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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落日映在恢宏的圖書樓玻璃外墻上,殘余的金色都像是朝陽,便情不自禁地想,他大概也想成為這樣的人。在全國知名的高等學府里,說些自己早已看淡,尋常人卻窮盡一生也無法窺見的“破事”。一片橙子吃完了,汁水不出所料地順著手指流下來,又被他面無表情地擦掉。指縫間還有些黏,于是他有些神經(jīng)質地一遍遍擦,將那團紙巾揉得稀爛。直到沈晗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轉過頭來似乎想問他在做什么,他才抬起頭,將紙巾團遠遠拋進房間角落的垃圾桶里,突然開口道:“沈晗,我也想考去你們學校?!?/br>高考其實就在眼前了。未來是龐大的,是茫然的——可他還是第一次真正具體地去設想這個未來。懷著某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期待。第52章吻痕“我也想考去你們學校。”沈晗愣了愣,沒料到他會突然提這樣的話,卻也沒有質疑,只是旋即又抬手摸摸他的頭,語氣自然地問道:“那還學金融嗎?”如果是幾個月前的宋斯年聽到這個問題,大概還是會點點頭,說“學金融也沒什么不好”——然而這一次他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斟酌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想,”沈晗說,“然后去學你真的想學的東西。如果要學金融,那你可以去更好的學校,沒必要來我們這兒——但我們學校的理工類專業(yè)很好,物理系那幾個班都是老牌專業(yè)……”宋斯年看著眼前的物理題,還是不做聲。平心而論,他其實最想考去沈晗在的學院和專業(yè)。也不只是因為想成為沈晗一樣的優(yōu)秀的人,或者前車有鑒,走同樣的路會更輕松之類理性且能夠服眾的理由。或許幾個月前他第一次想到要考進沈晗他們學校的時候,還是因為那些原因,但現(xiàn)在懸在心頭最直白真實的,其實只有他的私念——他只是嘗到了朝夕相處的甜頭,怕一朝分開無法適應,才想去沈晗在的地方,還是像現(xiàn)在這樣每天都見面,這樣形影不離。直到又沉默著吃完了一片橙子,宋斯年才抬眼看了一眼鐘——離十一點還差四五分鐘,不如索性湊個整,聊到十一點再繼續(xù)做該做的題。他不說話,沈晗便以為他還在糾結考什么專業(yè)的問題,怕真想得深了影響他復習,連忙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換上種更為輕松的語氣道:“好了,別想啦,去干讓你真的開心的事,別留遺憾就好了,嗯?”衣料牽動間有某種淺淡卻好聞的味道傳過來——不是以往的柑橘香,變成了奶糖似的甜,聞久了總覺得像塑料。宋斯年眨了眨眼,答非所問道:“你是不是……換了沐浴露?”“嗯,是啊,”沈晗回憶了一下,道,“之前那瓶用完了?!?/br>宋斯年又略微皺著眉,仔細地聞了聞——有點兒像挑食的小動物——認真地評價道:“我還是喜歡之前的味道……”“行,”沈晗失笑,“那我明天就換回來?!?/br>宋斯年點點頭,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過了片刻才拐個彎,又拋出句無緣無故的話來:“沈晗,我想每天都看到你?!?/br>“嗯?”沈晗把他吃完的橙子皮收拾到一起,放進那個小盤子里,聞言抬頭道,“哪天見不著,早晚都能見面,白天有空也能去陪你,之前不還說來著么,你們學校那保安都快認識我了——等你畢業(yè)了也還是住在這兒,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就是我有時候得去學校,或者你要有興趣,陪我去實驗室也行……”未來清晰分明,似乎真像他說的一樣理所應當,也理直氣壯。然而宋斯年聽完這話,卻沒有松一口氣的意思,只是面無表情地問他:“那以后呢?”“以后……不是說要來我們學校嗎,又不是考不上,大不了我沒課的時候就去找你,陪你一塊兒吃飯上課,晚上再一起回家?!?/br>“那再往后呢……”沈晗終于從這一連串反常的追問里聽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神卻認真,伸手掐了掐他的臉,問他:“你在想什么?”說罷,也沒有給宋斯年解釋或矢口否認的機會,自顧自繼續(xù)道:“放心吧,我不會走的。說實話,我知道你不信海誓山盟,連我都未必相信,但……至少我爸和陳阿姨的關系擺在那里,我要真想騙了感情一走了之也做不到,對吧?”他知道宋斯年想要什么——絕對長久不會分開的穩(wěn)定關系,高于承諾的安全感,包容他性格里那些消極陰暗面的耐心,之后才是無微不至的關懷或愛。偏偏這些東西用語言說不出,一年半載里也無法用行動證實,他還是只能含蓄地說出來,至少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宋斯年,就算無法檢驗,至少他知道,也愿意放在心上,用盡未來的數(shù)十年讓他安心。然而宋斯年看著他,墨黑的眼底隱隱浮現(xiàn)出些許猶豫和譴責來,不知是怪他說得不夠直白還是嫌自己矯情事多,過了良久才點點頭,語氣平靜地告訴他,十一點了,接著講題吧。“那你……”“我相信你,”宋斯年翻開試卷,輕聲說,“真的?!?/br>“想考去你們學校也是真的,想每天看到你也是真的?!弊詈髱讉€字沒入氣聲里,別開頭去,沒讓沈晗聽見。喜歡你也是真的。時間管控意識再強,效率再高,耽誤的時間畢竟還是耽誤了,好在當晚也沒有幾道題,只是犧牲些復習死板知識的時間,沈晗給宋斯年講完最后一題的時候,時間恰好從23:59跳到了00:00。盡管宋斯年自己不說什么,沈晗依然覺得今晚的鍋得他背,想過無數(shù)次不能節(jié)外生枝,結果還是破了戒,害得小朋友浪費一夜本該拿來學習的時間。于是放下筆的時候他略一斟酌,還是對宋斯年說:“晚上早點兒睡,我就不陪你了?!?/br>說得就像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同床共枕似的。宋斯年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也無意嘲諷——也許是一天折騰下來的確累了,他這時候說話倒是直白起來,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淡淡地說:“你沒有打擾我,勞逸結合是應該的?!?/br>這也能叫勞逸結合么……沈晗稍微回想一下幾個小時前的場景,本能覺得不能深思,揭過話題也比再洗個冷水澡好些,于是隨口“嗯”了一聲,起身將椅子放回原位,打算走——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場景,語氣與行為也與平時無異,卻總摻了些許微妙的、近于落荒而逃的狼狽意味。“晚安,”關上門的時候他又無意義地重復了一遍,“早點兒睡?!?/br>宋斯年低聲回應的“晚安”被他合在門后,卻直直傳進了心底。直到門外輕微的動靜也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