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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彼烦烈鲾?shù)秒,似乎終于下定決心將實情盡數(shù)告訴他,“發(fā)生了嚴重的礦難,整座山塌了一半,據(jù)說跟這一兩年地中海近海頻繁的火山地震活動有關系。國王當天就下令封鎖礦區(qū),派軍隊把守,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救援,里面的人也無法逃離。到現(xiàn)在,所有的礦工都被關在礦區(qū)里,不知死生?!?/br>華楠愕然,這是為什么?也難怪礦工家屬要起義了。礦工家屬糾集起來,要突破圍擋強行進入礦區(qū),但被守軍驅(qū)趕,結果就激起了沖突。朔繼續(xù)講述,不少人被軍人打倒受傷,有的人傷得很嚴重,只好暫時撤退。軍方以為這樣就了事了,但沒想到,當天天不亮的時候,邊民聚集在市政廳門前,準備圍堵總督討說法。他們的情緒本已近至臨界,沒等到總督,卻有大批警察聞風而至,憤怒的邊民理所當然地爆發(fā)了。這次他們有備而來,帶著石塊棍棒,還有人拿刀斧,雙方展開械斗。很快警察發(fā)現(xiàn)漸漸無法控制局面,只好又搬來軍隊。軍隊的鎮(zhèn)壓方式原本就簡單粗暴,邊民又絕不肯屈服就范,沖突很快擴大了,但卻在一聲槍響之后徹底激變?yōu)楸﹣y——為首的邊民在混亂中被走火的槍擊中倒斃。那一瞬間,空氣似乎沉凝了幾分之一秒,隨即,失去理智的邊民瘋了似的撲向士兵,士兵只得邊鳴槍邊與邊民扭打,一面要求增援。這場暴亂一直持續(xù)到月出才漸漸平息,局勢被軍警聯(lián)手控制住,另有一些邊民喪生,并非全是被軍人打死的,有的甚至是被混亂的人群踩死擠死的,受傷的人更是不計其數(shù)。在場的所有邊民都被軍方帶走了,然而這并不是事件的完結,而是開始。當天入夜,軍警便開進赫市幾個邊民聚居區(qū)進行大規(guī)模清洗,搜捕與暴動有關聯(lián)或有嫌疑的人,百余人被逮捕,據(jù)說已經(jīng)連夜押往北大區(qū)的軍管監(jiān)獄。其余的邊民不論男女老幼,全部被驅(qū)趕集中至南部沿海的一個臨時搭建的邊民營里。“所謂的邊民營,其實跟二戰(zhàn)的集中營類似,只是沒有那個那么殘忍而已。但是,無論憤怒還是痛苦,狂暴中的人面對弱者,總有凌虐的欲`望,這是人潛意識中有關死亡、破壞的黑暗本能。”朔仿佛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清談,華楠卻可以想見,這是他經(jīng)歷的疾痛慘怛教給他的。人在瀕臨死亡線所迸發(fā)出的奇跡般的生命力曾讓他嘆為觀止,但與之相對,死的本能如影隨形??此婆c生的本能完全相反,然而,自呱呱墜地那天伊始,人便自覺、不自覺地尋找著歸處。生是狂喜的萌動,死是靜謐的沉眠。兩者圓融于一,才是完滿的人。如果死壓倒了生,人或會扭曲殘暴,或會抑郁早衰。華楠嘆了口氣,拉回繞遠的思路。既然此人對邊民營里的情形清楚至此,那表示,他已經(jīng)造訪過那個地方了。他當然不是去參觀的。“你是從那里救出陳姨和凱絲的?她們……還好嗎?”“我們?nèi)サ谜菚r候,官兵還沒來得及對女人下手,只抓了些男人,名義上拷問,實際上只是折磨他們?nèi)贰N覀儩摲谏煜蚝车纳翅档?,等到他們換防的空當,往他們的營地煽風點火。