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夢】九十三至九十五回
作者:幺雞 24年8月7日首發(fā) 26955字 第九十三回仇報恩小人行jian計心有鬼賈珍赴黃泉 再說櫳翠庵中,妙語晴雯送別了寶釵,晴雯問道:「jiejie,這可如何是好? 難不成他們外頭找的可真是林姑娘?」妙語看了看仍昏睡在榻上的黛玉,輕輕搖 了搖頭。晴雯又道:「好jiejie,如今便要如何是好?不如依著寶兒奶奶的話,我 們帶了林姑娘一起出去逃了吧?!拐f到此處,自己的聲音也小了。晴雯哪里不知 ,黛玉這病越發(fā)嚴重,哪里敢挪動? 妙玉也不答話,只將那日常自己吃茶用的綠玉斗拿在手里細細地端詳出神。 晴雯知道妙玉是在尋思,也不敢打斷。只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妙玉才嘆了口氣, 拉住了晴雯的手使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輕輕道:「好meimei,如今有一件事,關(guān)系到 許多人的存亡,要拜托給你,不知你可愿意?」 晴雯見妙玉說得正經(jīng),忙道:「jiejie盡管吩咐,只要meimei能做到的,死也要 去?!?/br> 妙玉在晴雯額頭上吻了一口,將綠玉斗又摩挲了一回,交到晴雯手中:「好 meimei,我要你想法子帶著這物件入宮去。將此物親自給皇太后。卻不可讓它落到 旁人手里,切記切記?!?/br> 晴雯聽了不由一愣,隨后道:「jiejie不是糊涂了?別說是見皇太后,這皇宮 內(nèi)院豈是我這種丫頭說進就進的?」 妙玉道:「你只管去,自有因果?!?/br> 晴雯只得將綠玉斗貼身收了,又道:「好jiejie,我這一去你可要自己保重, 尤其是當心外頭那些如狼似虎的惡徒了。」 妙玉凄然一笑,將晴雯摟在懷里,晴雯卻踮起腳來,將兩片嫩唇貼了與妙玉 吻在一處。好一會子二人分開,妙玉輕輕將晴雯的眼淚擦去了道:「好meimei,去 吧,別好像跟生離死別一般?!骨琏┻@才含著淚換了一套庵里女尼的衲衣,趁著 夜色按寶釵所指的路出了園子。 第二日,忠順王便將那寫著寧國府賈珍父子諸多惡行的帖子呈了上去,太后 見了大怒道:「好一個忠良之后,這小小寧國府竟然在天子腳下也如此大膽妄為 !王爺去處置了就是。那榮國府那邊又如何?」 忠順王道:「自然也有些不屑事,至于榮國府是否主使賈元春毒弒皇上,小 王還在查辦,還需假以時日?!共灰粫r退了出來,因吩咐手下道:「去將寧國府 賈珍賈蓉父子提出來,使兩個站籠在東門口示眾。將寧國府男丁盡數(shù)發(fā)配極北苦 寒之地充軍,那些不打緊的粗使丫鬟婆子都拉倒人市賣了也就罷了。」 卻說賈雨村本是依仗著賈政保舉才被復(fù)用,后又見賈府勢頭正好,遂與賈府 來往頻繁,自是滿朝皆知的。如今聽說賈府壞了事,賈雨村便日夜忐忑不安,深 恐殃及自身。這日正從朝上回來,便有下人道:「回老爺,外頭有個老公找你, 自稱是忠順王府的?!?/br> 賈雨村一聽忠順王這三個字不由一顫,勉強穩(wěn)住心神才命請進來。獻了茶, 賈雨村笑道:「不知老公有何貴干?」 那內(nèi)監(jiān)道:「賈大人,雜家奉王爺命,請賈大人隨我走一遭?!?/br> 賈雨村聽了這番話不由額頭冷汗直冒,也無法,只得騎了馬同內(nèi)監(jiān)去了,一 路上心里頭盤算著該如何開脫。不一時到了忠順王府,內(nèi)監(jiān)將賈雨村引入一書房 內(nèi)便去了。賈雨村不由坐立不安,正心中打鼓,卻見門一開,走進來一個人。那 人朝賈雨村拱手道:「賈大人,您別來無恙?!?/br> 賈雨村只見這人憑的面善,又道別來無恙,必是故人,卻又想不起從哪里見 過。那人笑道:「賈大人近年來平步青云加官進爵,難不成又忘了昔日葫蘆廟里 的沙彌,舊時你府里的門子了?」 賈雨村這才啊呀一聲,認得出這人正是那因幫自己判斷了薛蟠打死馮淵、又 被自己尋了個不是遠遠地打發(fā)了的門子。如今見他這般在忠順王府中,定是有了 一定分量,難不成這是來借機報復(fù)自己不成?一面想著,賈雨村忙笑著躬身道: 「原來果然是故人,恕罪恕罪,幾年不見,大人一向可好?不知大人現(xiàn)在王府中 官居何職?下官也好稱呼?!?/br> 門子笑道:「大人言重了,小的只不過是托王爺福,在府中沖個清客,某個 差事,混口飯吃罷了?!?/br> 賈雨村聽了方舒了一口氣,又笑著道:「大人謙遜。卻不知王爺今日特請我 來有何見教?」 門子也笑道:「還望大人恕罪,倒是我因幾年不見大人,這才假王爺名號請 了賈大人來一見,見諒見諒?!?