們明明又沒有血緣關(guān)系，他既不姓楚也不姓喬?！?/br>
楚鈺痛苦得蜷縮起來，他不知道該怎么說服姥爺，外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他可以不在乎，可他不能不顧姥爺?shù)母惺埽彩懿涣死褷敯阉?dāng)成不正常的人。

姥爺一顆心也被拉扯得稀巴爛，喬曇楚建民走的時候都沒讓他這么揪心過。

他到底不忍心啊，他怎么忍心，這都是他孩子。

“你們一個個……”姥爺抬手，輕輕放在楚鈺頭頂，眼眶也泛著紅，“連姥爺這樣的要求都答應(yīng)不了，還說在乎姥爺。”

楚鈺僵硬地跪著。

“你起來吧?！?/br>
楚鈺不動。

“你也要我請？”

楚鈺沒聽懂他話里的另一層意思，只是被他夾雜著怒氣的一句嚇得抖了一下，猶豫了會，還是起身了。

楚鈺心緒紛亂，完全沒有體會出姥爺已經(jīng)松緩的態(tài)度，近乎惶恐又悲苦地坐到一旁，片刻有些恍惚地說：“我，我回學(xué)校了?！?/br>
姥爺看他一眼：“不吃午飯了？”

楚鈺搖搖頭。

他哪里還吃得下。

但楚鈺也沒有回學(xué)校，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漫無目的地亂走了一通，攥著手機(jī)，想要給傅正銘打電話，聯(lián)系人第一個就是，卻怎么也點(diǎn)不下去，可想到姥爺那樣哀求他，他又不能不管不顧。

不會多久的，姥爺也算是松口了。等姥爺……他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姥爺年紀(jì)大了，總要先顧著姥爺。

楚鈺一遍遍說服自己，終于抖著手把短信發(fā)了出去。

、

傅正銘瘋了似的到處找楚鈺。

連傅瑤都臨時放下了工作，帶著員工去找人。

譚熙一邊找人一邊打電話安慰傅正銘：“不會有事的，先把人找到了再說，老爺子都已經(jīng)松口了，他怎么還會跟你分手呢，估計就是一時鉆牛角尖了而已。”

“掛了，占線?！备嫡憛s匆匆把電話掛斷。

譚熙：“……”

傅正銘沒敢自己開車，讓司機(jī)龜速行駛，望著窗外，任何角落都不敢錯過。

楚鈺發(fā)了短信之后，電話就打不通了。

傅正銘給他親近的朋友、給姥爺全都去了電話，沒一個知道楚鈺在哪。

傅正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