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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焚香祭酒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60

分卷閱讀160

    了得到認同,而非刻意的針對與挑釁。

“敢問這位仁兄姓甚名何,在何處高就?”

那人未曾察覺崔頌眼中的冷意,自矜道:“我乃弘農楊氏,單名觀,字云臺,乃郭屬官吏下的百石佐史。我比你虛長幾歲,你喚我楊兄即可?!?/br>
這楊觀極力表現出一副仁和的模樣,可他的言辭完全沒半點仁和的意思。

屬官是某一類官職的統(tǒng)稱。別看在座的仕官都能尊稱一聲屬官,其中的差別可謂是天與地。

上有侍中、中常侍等,乃是少府屬官,待遇僅次于州牧、九卿,甚至在某種情形下,地方諸卿也能列為屬官的一種。

下有各府門令史,乃是各部門從屬,待遇與縣吏、鄉(xiāng)吏差不多,可能還略有不如。

楊觀強調自己是百石待遇的佐史,正是為了說明自己不是邊緣小官的門吏,而是正經的屬官從掾,在無形中抬高自己的身價。

這點小九九瞞不過崔頌,但他的關注點并不在楊觀的“低調自矜”上。比起不分場合說人閑話的楊觀,他更在意被對方順了一嘴的“郭屬官”。

崔頌將目光右移,落到坐在楊觀上首的中年文士身上。

那中年文士衣著講究,文質彬彬,眉眼間卻藏著幾分躁戾與郁色。

在楊觀高談闊論的時候,此人雖然沒有附和,神色間卻盡是暢快之意,已然引起崔頌的惡感。

而今細看之下,對方的口鼻部位竟讓他覺得有些熟悉,想到前些日子見過的郭奕,崔頌恍然。

“這便是果丞門下的郭文廣,郭散吏吧?幸會幸會?!?/br>
原來這坐在楊觀上座的中年文士正是郭嘉的族兄,郭奕的親父郭瀚。

那郭瀚聽了崔頌毫無誠意的寒暄,立即黑了臉。

郭瀚在曹cao這兒只領了個閑職,輔助果丞負責城內果務……說白了就是負責達官貴人水果供應的。郭瀚一向以此為恥,最恨別人拿他的官職說事。平日里與他來往的官吏俸祿比他還低,自然不會不長眼地戳他傷疤,反而拿話語捧著,一口一個“郭屬官”叫得利索。

久而久之,郭瀚忘了這個職位帶給他的恥辱感,甚至產生一種奇妙的錯覺——他和諸卿、國相等“高位屬官”也不差什么。

在云層中飄了許久的郭瀚,今日被崔頌直白地戳破美夢,一聲“郭散吏”,毫不留情地點出他目前的官職不過是一個散吏小官,職位低微;又是掌管水果這種無關緊要的雜事,叫郭瀚羞惱不已。

偏偏崔頌言辭態(tài)度平和,說的又是實話,讓他想發(fā)作也找不到由頭。

旁邊的楊觀知道郭瀚心底的癥結,暗罵崔頌不識眼色。

他一向對郭瀚多有吹捧,還在郭瀚面前貶低與自己毫無過節(jié)的軍師祭酒,正是為了討好郭瀚?,F在眼前這個學子打扮的年輕人“口無遮攔”,惹了郭瀚不快,他頓時歇了“禮賢下士”的心,沒了好臉色。

“你一屆白身,見了官吏竟不知道起身行禮,口出狂言以平輩相居,文人學士的謙遜被你丟到了何處?”

崔頌面不改色地為自己斟酒,長袖翻云,行云流水,別有一番閑適之態(tài):“楊散吏,紅口白牙誣陷人,莫非是你的絕技不成?”

楊觀怒目而視:“我何時紅口白牙誣陷人?”

“自我入座起,楊散吏就沒說過一句君子之言。先是隨口置喙郭祭酒的才德與出身,后對曹司空的認人之德頗有怨言,如今,又污蔑我‘口出狂言’。您這紅口白牙,還真是含了口血噴人,卻不忘將自己的尖牙擦得干干凈凈。”

被暗指“不說人話”的楊觀臉黑如鍋底。他既惱怒于崔頌軟刀子一般的嘲諷,又惶恐于他口中的“對曹cao有怨言”。此時楊觀顧不上崔頌閑適得令人惱火的態(tài)度與刀刀見血的譏誚,只想立即將自己“對曹cao有怨言”的罪名撇清,以免話傳到曹cao耳中,平白得罪最大的BOSS。

“你這小子才是含血噴人!我什么時候對曹司空的認人之德有所怨言了?!”

想也不想地喊了這一嘴后,楊觀慢一拍地想起自己對郭嘉的貶低,以及那句“何德何能,得主公偏愛”的結語。

——覺得郭嘉無德無能,卻得主公偏愛很不合理,這不就是暗指曹cao無腦偏心,識人不清嗎?

楊觀腦后的冷汗立即落了下來。他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落人口舌,鐵了心要裝傻充愣,試圖揭過自己之前的言論,把一切干戈推到崔頌身上:“我不過是因為看不慣你的無禮之舉,稍加指點了一番,你竟記恨如此,故意扭曲我的言行,拿來編排我?”

似是為了讓自己顯得占理,楊觀這幾句話說得義正言辭,音量不經意間放大了許多,引來周圍人的注意。

見此,楊觀愈加賣力地指責崔頌的不是,直到一華冠曲裾罩對襟長衫的年輕士人聞聲而來,朗聲道:“尊客在此喧嘩,可是此宴有什么招待不周之處。”

來人以主人位自居,話語客氣,卻是柔中帶剛,暗藏鋒芒。

楊觀是識得此人的。

弘農楊氏自西漢開始便是當地的名門,祖上出任過許多高官名士,經百年而不衰,是與袁氏同有“四世三公”之美譽的簪纓之族。楊觀自個兒常打著弘農楊氏的旗號,實際上他根本不是大名鼎鼎的世家——弘農楊氏的一員,連庶支都稱不上,不過是剛好挨了個姓氏與地域的邊,討了個小巧罷了。

而眼前這位,卻是大世家弘農楊氏的主支,前司空楊賜之孫,太常楊彪之子楊修。

楊觀立即收斂氣焰,脅肩諂笑道:“觀一時幾份激憤,擾了楊中郎雅興,恕罪,恕罪?!?/br>
楊修揚手制止道:“掃我的興倒算不得什么。辦此宴會的處士是我好友,我替他張羅諸事,故而不管幾位有何恩怨,我都是要管上一管的。還請幾位不要嫌修多事。”

“哪敢,哪敢?!睏钣^連忙將“前因后果”解釋了一遍——當然不可能真的和盤托出,而是顛倒了雙方的動機,專挑著有利自己的說,以此暗示自己的無辜,凸顯崔頌的無禮與狂妄。

然而,任憑楊觀如何唾沫橫飛,崔頌都安然若素地坐在原位,有一口沒一口地飲著杯中淡酒,好似被楊觀極力污蔑抹黑的人并不是他。

楊修唇角上揚的弧度不變,眼中的笑意卻漸漸冷了下來。

他語調清揚地道:“楊佐史,這當中是否有什么誤會?”

“我也希望是誤會。可我不過是委婉地指出這位年輕學子的不當之處,就被他倒打一耙,以妄議尊主之名污蔑我,”楊觀不敢在曹cao的事上透露太多,輕描淡寫地轉了話題,“我實在氣不過,想與他理論,一時心急,這才打擾了諸位……”

“我想,楊散吏你確實是誤會了?!睏钚薜穆曇魸u趨冷淡,哪怕臉上在笑,眼中的涼意亦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