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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走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8

分卷閱讀68

    錢眼里的、只知道兄弟義氣的小校尉顧文章。

你來這,究竟想要什么?

顧文章只是笑了笑。

他說:“我要鐵甕裂一線?!?/br>
錮在頂上的,陰慘慘透不進一絲風(fēng)的,活活窒死我哥、我姐、嚴(yán)隼、周容,把所有慘烈和污穢捂住悶住裝他媽太平盛世的鐵甕,我要它裂一線。

以卵擊石也罷,螳臂當(dāng)車也罷。只要我活一天,就要跟它死磕到底。

我敬力竭而死者。

我愿意當(dāng)下一個。

最后一絲余暉也沉落。

城下星星點點火光。

飛騎相繼抵達。

顧文章從身后接過火把,高高舉起,沉聲道:“附我者——”

“舉火!”

他的聲音由近旁二人傳喝下來,然后二傳四,四傳八,每傳一次,“舉火”的聲浪便大一倍?;鸸庖跃┱赘疄橹行?,迅速向四周蔓延。

騎手連滾帶爬地下馬,急聲道:“報告統(tǒng)領(lǐng)!承慶坊民變!”

一百二十八人齊喝:“舉火!”

“政通坊民變!”

“舉火!”

“中和坊民變!”

“舉火!”

“秦畿民變!”

京兆府前千人齊聲大吼:“舉火!”

聲如炸雷爆響,幾乎將人耳膜震穿,連府前石磚都因聲浪微微震動。電相激,焰相礴,暴烈赤火洶涌呼嘯,整個鄴城獵獵燃燒。

千里傳火,草偃風(fēng)邁。

元和十八年,三畿十七坊,舉火撼鄴城。

第四十五章。

清寧宮,高歡支頤半臥于棋枰旁,輕叩著棋子。

殘局未動。端王府擁著名正言順的太子,割去半壁江山。另一邊,縉國虎視眈眈,云家態(tài)度曖昧,先皇溘然長逝。孤身千里赴故國的質(zhì)子,守著他的國士,對峙大半個朝堂。

這盤棋,能贏?

“當(dāng)然。”那日對弈者平靜地垂眼布棋,一子一子勾勒江山輪廓。最后一枚子是黑士,他停了一下,慢慢按在將身旁。棋子和棋盤撞擊,發(fā)出輕微的“啪嗒”聲。

“有我,就能翻盤。”

一執(zhí)黑,一執(zhí)紅。蒼白的手撫過,晃眼間,棋枰戰(zhàn)火紛燃,兵燹延燒。那人低眉,語聲遲遲:“轉(zhuǎn)圜之計,在于胡漢?!?/br>
黑士迢迢一路,委身紅宮。

東殿,高棣抽泣兩聲,哽咽道:“老師,我能摟著你嗎?”

馬三進四,炮二平五。

先皇薨逝前夜,八方云動,齊聚昱合門。

高歡換掉四盅參湯。半路遭截的吳玉蓮被堵住嘴,捆到國舅府。馮陵意道:“添子?!?/br>
黑方添炮。

高棣拖著假國師,在暗夜里飛奔。高歡于書房接見漢臣,神色肅然,一揖及地。

“添子。”

黑方添馬、象。

京兆府前僧骨焦枯,顧文章一刀劈裂門匾,孤騎突圍。

“添子?!?/br>
黑方添車。

周容下獄,高棣被囚,紅方跳馬吃車,飛相逼帥,民不堪其虐,道路以目。

“添子?!?/br>
黑方添卒。

棋子紛落聲不絕于耳。黑方三軍整肅,如虎、如貔、如熊、如羆。

最后一手棋落。紅子兵散旗靡,只待一著將軍。

執(zhí)紅者斂袖。

“走子至此,可以一戰(zhàn)。”

“哇?!?/br>
高歡撐腮看了半天,揉揉眼睛,道:“我看懂了。可是好麻煩啊?!?/br>
“你之前不是說一步就行嗎,我想聽你說那個?!?/br>
他耐心地等了一會,見對面不說話,猝然伸手一推棋枰。黑紅子當(dāng)啷滾落,高歡笑嘻嘻道:“說嘛,馮先生,你舍不得了?”