聞到煙味,士兵們跑出營地,然后就是一路人收割,一路人抄到他們后方,進營解救邊民?!?/br>第76章朔依舊輕描淡寫,但情形一定不像他說的那樣簡單輕巧,華楠無心再多問。“……謝謝你救了陳姨和凱絲?!?/br>“她們已經(jīng)謝過了。”朔目不斜視,口氣依然結了霜似的凍人,“你好像也沒什么立場替她們道謝?!?/br>華楠淡淡苦笑。他抬起頭,望著映在后視鏡中的碧眼?!啊矣??!?/br>那雙眼睛不經(jīng)意似的向他這邊掃了一下。“陳姨和凱絲在我和華楊剛到這里孤立無援的時候收留了我們。她們是我們兄弟一輩子的恩人?!?/br>聽了這話,朔并沒有任何表示,仍舊默然地開著車。剩下的路,他再沒開口。不間斷地疾駛至少有三個小時了,朔仍沒有停車的意思。他們一路向東。雖然邊民營遇襲,但被救走的人只是少數(shù),連日來軍方忙于清剿赫市大大小小的邊民區(qū),尚未設置哨卡盤查來往車輛。一路提心吊膽,終究還是有驚無險地離開了赫恩德羅斯。駛出市界的一刻,華楠長舒了一口氣,心里忍不住好奇,想要朔解疑釋惑。“你是怎么把救出來的邊民送走的?”“偽裝成葡萄酒運走的?!?/br>“啊?”“把那些人用厚帆布蓋住,四周放上成桶的葡萄酒。那天晚上在西碼頭船塢值班的是我的人?!彼匪坪踹B解釋也嫌煩,力圖用簡潔明了的語句交代,當時的情景就留給華楠自行想象。“原來如此……”華楠喃喃自語。西碼頭就是他和華楊下船的地方,他依稀記得陳姨說過,那里不歸屬政府管轄,能夠在那里安插上人并非難事。朔的確有心。不過他仍有不解的地方,“既然你已經(jīng)把人送走了,為什么還留在赫恩德羅斯?不怕被抓么?”聽他問這話,朔銳利的眼風掃了過來,“你真的以為,那幫飯桶能抓住我?他們連交手的是誰都不知道?!?/br>好吧算我沒問還不行么?反正也不可能是專程趕回來救我的,他只是希望盡可能多爭取一些邊民,把他們收為己用吧。華楠嘆了口氣,轉向窗外。云層變厚,星星不知何時消失了。他看不清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臉。“……那現(xiàn)在要去哪兒?”不用說跟邊民被送去的是同一個地方,不過坐船出?!y道要離開這國家?“到了你就知道了?!?/br>看來確實沒必要再問下去了。兩輛車一路東行,直至深夜。華楠看看時間,大概跑了將近五個小時了吧。中間經(jīng)過一片起伏蜿蜒的丘陵,車行駛得有些慢。當朔終于把車停下來的時候,那一下剎車的顛簸對華楠而言,不啻為福音。他下了車,活動著已然僵硬的腰桿,打量四周。前面幽幽亮著一點暗淡的燈光,但依然能看清下方波光翻卷的水面“這里是……碼頭?”他費力辨認了片刻。發(fā)出燈光的原來是一艘游艇模樣的船。“廢話?!闭f話間,朔已經(jīng)跨上船舷,動作輕捷得仿佛能在黑暗中視物?!吧洗!?/br>這是一個沒見過的碼頭,可以肯定不是他們兄弟下船那個,方向不對。感覺上他們似乎來到了這個國家的東端。糊里糊涂摸黑踏上船,險些被纜繩絆倒。邊民們也在盧克等人的催促引導下上了船。船身猛地搖蕩了一下,緩緩開始移動。華楠不能不回想起他和弟弟的偷渡。跟那時的船相比,這艘船外面懸的燈熄了,船艙里連一絲微光也看不見,但他并不像那時一樣,心中充滿對未知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