/br> 賈雨村聽了這話那剛放下點的心又懸了起來,他見門子敢擅自用忠順王的名 號,自然知道這門子如今必是忠順王的親信,忙又躬身道:「大人若是想見下官 ,只一句話就是了。不知大人有何見教?下官洗耳恭聽?!?/br> 門子道:「只是有些閑話想問問賈大人罷了。我聽說賈大人和榮國府賈家連 了宗,可是有的?」 賈雨村一聽更是汗如雨下,忙噗通一聲跪下磕頭道:「大人,下官只是因祖 上都姓賈,又一同做官,故而上輩才連了宗,與下官再沒一點關(guān)系。且我平日里 偶爾去賈府一兩遭也只是公務(wù)往來,再沒有什幺私情在里頭。還望大人明察?!?/br> 門子見賈雨村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篩糠,心中得意,那憋在胸中的一口惡 氣方算出了一些。因假意道:「賈大人這是怎的?快快請起吧,這可讓小人受不 起?!箍谥须m是說,卻并不出手相扶。賈雨村哪里敢起來,只將頭一下下的磕的 通通作響。直磕了不下二三十下,門子才將賈雨村攙扶起來,笑道:「賈大人快 莫要折煞小的了。你所言我都知道了,必如實回稟王爺知道?!?/br> 賈雨村忙又道謝,門子笑道:「都是故人,哪里用這幺客氣?如今倒是有意 見事要勞煩賈大人多多費心。」 賈雨村因問道:「但凡有用得著下官的,大人只管開口,下官萬死不辭。」 門子笑道:「也不是什幺大事,只是忠順王義子和賈寶玉頗有些過結(jié),想趁 此機會整治一番他罷了,另外有些事情還要查明因賈大人素和賈府中來往甚密, 顧我覺得若賈大人肯為小人出謀劃策,必是事半功倍。到時候若是問出個所以然 來,我定在王爺面前替大人多多美言。」 賈雨村忙道:「這有何難,只是不知要盤查些什幺?」 門子笑道:「也不是什幺難事兒,只是聽聞榮國府中藏匿了一個人,需尋出 來。此女二十來歲年紀,卻并不是賈府中本姓人。」 賈雨村想了一回道:「下官雖和賈府有些干系,卻也只是去過幾遭,對府中 女眷并不知道多少,如此還要問賈家中的人才好,我倒想到一個人……」 賈府上下男丁悉數(shù)被帶進了獄神廟中各處關(guān)押雖不在一處,也一傳十十傳百 的在賈政口中得知了此番遭劫難的緣由,一 ,也有一言不發(fā)的。關(guān)押了三兩日卻無人問津,只到了這一日,方有人進來,將 寧國府賈珍賈蓉一席人帶了去,又問道:「哪個是叫賈蘭的?」 賈蘭聽了心中一驚,卻知道躲不過,只得顫顫的站了出來道:「小人便是賈 蘭?!鼓遣钜鄞蛄恳环?,也將賈蘭帶著去了。 賈珍一眾人被押解到大堂上,上頭有人念了賈珍賈蓉各種惡性罪狀,便有人 將賈珍父子拿枷鎖夾死了帶了出去,其余寧府中下人都杖二十,發(fā)配寧古塔沖為 軍奴。一時哭聲一片,眾人皆被一一帶下去了,唯獨留下賈蘭無人問津。 待到人都去了,后堂轉(zhuǎn)出一人來,卻是賈雨村。賈蘭因賈雨村經(jīng)常來榮國府 中走動,常與他請教一些為官之道處事之法,故而十分熟絡(luò),見了賈雨村忙跪下 道:「賈大人!賈大人為我們伸冤??!我家里世代忠良,并未敢對天子有一絲不 敬!」 賈雨村將賈蘭攙扶起來道:「世侄快快請起。老夫哪里不想救諸位于水火, 只是,哎,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罷了?!拐f罷引著賈蘭坐了,又道:「若說尊府 此番劫難,只怕是在劫難逃了?!?/br> 賈蘭聽了這話又站起身來道:「賈大人,小人還有一問,不知我母親現(xiàn)在可 安好?」 賈雨村道:「令堂如今仍在榮國府中,只是不能隨意走動罷了,倒也不妨事 ?!?/br> 賈蘭聽了忙站起來道:「賈大人,我母親多年守寡,只在后頭教我和幾個姑 姑寫字讀書,并不曾攙和些家中的事請,還望大人明鑒,放了我母親吧!」 賈雨村道:「我自然知道令堂如何為人,只是……此番關(guān)系重大,我哪里敢 做定奪?!拐f罷嘆了口氣。賈蘭聽了也不由得垂頭喪氣。賈雨村這才又說道:「 不過,我倒是可以幫賢侄進言幾句,只是……」 賈蘭聽得有轉(zhuǎn)機,忙道:「大人若是肯向上頭說道,有何吩咐但說無妨?!?/br> 賈雨村道:「忠順王爺有些話想找人問問,你若是能答得上來,到時候若是 王爺高興,你再將你母親的事兒同王爺說了。王爺是最通情理的,只怕到時候網(wǎng) 開一面獨赦了令堂也不是不能?!?/br> 賈蘭聽了不由心中猶豫,因道:「這……不知王爺有什幺要問的?」 賈雨村道:「這下官便不知道了。橫豎不過是府上的事罷了。你可知道寧國 府的人都是如何發(fā)落的?」賈蘭搖了搖頭。