“沒有?!?/br>
高歡天真又惡意地盯著他,試圖從神情中尋出什么破綻,卻沒成功?!昂冒?,”他最終眨眨眼,“隨便你了。”

赤紅火光透過窗紙,在人眼底映出血色。

這局棋,終于下到收官。

高歡懶洋洋坐起來,裹緊了小白貂,毫不在意一般問:“他呢,不回來?”

“回殿下,馮大人說那邊還有些雜務(wù)。”

“看來是跟哥哥搞得很開心了。”高歡似笑非笑拈起那枚黑士,湊到眼前端詳,“算了,隨便他。”

“馮先生到了!”

侍從小跑穿過曲折回廊,一疊聲地道:“馮先生到了!”

哭號吵嚷聲立刻變小,哭腫了眼的郡王公子們巴巴望向門口,馮陵意,一個外人,此刻倒成了救星。

沒辦法。樹大根深的端王府,真是要完了。

鼎沸人聲在內(nèi)殿都聽得見,沖天火光照得四下亮如白晝。京兆府已經(jīng)被推平了,暴民們浩浩蕩蕩涌向端王府,黑壓壓圍了個里外三層。拔地參天的檄文樹在門口,領(lǐng)頭的點名要人交涉,端王不堪受辱,急火攻心咣當(dāng)栽倒。榮郡王喊一聲“狗賊”,披掛持劍就要沖出去拼命,被悉羅桓好說歹說拉了回來。

不能沖動。悉羅桓說,“這伙人有組織?!边@位靠鉆進廁所躲過一劫,飛馳回來報信的大統(tǒng)領(lǐng)分析道,日落為號,京畿齊變,絕不可能純屬自發(fā)。

“別的不說,就一個問題:火把哪來的?”普通市民誰帶著火把逛街啊,三畿十七坊掐著點舉火把喊口號,沒排練過,可能嗎?“不算帶頭那幾個,這次鬧事的少說也有一小半——”悉羅桓沖國舅府使個眼色,在座的都明白了,是那邊請來挑事的群眾演員。

其實他還留了半句沒說。這么多群演,一時半會是找不齊的。

今日事變,早在幾個月甚至幾年前,就在某個人腦海里反復(fù)排演過了。潛伏在黑暗中的弈者機關(guān)算盡,轉(zhuǎn)移所有人的視線,最終在端王眼皮底下,一子一子布好今日的驚天之局。

現(xiàn)在醒悟,已是回天乏術(shù)。

榮郡王氣得臉上肥rou直抖,拔劍亂劈亂砍,一會要斬不肖子孫,一會要跟妖邪決一死戰(zhàn)。和玉的叔伯們冷眼看著他發(fā)瘋,小世子本人卻木了似的,眼神空洞,一言不發(fā)。戀人,摯友,至親,短短幾天,蜜罐里泡大的和玉已經(jīng)失去所有倚仗,天塌了,轟然砸在他肩上。

徹底的孤立無援。沒人救得了他,他也救不了任何人。

“去叫馮先生?!背聊季?,木雕一樣的少年出了聲,“不管他在做什么,請過來?!?/br>
青衫士人緩步入門,小世子直勾勾盯了好一會,才像認出人來。

“馮先生。”

聲音微不可聞。眼睛里慢慢聚起淚水,和玉看了看自己的父兄,再看看馮陵意,聲音發(fā)顫:“馮先生?!?/br>
“咱們可怎么辦啊……”淚珠子打了個轉(zhuǎn),啪嗒掉下來。

馮陵意還是面無表情的樣。他給和玉擦了擦眼淚,可越擦淚珠子越掉,噼里啪啦。和玉死死扯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管馮陵意說什么,他都點頭。

馮陵意只說了三句話。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