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湊近了看看，又依次查看了靠近它的另兩個房門。定下心思，他來到離樓梯最遠的房前，同樣仔細看了看房門，而后從衣內(nèi)掏出紙筆寫了什么，又把寫著字的紙片撕下來，彎腰，稍稍用力，從門下的縫隙彈了進去。

他靜靜地注視著房門，好像那上面有什么迷人的圖案。天知道，此刻他的內(nèi)心宛如在火上炙烤，前所未有的焦慮緊張令他胸悶氣短，差點上不來氣。

房間里傳來細微的走動聲，漸漸接近。終于，門無聲地打開了。

華楠不自覺地吐了一口氣。開門的是時雨。短短幾分，不對，是幾秒，他的后背濕了，冷卻下來，身上涼沁沁的。

剛一看清來客，時雨睜大了眼睛，但眼中并沒有過多的驚訝。他不自覺地張口，似乎想說什么，華楠急忙在唇前豎起食指，立時卻又想起時雨不會說話。

他指了指房間里。時雨秀氣的眉眼染上愁緒。他點了點頭，閃身讓華楠進入。

屋子的大小跟囚禁自己的那間差不多，但格局和陳設更顯奢華。跟在時雨身后，華楠穿過客廳，走上陽臺。希利安就在那里，背向他，望著窗外。大概是聽見腳步聲，他迅速轉(zhuǎn)過身，登時怔住了一瞬，面上冷硬的警戒軟化下來。

“洛先生……”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卻抑制不住顫抖，“我聽說了。聽時雨說，他看見你在這座樓上，但是……為什么你會在這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華楠聽著他略顯氣短的話，一時有點恍惚。也許是一直緊繃著的弦松了下來，腦子里不受控制地思緒飄浮。他是怎么“聽時雨說”的呢？時雨又不會說話。他一定是語無倫次了……不對！我到底在神游什么？現(xiàn)在不是浪費時間胡思亂想的時候！華楠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用手掌狠狠地拍打了幾下自己的面頰。

“希利安先生，你還好嗎？阿斯塔爾好像要對你不利，他沒有把你怎么樣嗎？”

他原以為情緒已經(jīng)平穩(wěn)了下來，沒想到說話卻越來越急促。

希利安頓了頓，僵硬的面色少少松緩下來。他帶華楠穿過客廳，來到最西邊的房間。這里是整層樓的盡頭。兩人坐下。

“傍晚我剛回到家，阿斯塔爾就帶人堵上門來了。其實，我最近有種感覺，”希利安眉心擰起褶皺，“偶爾覺得好像被人跟蹤、窺視著。有時會看到有人在府邸周圍打轉(zhuǎn)。我想過可能是被阿斯塔爾發(fā)現(xiàn)了，但這一年多我的行動都沒引起他什么反應，所以我的神經(jīng)太過放松了……”

第98章

他狠狠地嘆了口氣，似乎要將體內(nèi)的悶氣如數(shù)吐出來，一時無言。時雨一直伴在身旁，望望眉目凝重的主人，抬手比劃起了手勢。華楠愣了愣，才意識到，時雨在打手語。原來，希利安時雨就是這樣聽時雨“說”自己的事的。他慶幸在警校的時候，學過一兩個學期的手語課，雖然并不精通，但時雨大概也并不熟練，手勢不快，因而讀起來不算特別費力。

「維恩先生受傷了。他阻止那些人sao擾希利安先生。被打傷了?！?/br>
華楠訝異地望向希利安，對方沉重地點點頭。

“在身份上，我在阿斯塔爾之上，何況，我也沒有犯罪，他不能強求我怎么樣，就用維恩要挾我。如果我不跟從他到這里，他就要置維恩于死地?！?/br>
原來如此。阿斯塔爾顯然也是萬般了解希利安的個性的，畢竟他們從小便相識。希利安吁了口氣，轉(zhuǎn)換焦點，“你呢？為什么你會在這里？你跟阿斯塔爾……”

把自己從前天夜里到今晨的遭遇扼要地說了一遍，希利安沉吟著聽完，許久沒有出聲，眉頭緊鎖。

“這么說，你的房門是阿斯塔爾打開的？他既然關(guān)了你，為什么又這樣做呢？一定有什么陰謀……”他擰眉盯著華楠，“不管怎么說，這是個逃跑的機會，你為什么白白浪費掉了？”

華楠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無論如何，我非要來見你一面不可。何況，那個人肯定是料定我逃不掉，才把鎖打開的。”

希利安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但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開。他想到什么，自語般地喃喃。

“你說的那個地下實驗室……”

華楠表示自己對阿斯塔爾說的其實是實話，之前從未聽說有這么一個地方，那天夜里也只是闖進去救人，并沒看見那里進行的到底是怎樣的實驗。希利安的眉頭沒有舒展開，反而越收越緊，“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我長久不接近宮廷，但好像聽說過，皇室里有人在做一種不對外透露的研究，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智者院沒有一致通過，大概是什么名聲不好的事情……你剛才說，阿斯塔爾像是不以為然，圖林倒很積極？”

華楠點頭?；始业腻e雜關(guān)系他不清楚，但希利安或許明白。

“如果是這樣，那智者院沒有通過的原因就是阿斯塔爾了，他是智者院里唯一能壓倒圖林的勢力?！毕＠惨允种ьU推斷道，又有些猶豫地補充，“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我總覺得，阿斯塔爾給人的感覺很矛盾。他狠狠地傷害了朔，可在某些方面，好像還有自己的底線。他不贊同的事，也許有某些不光彩的陰暗面。”

或許吧，但我看不到他的底線在哪里，華楠心里自言自語，并沒表現(xiàn)出來。希利安隨口提到朔的名字，讓他的心霎時沉冷了一下。

希利安疲憊地撫著額頭?！啊粏伟⑺顾柡蛨D林，智者院內(nèi)部本身也有很多問題。老人們畏懼阿斯塔爾，拉攏圖林，但圖林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并不能認同，明爭暗斗還是很復雜。上次我和你潛入的馬其頓酒店，還有那場地下拍賣會，有為數(shù)不少的智者院元老經(jīng)常出沒，有幾個還持有股權(quán)。那里，還有我掌握到的情況里的其他一些地方，他們都進行過權(quán)錢交易，暗地里鏟除異己，還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宮廷里的人說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消失了，如果不是瑟雷瑪親王和賀拉斯王儲這樣的王公貴族，恐怕沒人會理會。”

聽對方提到馬其頓酒店那夜，華楠不由有種被電到的感覺，他想起當時自己能跟馬其頓酒店扯上關(guān)系，是為了追蹤溫德爾醫(yī)生，溫德爾的秘書也明白說過，那家酒店的經(jīng)營者是溫德爾的友人。如果經(jīng)營者本人就是智者院的元老，那就表示，溫德爾，甚至整個皇家療養(yǎng)院，都跟智者院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也許皇家療養(yǎng)院最初便直屬于王室，但如果不是受制于王室，而是智者院的話……還有跟溫德爾醫(yī)生秘密暗中交易的“底比斯”……

“阿斯塔爾也跟馬其頓酒店有關(guān)系嗎？”他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希利安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阿斯塔爾倒沒有，不過聽說圖林曾經(jīng)在那里出現(xiàn)過幾次?！?/br>
華楠沉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