賈雨村嘆了口氣道:「男的都發(fā)配寧 古塔,女的都賣做官奴……只怕用不了幾天,榮國府也是這般。到時候只可惜你 母親……」 賈蘭聽了不由打了個哆嗦,咬咬牙道:「大人不必多說,我愿如實回答王爺 的問題?!?/br> 賈雨村喜道:「如此甚好,我便引你去見一個人?!拐f罷將賈蘭帶進后面去 。只見正中坐著一人,卻沒有朝服裝扮,只一身青衣,正是那門子。賈雨村躬身 道:「啟稟大人,此乃榮國公曾孫,賈政之孫賈蘭是也,打小只一心用功,并未 涉及賈府家室,此番只是受牽連才遭此牢獄之災(zāi)?!挂幻嬗謱Z蘭道:「此乃王 爺身邊親信之人,還不快快見過?!?/br> 賈蘭忙磕頭。那門子道:「如此說來,你便是在榮國府中長大的了?今年貴 庚?」 賈蘭答道:「回大人,小人自小在榮國府中長大,今年一十八歲了?!?/br> 門子點了點頭道:「你的情形賈大人也略同我說過一二,我知你母子二人并 不曾參與些賈家大事,如今我問你些問題,你若答得好,我便回奏王爺,祈望能 赦了你們母子,你看可好?」 賈蘭又磕頭道:「多謝大人,大人只管發(fā)話,小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門子道:「如此甚好,我且問你,榮國府上諸多女子,可有一個二十出頭年 紀,幾年前才搬進賈府的?」 賈蘭一愣,道:「可是說的林姑姑?」 門子道:「你說的可是那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 賈蘭道:「正是,林姑姑是約莫十余年前進榮國府的,因幾年前喪了父,再 沒有其他親人,便一直寄居在榮國府中,如今恰好二十左右年紀?!?/br> 門子卻搖搖頭道:「你再好好想想,可還有別人?」 賈蘭想了一回道:「回大人,因榮國府中人丁眾多,只怕哪一年都有買賣丫 鬟婆子,這二十來歲的又是最多,小人一時竟想不起來?!?/br> 門子搖頭道:「那人定然不是丫鬟婆子之流,你且再仔細想想,那人定是有 些孤傲,絕不肯和下人為伍的?!?/br> 賈蘭想了一回,突然道:「莫非,是她?」 門子忙道:「是誰?你細細說來?!?/br> 賈蘭道:「當年蒙皇恩籌備元妃娘娘省親,因蓋了這省親別墅,也就是如今 的大觀園。因園內(nèi)有個櫳翠庵。那時不知從何處請來了一個帶發(fā)修行的姑子,法 名妙玉。這妙玉便是大觀園建成之后才搬來的。如今也二十出頭年紀,且生性孤 傲,極少與園子里其他人往來。大人若這般說,定是這個人了?!?/br> 門子忙又問道:「此人現(xiàn)在何處?你可知道?」 賈蘭道:「這妙玉常年只在櫳翠庵中,平日里難得出門一步的。若是未被查 抄,只怕仍在那里。」 門子忙叫來人傳那日負責抄檢大觀園的兵役探問,一面又細細的問了妙玉的 諸多小事。不一時兵役上來,門子便問是否有查過大觀園中櫳翠庵。兵役回道見 是一處庵堂,想里頭只有僧尼,不曾抄檢。門子忙命人去將櫳翠庵牢牢地圍住了 ,卻暫不輕舉妄動。又轉(zhuǎn)回頭來問賈蘭道:「很好,賈公子,若此人真是王爺要 找的人,定記你一功。還有一事要問你一番。賈寶玉可是你叔叔?」 賈蘭一聽賈寶玉這三個字,眼中卻閃出一種異樣的光來,因道:「正是小人 二叔?!?/br> 門子道:「這賈寶玉可有什幺軟肋不成?」 賈蘭想了想回到:「我這二叔平日里只不學無術(shù),卻常愛在女子中打諢,只 要是個女子沒有他不愛的。前日里又因娘娘賜婚,同薛寶釵結(jié)了親,若是說他怕 什幺,只怕他最怕他的一眾姊妹們受苦了?!?/br> 門子道:「這薛寶釵一事我也知道,只是我翻看被監(jiān)禁的榮國府女子,并沒 有她,想是趁亂走脫了。你可知道她是躲在何處?」 賈蘭道:「最早這薛寶釵也是在園子里一同居住,后來因故搬出去了,一直 同薛姨奶奶住在梨香院中。后來雖是過了門,這薛姨奶奶仍在梨香院中居住。保 不齊薛寶釵現(xiàn)在仍藏匿在那處。即便不在,只需將其母拿來詢問,不愁找不到她 ?!?/br> 門子點頭,心道:「好一個心狠的小子,只為了一己利益竟然將自己的叔嬸 生死全然不顧!」面上卻笑道:「如此,還問你一聲,那賈赦之女賈迎春,你可 知她在何處?」 賈蘭道:「賈迎春早間被大老爺嫁給了孫家,也算出了門的,只是前些日子 寶二叔大婚時回來住了幾日,便又回去了?!?/br> 門子點頭,又如同想起什幺一般,從懷中掏出一根鳳釵,遞給賈蘭道:「這 物件你可認得?」 賈蘭接過來細細的看了,道:「回大人,若是小人沒看走眼,此乃璉二嬸子 的釵子?!?/br> 門子道:「這璉二嬸子可是賈赦二子賈璉之妻,王子騰之女,那個叫王熙鳳 的?」 賈蘭道:「正是?!?/br> 門子又道:「我聽說此女精明細致,賈府上下家里事物都由她經(jīng)手,可是有 的?」 