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

大家......還好嗎

第64章命運這東西

數(shù)十個視頻展現(xiàn)在他眼前，名字是一個亂七八糟的網(wǎng)站名，應該是從某個網(wǎng)站下載過來的，預覽圖只掃一眼，就看得出大部分都是身量還未長開的纖細少年。

他發(fā)著抖，看了下視頻的創(chuàng)建日期，最早的在半年前，最近的……是今天凌晨三點。

翟玉再也忍不下去了，關掉電腦出了書房。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忍著惡心，插上耳機聽那幾段音頻。

先是第一個，時間在十七年前，音頻的音質很差，在嘈雜聲中，翟玉聽出來這是他第一次跟心理醫(yī)生見面，他說，他對……

翟玉攥緊了拳頭，他真的是。

接下來的幾條可以聽出來，翟成中在矯正治療下逐漸好轉，那段時間語氣也比之前輕快。

直到六年前，他們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執(zhí)……就是翟成中收養(yǎng)他們的那年，醫(yī)生強烈反對他有收養(yǎng)孩子的想法，但是翟成中非常強勢，他說自己已經(jīng)完全可以控制住，他不想孤獨到老一輩子，他太想有個孩子，有個叫他爸爸的孩子，他一定可以做個好父親，一定可以讓孩子健康成長。

再到后面，就是三年前的一條了，聽得出翟成中似乎很久沒去見醫(yī)生了，而這次他們兩人分外平靜和嚴肅，對話只有寥寥幾句，最后醫(yī)生沉默了很久，告誡他，希望他不要釋放出自己內(nèi)心的魔鬼。

……錄音沒有了，這最后一條就是他最近一次的心理治療。

也就是說，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心理醫(yī)生了。

翟玉身上的衣服被冷汗?jié)裢噶?，他無助地想，現(xiàn)在呢，魔鬼是已經(jīng)被放出來了嗎？

他閉上眼睛，那些視頻出現(xiàn)在他眼前，是半年前開始從網(wǎng)站上下載的……最近的，是今天凌晨……

今天凌晨……

不行！這地方絕對不能再呆下去了！

翟玉拔掉耳機，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得帶著楊楊走，哪怕自己以后上不了學了！去打工！他什么都可以做！他有能力讓楊楊好好地讀書長大！

“——哥哥，你干什么呢？”

翟玉被嚇了一跳，轉過身，他抱住翟楊：“楊楊，你聽不聽哥哥的話？”

翟楊剛睡午覺起來，還迷迷糊糊的：“聽，我最聽哥哥的話了?！?/br>
“乖，回你房間，等著哥哥去叫你，哥哥等會帶你出去玩，去旅游?！?/br>
“玩？”翟楊揉著眼睛：“那爸爸去不去呀？”

翟玉心一沉：“沒有爸爸就不跟哥哥去嗎？”

“不是的，”翟楊抱著他脖子親了一口：“有哥哥在就可以。”

翟玉的眼淚奪眶而出，他悄悄抹掉：“回去，等哥哥叫你。”

“嗯！”

翟楊給他一個小本子：“哥哥，這是我今天的語文作業(yè)，給你檢查?！?/br>
“好，快回房間，等哥哥。”

“嗯！那哥哥快一點！”

“好?！?/br>
翟玉慌亂地收拾東西，他要帶著弟弟逃走，離開這虎狼之地，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只要翟楊，不！是白楊！這是他欠白楊的！只要他能平安長大！不要受到一點點傷害！只要他開心快樂！他——“啪”，翟楊的作業(yè)本掉地上了。

翟玉撿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眼的眼淚，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視野變得清晰起來，作業(yè)本上的字映入眼簾。

我的爸爸。

翟玉無力滑坐在地上。

翟楊今天的語文作業(yè)是一篇日記，題目是：

今天老師說作業(yè)題目的時候，我問老師可不可以把題目改成我的哥哥，如果我寫我的哥哥，我一定可以得小紅花，但是老師說不可以，我就寫一下我的爸爸吧，我想了一下，應該也可以得小紅花，因為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我的爸爸長得特別高，比哥哥還要高，兇起來的時候特別嚇人，那是我去爸爸的公司時候看見的，但是爸爸從來都不對我兇，他對我特別好，經(jīng)常給我買好吃的，有時候哥哥不讓我吃糖，爸爸就偷偷給我買糖吃。有一次我因為想mama哭了，爸爸跟我道了歉，爸爸說雖然我沒有mama，但是他會努力做好我的爸爸和mama，如果班上再有同學笑話我沒有mama，爸爸就去給我報仇，狠狠收拾他一頓，爸爸說的肯定是真的！因為有一次我在電視上看見一輛很好看的小車，我說我想要那個，然后我過生日的時候爸爸就把它送給我了，雖然是小號的，但是爸爸說等我以后長大了，就送給我一個大的，我特別高興，告訴爸爸：等我長大了給爸爸買大房子住，也給爸爸零花錢用，爸爸哭了，可能是被我感動到了吧，哥哥也說，以后要孝敬爸爸，我沒有mama，但是我有一個好爸爸，我的爸爸是最好的爸爸，我決定以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取早點長大，等爸爸老了，我給他養(yǎng)老，每天逗他開心！

……

……

……

翟玉仰頭看了眼天花板。

這天花板他已經(jīng)看了六年了，翟楊也已經(jīng)看了六年了，之前他說不喜歡自己房間的燈，翟成中立刻叫人帶他去燈具店自己選，最后翟楊選了四個喜歡的回來。

翟楊，他八歲了，聰明活潑，懂事可愛，不知道什么叫餓肚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冷了沒衣服穿，在孤兒院時落下的脾胃虛弱，翟成中一個醫(yī)生接一個醫(yī)生找來給他看好，用的療養(yǎng)品全部都是國外進口，他最討厭的夏天一到，家里所有空調(diào)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吹，怕他上學路上熱，特意另外找了司機接送，恨不得把老師請來家里上課……

他什么都有了，只是沒有mama。

他本來是有的，翟玉想。

他還有一個完整的家，即便沒有錦衣玉食，也是如大多數(shù)孩子那樣，溫馨普通，父母雙全的家庭。

……都怪誰呢？

翟玉慢慢從地上站起來。

那一場車禍不該發(fā)生的，爸媽本不需要從外地連夜開車趕回家。

翟楊那會才剛滿歲，整天要他抱，纏著他。家里沒有大人，即使有鄰居爺爺?shù)膸兔Γ驳妹繒r每刻看著弟弟，家屬樓里的小伙伴呼朋引伴地玩耍，他卻只能困在家里照顧弟弟，心里委屈又生氣，便給遠在外地辦事的爸媽打電話，撒嬌哭鬧，說自己生病了，難受，要爸媽快點回家看他。

聽見電話里爸媽心急如焚，說會盡快回家，他很開心。爸媽回來，他就不用整天看著這小粘人精了，也可以很快吃到爸爸答應給他帶的牛奶糖了。

第二天，警察就上了門。

爸爸mama再也沒有回家。

從此他再沒有可以任他撒嬌哭鬧的人了，也再沒有人給他買牛奶糖了。

——他再不是一個孩子了，可他依舊是哥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