賈蘭道:「老爺明察,璉二嬸子雖是年少,卻已經(jīng)管家多年了,老爺若有什 幺不明之處,可以問她便清楚?!?/br> 門子又道:「這可果真是她的?你可看清楚了?」 賈蘭道:「看清楚了,這釵子是她平日里最得意的頭面,別人再沒有。說是 當初康熙爺在位時南巡,便住在王家,這金釵便是那時康熙爺賞賜給王家的,后 來二嬸子嫁過來,便將金釵做了陪嫁?!?/br> 門子道:「如此我想問的便都問清楚了。你答的很好。」 賈蘭聽了忙跪下道:「大人,我母親李氏少年過門,只十七八歲生下我來不 出一載先父便一病去了。我母親年輕守寡十余年,只一味清心寡欲,勤儉持家, 從不問世事,賈府上下再有什幺不肖事,也和家母再沒有半點關(guān)系,還望大人能 明察,若能放過我母親,賈蘭愿為大人做牛做馬以報大人再造之德!」 門子點頭道:「我都知道了,你且先下去,我必如實向王爺回稟,到時候自 有分曉?!拐f吧一揮手,有人將賈蘭又帶了下去。 門子又往里頭走,見了忠順王將方才所說的事都回明了。忠順王聽了道:「 如此你便親自走一遭,將那櫳翠庵中的人帶來見我,切不可出任何差錯!」 門子答應(yīng)了,又將寶玉鳳姐等事都講了。忠順王道:「這些都是小事,那賈 寶玉就讓祖兒發(fā)落便是了。這王熙鳳你細細的盤問,她必然是藏匿了甄家財物的 主使,又掌管賈家家務(wù)這許多年,定是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在里頭?!?/br> 孫紹祖在一旁聽了尋思這正是立功的好時候,又是手到擒來的事,忙道:「 父王,這等拿人的事我是最在行的,不如讓我走一遭,將那賤人拿來獻給王爺便 是了?!?/br> 忠順王想了想,點頭道:「如此你便去,只是不可多耽擱,萬萬不要生出什 幺事端來?!褂殖T子道:「如此你便去審問這王熙鳳罷?!拐f罷,二人答應(yīng)著 去了。 到了門外,孫紹祖又拉住門子道:「大人,孫紹祖還有一事相求?!?/br> 門子忙到:「可不敢當,小王爺有什幺吩咐?」 孫紹祖笑道:「大人可否將提審?fù)跷貘P一事稍稍推遲一個時辰,只等我回來 再說?」門子明白孫紹祖所想,又知孫紹祖和忠順王之間的關(guān)系,自然愿意奉承 ,遂滿口答應(yīng)。孫紹祖這才喜歡著去了。 再說悼紅軒中,迎春、可卿湘云等人幾日坐立不安,卻不得消息。這日卻見 茗煙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三女忙將茗煙圍住了,只問如何,可曾有寶玉的消息 。茗煙哭道:「回三位二奶奶,咱們榮府這頭倒是還好,只是將爺們在獄神廟里 禁著,只是……寧國府那頭已經(jīng)有了發(fā)落?!?/br> 可卿忙問如何發(fā)落,茗煙才將寧國府諸多罪狀都說了,又道:「珍大爺和小 蓉大爺都被立了站籠在東門口示眾,其余男丁發(fā)往古寧塔,女眷……女眷皆被賣 做官妓……」 眾人聽了都哭做一團。迎春哭著問道:「可知惜春meimei的下落?」 茗煙道:「四小姐因一直同其他奶奶太太們在一處,只怕如今也被拉到人市 上去了?!?/br> 湘云聽了道:「如此我們快去那里看看,若是能趕得上,將四meimei贖回來是 要緊,倘或能多救回來幾個更是再好不過了。二jiejie,卿卿jiejie,咱們便將銀錢 頭面都拿出來,這就去救惜春meimei吧?!?/br> 茗煙也從懷中取出一包東西來,遞給迎春到:「這是寶二奶奶讓我交給三位 奶奶的,只怕也用得上?!贡娙舜蜷_一看,都是寶釵日常里帶的金銀首飾。 可卿道:「兩位meimei,我知道你們都是心焦,只是湘云身子不方便,迎春又 太過熟識,只怕到了那里被人認出來更是麻煩,不如還是我去走一遭,東府上的 人都當我是死了的人,只怕一年多光景過去了,也沒幾個人能認得我了。」又將 那銀子拿出一半交給迎春到:「二jiejie,再多帶銀子也不能將寧國府的人都救下 來。況且湘云這就要臨盆,更要使銀子,這些你暫且留著,我們也要度日過活。 這一遭不知咱府上還能否翻身,哪里能一文不名?」 迎春將銀子收了,又囑咐可卿許多話,可卿都一一答應(yīng)了,說完便同茗煙一 路去了。路上尋當鋪將一些首飾典當了,換做銀子,只得了一百二十余兩。不一 時來至人市,果然見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中間一處搭著個高臺,臺前頭 都是喊著出價的人,上至王孫公子,下至老鴇sao客,還有那市井潑皮,看熱鬧的 更是不可計數(shù)。臺子后頭便是被捆著的寧國府眾女眷。 可卿同茗煙不敢靠的太近,只遠遠地張望。茗煙因朝旁邊一看熱鬧的書生問 道:「不知這賣的是哪里的婦人?」 那看熱鬧的道:「是被查辦了的寧國府里的女眷?!?/br> 茗煙又問道:「哦?有這等事?不知是何時開始的?可曾賣出去了幾個不曾 ?」 那人道:「已經(jīng)有一會子了,這寧國府想當日榮華富貴,果不然,這府中女 子都是一等一的相貌人品,已經(jīng)有幾個被人高價買了去了?!?/br> 茗煙正還要問,卻聽臺上道:「賈惜春,賈敬之女,賈珍之胞妹,年十七歲 ,善書畫,起價二十兩?!古_下不由得一片嘩然。頓時有人叫道:「三十兩?!?/br> 「三十五兩!」「四十兩」「五十兩?!?/br> 可卿忙給茗煙使眼色,茗煙卻低聲道:「二奶奶,且莫急,小的自有分寸。 」說著只聽有人叫道八十兩。出價聲頓時停了,只有下頭人交頭接耳。臺上官差 喊道:「還有沒有高過八十兩的?」 茗煙方朝一旁走了兩步,稍稍離可卿遠了些,喊道:「我出一百兩!」這話 一出,頓時臺下一片嘩然。臺上官差喊道:「這位小爺出價白銀一百兩!還有沒 有高過一百兩的?」 正喧嘩著,那喊八十兩的又喊道:「一百一十兩!」 茗煙只得偷偷的看了看可卿,遂喊道:「一百二十兩!」 那人更不示弱,不等茗煙話音落下便又喊道:「二百兩!」頓時臺下如同炸 了窩一般,憑再多見識的人也沒見過如此天價買人的。此刻可卿只能拿出一百二 十兩,即便算上留給屋里迎春的也不足二百兩,又要留些銀子度用,只得含淚朝 茗煙搖了搖頭。茗煙也如xiele氣的皮球一般軟了下去。 那出價二百兩的人走上臺去,只見衣著不俗,卻并不認得。一時交割了銀子 ,便將哭哭啼啼的惜春帶了去。臺下眾人無不交頭接耳??汕洳幻獾皖^垂淚,只 得眼睜睜的看著惜春被帶走了,正尋思讓茗煙悄悄跟了去,看看究竟是何等人家 如此天價將惜春買了去,卻見茗煙噗通一聲跪下,哭道:「二奶奶,好歹把這個 與小人買了吧?!?/br> 可卿一看,臺上正在賣一個小丫鬟,雖不標致,倒還白凈,些微亦有動人處 ,因問道:「這是何人,你可認得?」 茗煙道:「回二奶奶,這丫頭喚作卐兒,與小人是至好的,前日里小的還求 寶二爺求珍大爺將她許配給我呢。還求二奶奶成全!」 可卿聽罷道:「如此你還等什幺,還不快些,莫要被別人又搶了去了。」 茗煙聽罷忙磕頭謝了,起身喊價。誰知自打惜春被人二百兩買走之后其余人 價格也是低開高走,最后只花了三十五兩方將卐兒買了。茗煙忙上臺去,一面給 卐兒遞眼色一面交割了銀子拿了文書,領(lǐng)著她下了臺,忙忙的松了綁繩。 可卿恐人多眼雜,三人來至一僻靜處,可卿細細的問卐兒尤氏下落,后頭還 有什幺人等著發(fā)賣,卐兒因以前只見過可卿幾面,又有一年多不見,并不曾認得 是可卿,只聽茗煙喊二奶奶,因回到:「太太一早就被人買了去了,卻不知流落 到哪里。只有些粗笨丫頭婆子了,哦,對了,以前伺候過蓉大奶奶的寶珠姑娘還 在呢。」 可卿聽了忙對茗煙道:「好歹把寶珠贖出來?!管鵁熋τ謹D了進去,不出半 個時辰,果然三十兩銀子將寶珠帶了回來。那寶珠見了可卿不由驚呼一聲,竟是 暈了過去。好在有茗煙一把扶住了。 茗煙道:「二奶奶,方才那個買了四小姐的人竟還未曾去,我看他也在太后 ,憑是買去了寧府許多人。」 可卿聽了一愣,道:「還有多少人為被發(fā)賣?」 茗煙答道:「不多了,只七八個不關(guān)緊要的了?!?/br> 可卿道:「如此,一會兒你只悄悄地跟了那個人去,好歹要知道他是哪里的 人家。我和卐兒只在那處客棧里等你?!拐f罷指了指一旁的一處客棧。 茗煙答應(yīng)了,又鉆進了人群去??汕渫瑓e兒一起攙扶著寶珠來至客棧里,要 了兩間上房,見寶珠仍不能轉(zhuǎn)醒,因?qū)e兒道:「卐兒,你只在這里等著茗煙, 我另有事情去做?!拐f著起身去了。 卻說茗煙混進人群里,眼睛只死死盯著那買了惜春的人,不覺天色已晚,寧 國府眾女眷也都被人帶了去,只剩下幾個老弱病殘無人搭理,那人索性一口氣全 都帶了去。臺下眾人見沒了戲看,這才三三兩兩的散了。那人卻早準備下了幾輛 大車,讓一眾女子都分別上了車,便去了。 茗煙忙跟在后頭。轉(zhuǎn)了幾個彎,那幾輛車卻分了幾路,茗煙只得死死跟著惜 春的那一輛車。三轉(zhuǎn)兩轉(zhuǎn)方在一處宅子處停了,茗煙遠遠地看著惜春等人被帶了 進去,這才在門口處做了記號,又回人市去了。 卻說可卿從客棧出來,一路打聽著竟往東門走去。路途不熟,可卿又孱弱, 來至東門天已大黑了,城門早已關(guān)閉不許進出,只在門洞上插著幾只火把。有幾 個兵勇或坐或立。城門一側(cè)果然有兩個籠子,一米來高,兩個人分別跪在里頭, 正是賈珍賈蓉。頭被夾住了,手腳也上了鐐銬??汕湟娏瞬挥尚闹幸惶邸?/br> 原來可卿聽說賈蓉被夾在東門示眾,心中便動了惻隱之心,雖說自己當初被 這父子二人逼得走投無路懸梁自盡了,心中不免記恨,可到了這關(guān)頭卻又有些不 忍,畢竟夫妻一場,雖無夫妻之實,賈蓉卻對自己也算頗為敬愛。因想著只來看 他一眼。也不枉這一場孽緣??汕湟姳露茧x得賈蓉賈珍頗遠,因從一處茶攤上 要了一壺茶,輕輕走了過去。 這賈珍賈蓉平日里只作威作福吃香喝辣,哪里受過這等苦楚?在獄神廟中便 早已萎靡不振,如今被關(guān)在籠中跪了一日,又饑又渴又冷,早已把命丟了大半。 賈蓉只閉著眼昏昏的,卻聽見似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勉強睜開眼一看,竟是一 個白衣女子,臉上也是煞白。只是眼睛有些昏花,看不真切。 可卿見賈蓉轉(zhuǎn)醒,忙倒了一杯茶遞到賈蓉口邊,賈蓉早就渴的不行,忙大口 喝了??谥兄坏?;「多謝女菩薩!快快再與我一杯!」 可卿又倒了一杯,遞過去道:「蓉郎不記得我了不成?」 賈蓉又喝了一大杯水,方定睛借著搖曳的火光仔細看清楚了,不由驚呼一聲 :「是你!可卿?」 可卿笑著點點頭,眼里卻盡是淚花兒??谥械溃骸改闶芸嗔恕!?/br> 哪知賈蓉卻聲兒都顫了,道:「可卿,我知道你死的冤枉,我知道我對不起 你,可你只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份上,莫要取我性命吧!」 可卿聽了擦了擦眼淚,又倒了一杯水遞過去道:「我不恨你,我只是來看看 你罷了?!箙s見賈蓉兩眼一翻,竟是暈了過去??汕渲坏脟@了口氣,又看了看一 旁的賈珍,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卻說賈珍因多年沉迷酒色,早將身子掏空了,如今只剩下一口氣在,聽一旁 有動靜,勉強睜開眼,卻因脖子被卡著無法看個究竟。只見夜色中一個白衣女子 翩翩然朝自己走來。卻看不清楚。 可卿來至賈珍前頭,猶豫了一下,也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口中卻不知如何稱 呼,只得說了句:「你好,別來無恙?!官Z珍這才看的真切,不由慘叫一聲,大 喊到:「鬼??!救命啊!」 可卿忙道:「老爺,切莫大聲喧嘩,我并不是鬼,我是活生生的人?!官Z珍 哪里肯聽,只當是自己昔日逼死了可卿,如今可卿的鬼魂來同自己討命了。因只 嚇得拼了命的叫嚷。果然驚動了在一旁烤火的兵勇,因見有個人影,才喊道:「 是什幺人在那里?」可卿只得轉(zhuǎn)身離去了。 那幾個兵勇推讓再三,才由兩個走過來看了看,其中一個喝道:「大晚上的 叫什幺叫!媽的這寒冬臘月的,你們兩個千刀殺的,還得你軍爺也陪著你們挨凍 !」說著舉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打。 賈珍顫聲道:「官爺,有鬼!有鬼要索我姓名,二位官爺救命?。 ?/br> 那兵勇喝道:「放屁,哪兒來的鬼,你再吵嚷我就把你打成死鬼!」說著抬 手就是兩鞭子,抽得賈珍哀嚎不住。 另一個卻道:「這是什幺味道,這般sao臭?」抬起火把一照,竟是賈珍已經(jīng) 將屎尿溺了一褲子,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忙捂住鼻子道:「狗入的,這廝居 然拉褲子了??炜於闼h些?!?/br> 那拿著鞭子的又是兩下子,罵道:「你娘的,本就冷得難過,你還要這般熏 死你大爺不成?」 那拿火把的卻道:「別打了,我看這廝面色不對,只怕是要不行了,是不是 該跟上頭說說,萬一死了……」 拿鞭子的這才住了手,揪住賈珍的頭發(fā)將臉抬起來看了看又放開道:「管他 死活,上頭只是說讓我們看著,又沒說要管他死活,今夜死了明日我們倒是不用 再受這份洋罪了。走,我們接著喝酒去。」說著便去了。 賈珍勉強睜開眼,只見遠處那白刺刺的人影猶在角落里盯著自己,只將口張 開,用盡最后一口力氣呼道:「饒命……」便再也沒有半點聲音了,那兩只眼仍 大大的睜著,卻沒有了一絲生氣。 可卿遠遠地躲在幽暗處,見幾個兵勇抽打了賈珍幾鞭子,又罵了幾聲方去了 ,恐自己過去又惹二人驚叫,平白嚇壞了他們,又害他們受罪,只得遠遠地站著 哭了一回,方轉(zhuǎn)身回客棧同茗煙卐兒寶珠會和去了。可嘆可卿這樣一個溫順的人 兒,若是知道她這一現(xiàn)身竟是活活將半死的賈珍嚇死了,將賈蓉嚇瘋了,日后定 是不得安生了。 回到客棧,茗煙早已將可卿還魂一事都告訴了卐兒和寶珠,寶珠見可卿回來 ,哭著跪下道:「奶奶,您就是菩薩轉(zhuǎn)世,如今又救我一遭,我做牛做馬這輩子 也服侍你。」 可卿忙將寶珠扶起來,二人哭了一回,又問茗煙道:「可探得清楚,是哪家 將四小姐買了去?」 茗煙回道:「回二奶奶,我跟了那車一路到一處宅子,門口上卻沒有匾額, 問街坊鄰里也只說這宅子賣了去有些日子了,只是不知是被何人買了去。等明兒 一早我再去打探。」 可卿擦了擦眼淚道:「也罷了,如今知道了惜春meimei無事也就好了,改日等 二爺出來了咱們再想辦法把惜春救出來就是了?!瓜氲綄氂?,不由又淚如雨下。 茗煙也哭了,口中卻道:「二奶奶,二爺吉人自有天相,保不齊過幾日便出 來了,二奶奶還別太擔心,您是有身子的人,還保重身體要緊?!?/br> 天色早已大黑,城門已關(guān),眾人不得出城,便在客棧中胡亂睡了一宿,卻都 有心事哪里睡得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忙雇了車出城,不在話下。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 第九十四回 南太妃遠嫁賈探春 檻外人原系檻內(nèi)人 卻說晴雯,從角門出去雇了輛車便來至紫禁城門,那車不敢靠近,只遠遠的 停了。晴雯下了車,仗著膽兒朝城門走去。那守衛(wèi)哪里肯讓她這樣一個丫頭隨便 進出?又聽晴雯口口聲聲說要見皇太后,不由都哈哈大笑,好在沒有為難她,只 當她是個瘋丫頭遠遠的趕開了。 晴雯沒有辦法,只得在一處被風的墻根下面守著,只盼著皇太后能出宮一次 ,自己方有機會攔駕,或許能得一見。 不覺三天過去了。晴雯只守在那里饑寒交迫,靠著偶爾有好心人見她可憐施 舍點食物過活。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日午時,忽見那宮門大開,正有一隊 人前呼后擁的擁簇著一架鳳鸞往宮外走。晴雯已苦等了這幺多天,如今見了這架 勢自然以為是皇太后出宮了,哪里肯放過?找準了機會便沖了過去。 那差役見有一邋遢女子跑過來,哪里能讓她沖了鳳駕,遠遠的早就攔下了。 晴雯一面拉扯一面大喊道:「放開我,我要見皇太后?!?/br> 差役喝道:「哪里來的瘋丫頭子,快快遠遠地滾開,若是驚擾了鳳駕當心誅 你九族!」 晴雯一聽此話,更覺得那轎中的便是自己要找的人,不由鬧得更兇了。卻說 轎子里的人哪里是什幺皇太后?卻是南安太妃。太妃見隊伍停了,因隔著簾子問 道:「是什幺事?」 外頭當即有內(nèi)監(jiān)回道:「回太妃娘娘,不知哪里來了個瘋丫頭阻攔鳳駕,小 的這就讓他們打開?!?/br> 「哎,不必。切莫傷了她。想必是有些冤屈,只不過找錯人罷了。只管好生 勸走,再給她幾兩銀子就罷,切莫為難了她。」太妃一面說著,一面好奇的輕輕 將轎簾子掀開一道縫隙果然見有一個衣衫腌臜蓬頭散發(fā)的女子在同差役拉扯,卻 看不清面貌,那女子拼了命掙扎,卻哪里掙得脫?那一只胳膊往前伸,漏出一節(jié) 白嫩嫩的手臂來。南安太妃看了不由一愣,忙命停了轎吩咐道:「不要為難那女 子,帶回府里去我有話要問?!?/br> 內(nèi)監(jiān)答應(yīng)著去了。晴雯聽了要帶她進宮,這才安分了。不一時來至南安王府 ,王妃在鸞殿里坐了,人將晴雯帶進來。這南安太妃雖是兩次去過榮國府,頭一 遭晴雯正病著,第二回晴雯又已在櫳翠庵中,因而晴雯并不認識,卻只當她就是 皇太后了。因跪下磕頭:「給皇太后請安。」 太妃一笑:「我哪里是皇太后?可不敢亂說,當心惹禍。」 晴雯一聽原來尋錯了人,心中不由涼了一大半。太妃卻道:「你是誰?因何 要見皇太后?」晴雯只搖頭,卻不敢再多言。太妃也不勉強,又問道:「方才我 恍惚看見你胳膊上帶著一串念珠,拿來我瞧瞧?」 晴雯這才將手中念珠褪下來獻上?!纲Z寶玉是你什幺人?」太妃拿著念珠看 了一回問道。 晴雯聽了唬得不行,不知該如何回答,正在發(fā)呆,太妃又道:「孩子不用怕 ,我是南安王妃,你可聽說過?這串珠子是我當初送給寶玉玩的,如今在你手上 戴著,自然有緣故,不如你說與我聽聽?」 晴雯雖未見過南安太妃,卻也知道南安王和賈府關(guān)系非同一般,太妃又是喜 歡寶玉,更認了探春做義女,這才哭道:「太妃萬福,我本是寶二爺身邊的侍女 晴雯,如今有一件物件要交到皇太后手里。」 南安太妃問是何物,晴雯卻謹記妙玉囑咐不肯拿出來。太妃嘆了口氣道:「 好好的榮國府落到如此田地,本宮也幫不上什幺忙,如今要見皇太后一面卻還能 做到,你且去梳洗了換件衣服,我即刻帶你入宮?!?/br> 說罷有宮娥帶晴雯洗漱整理,整理完畢再回來,卻見探春早等在那里。晴雯 忙施禮,探春拉著晴雯道:「咱府上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如今是如何情形了?」 晴雯不由哭道:「三小姐,我也不知府上到底犯了什幺事兒,只是那日憑的 來了許多官差,將爺們都捆了去,將奶奶太太們都拘在后頭一處看管。只聽說自 打那日起老太太便病倒了,我因在櫳翠庵躲著,才躲過一劫?!?/br> 探春聽了哭得更厲害了,哽咽著道:「二哥哥可也被拿了去?」晴雯點了點 頭,探春因道:「二哥哥平日里再沒受過一點委屈,如今怎幺挨得過?」 二女又說了一回話,南安太妃因道:「好了,如今時候也不早了,若要見太 后還要早些動身,不然等黑了關(guān)了宮門就不得見了。三丫頭,你且等我回來有話 說?!拐f著帶著晴雯又進宮去了。 來至大內(nèi)見了皇太后請了安,太后道:「你剛出去,怎幺這幺一會兒又轉(zhuǎn)回 來了?」南安太妃便將遇見晴雯一事回了,太后因道:「哦?既是如此,人你可 帶來了?讓她進來吧。」 不一時有內(nèi)監(jiān)將外頭候著的晴雯帶了進來。晴雯磕了頭,太后命起身,又看 看晴雯道:「好一個可憐見兒的孩子,你有什幺物件要給我?」 晴雯這才從懷中將那綠玉斗掏出來跪著呈了上去?;侍罂戳瞬挥缮碜右活?/br> ,拿在手里端詳了好一會子方卻對南安太妃道:「好了,人已帶到,你跑了這兩 回也累了,回去歇息吧,這孩子暫且留在我這里,我還有話問她?!?/br> 太妃心中不知是福是禍,卻也不敢多問,只得退了下去?;侍笥謱⑸磉叺?/br> 人都遣散了,才急急地問道:「孩子,這綠玉斗是從哪里來的?是誰給你的?」 卻說南安太妃出了皇宮,再回到南安王府,果然探春仍在等著。太妃牽了探 春坐了,嘆了口氣道:「丫頭,我只當你是個親生孫女一般喜愛。前些日子只想 著你們府上只怕事情還有轉(zhuǎn)機,因怕說出來平白唬了你,顧一直沒對你說,如今 看只怕事情不好,我都告訴了你,你可別太著急了?!?/br> 探春哭道:「娘娘只管說吧,探春禁得起?!鼓习蔡@才將自己所知賈府 中的事都與探春說了。探春聽了不由唬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顫聲道:「 這……我家大老爺老爺平日里最是忠心,如何有這般劫難?娘娘,難不成就真沒 轉(zhuǎn)機了?」 南安太妃輕輕搖了搖頭:「只怕不好?!褂謶z愛的替探春擦了眼淚道:「好 丫頭,你可知我心里疼你?」探春點了點頭,太妃猶豫了一下,方道:「此番若 是定了罪下來,只怕賈家是誅九族的罪過。好丫頭,不是哀家怕沾惹事故,只是 你在我府上只怕早晚也被查出來,到時候我也怕保不了你。哀家只是想著能保你 下來,橫豎給賈家留個根?!?/br> 探春聽了早已泣不成聲,哽咽道:「若真是家里人都沒了,我一個人茍活又 有什幺意思?」 南安太妃將探春攬在懷里道:「傻丫頭,怎幺平日那幺通情理,如今又說這 等傻話來?」勸慰了一回,因道:「這京中再不可久留。我倒是有個去處說與你 聽聽罷。昔日王爺在世時曾鎮(zhèn)守南疆數(shù)十載,因和藩王頗有往來。前些日子那藩 王帶書信過來,說是想和親,你若是愿意……」 孫紹祖想著將妙玉抓回去,便是大功一件,又是手到擒來的事兒,不由得心 中得意,又有賈寶玉和榮國府中一眾女子等著自己回去發(fā)落,更是歡喜,口中只 催促前頭人加快步子。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大觀園來到櫳翠庵前。 早有軍頭上前砸門:」里面的人聽著!快開門,孫將軍奉王爺之命來此探察 ,速速迎接?!?/br> 庵里一眾小尼婆子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跑進禪房報與妙玉。妙玉 正在打坐,聽完老婆子顫顫的回了,也不睜眼,只道:「阿彌陀佛,你且也不必 慌張,那一道門也阻不住這許多虎狼惡獸,倒不如敞開了門放他們進來?!?/br> 婆子這才又顛顛的出去開門。妙玉緩緩睜開眼道:「十八年,終于還是有這 一天。」聽得門外腳步嘈雜,妙玉又閉了眼。 咣當一聲禪房門被推開,一行人持刀喝棒的簇擁著孫紹祖走了進來。只見正 中蒲團上端正的坐一身材頎長曼妙的芳齡少女,雖是一身白僧衣,卻有一頭如云 般黑發(fā)。閉著眼,面目上不帶一絲表情,卻讓人有些敬畏。因問道:「你就是妙 玉?」 妙玉也不理會,眼睛都不睜一下。孫紹祖冷笑道:」哼哼,你可是會選地方 ,竟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