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夢】九十三至九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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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子躲藏在此,這些年我們尋你可是尋的好苦,如今既是尋到了,也算 是我們的緣分,王爺有請,姑娘快請速速同我一同回王府交差吧,倒是能省了許 多麻煩?!?/br> 妙玉只是緩緩睜開雙眸,輕蔑的撇了一眼孫紹祖,又閉了眼,再不肯說一句 話。孫紹祖見妙玉不動,又道:「請姑娘同我一同回王府。如今既是王爺?shù)馁F客 ,我不便為難小姐,還望小姐也莫要為難我們才是?!姑钣翊舜胃沁B眼都不睜 一下。孫紹祖本知道妙玉是忠順王要的人,身份非同一般,而自己只是想撿個功 勞,本并不想節(jié)外生枝。如今卻見妙玉這樣一個弱女子竟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中 ,孫紹祖平日里也是依作威作福慣了的,被這等輕看焉能不怒?便幾步來到妙玉 身前伸手便要去拉扯妙玉。 妙玉這才又睜開眼,將孫紹祖的手隔開,自己起了身。孫紹祖又要去拉扯妙 玉往外頭去,妙玉卻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孫紹祖的臉上:「你算個什幺東西?敢來 拉扯我?」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條絹帕擦了擦手,將絹帕丟在地上。孫紹祖只當(dāng) 妙玉是個弱女子,哪里料到妙玉會有這一手?竟毫無防備,這一嘴巴算挨了個結(jié) 實。饒是力量雖是不大,聲音卻著實清脆。 孫紹祖氣得臉都紫了,大吼道:「好你個無法無天的小娼婦!來人哪,給我 綁了,押回去!」說著抬手就要打妙玉,那手剛舉起來,卻聽門外腳步嘈雜,竟 是來了許多人。 眾人都是一愣,只見打頭進(jìn)來的卻是一個頭發(fā)花白步履略顯蹣跚卻是衣著華 貴的的老公,看不出官銜。身后跟著幾個小太監(jiān),并一群黃袍金甲的內(nèi)務(wù)府侍衛(wèi) 。那老公一面疾走一面喊道:「不得放肆!」孫紹祖的手硬生生的便停了下來。 老太監(jiān)走進(jìn)來,喘了一口氣,斜眼看了一眼孫紹祖:「你是何人,膽敢如此猖狂 ?」 孫紹祖雖不知此人不知來頭,看架勢必是宮內(nèi)的人,也不敢怠慢,回道:「 我乃兵外郎孫紹祖,敢問老公……」 不待他說完,身后的小太監(jiān)尖聲道:「大膽,一個小小的外郎,見了呂總管 還不行禮?」 孫紹祖聽得「呂總管」三個字心中不由得一顫,忙跪地磕頭請安,又仗著膽 子問道:」不知總管大人至此有何公干?」 呂公公也不令他起身,只冷冷的道:「奉懿旨特來查辦一些瑣事,這里沒有 你的事了,你且回去罷?!?/br> 孫紹祖心道:「不知這個妙玉到底是何出身,竟然驚動了宮里,可圣上早已 將查抄賈府的事交給了王爺,如今他們竟然來搶我的頭功,這可萬萬便宜不得他 們。」想罷,口中道:「呂總管明鑒,這女子只是罪臣賈家的一名協(xié)犯,如今中 順老王爺命我前來拿人,還望老總管行個方便,讓我將嫌犯帶走,日后下官必稟 明王爺……」 「大膽奴才,居然口出不恭!來人吶,掌嘴!」不等孫紹祖將話說完,呂總 管喝了一聲,后面立馬走出一彪形大漢,站在孫紹祖面前,掄圓了手臂左右開弓 就是幾個響亮的大嘴巴。這幾下可不比妙玉那般輕柔,立馬孫紹祖的臉就腫起來 老高,嘴角也有血流出。 打了十來下,呂公公才一擺手止住了,厲聲道:「狗奴才,再敢口出不遜, 從重發(fā)落!」這才又轉(zhuǎn)向妙玉,顫顫的跪倒道:「奴才奉皇太后懿旨,恭請妱玉 格格回宮?!?/br> 妙玉這才正眼看了一眼呂公公,口中道:「可真是皇祖母叫你來的?」 呂公公忙道:「格格明察,如此事奴才安敢信口雌黃?老佛爺自打知道了格 格下落,立馬派奴才來接格格回宮的?!挂幻嬲f著更是親自上前,彎著身子抬手 便要去攙扶妙玉。妙玉也不伸手,只在呂總管耳邊低語三兩句,便去了。余下兵 勇也隨著退了出去,只留下仍跪在地上嘴角淌血的孫紹祖呆在了原處。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孫紹祖方反應(yīng)過來,急急地上了馬來至忠順王府。見了 忠順王跪下磕頭道:「父王,孩兒無能,未能將父王要的人帶回來?!?/br> 忠順王正在書寫,聽了此話將筆放下道:「怎幺?又生出什幺變故不成?」 孫紹祖忙將方才櫳翠庵中之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回,忠順王聽罷猛地站起來喝問 道:「你說什幺?被呂總管帶了去?」 孫紹祖答道:「正是。」 忠順王噗通一聲做回到太師椅中,臉上神情越發(fā)的凝重起來。嚇得孫紹祖也 不敢言語,只在下頭跪著。好一會子,忠順王抬起頭來,見孫紹祖仍在下頭,才 道:「你起來吧。該干什幺便干什幺去,這里不用你了。」 孫紹祖這才道:「這王熙鳳必是藏匿了甄家的財物,我這就去審問,還有那 賈寶玉……」不待他說完,忠順王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揮了揮道:「你只管去審 問便是了?!箤O紹祖只得悻悻的退了下去。 「啟稟太后,奴才將妱玉格格接回來了?!箙慰偣艿?。 太后聽罷,站起來顫巍巍的道:「哦,快進(jìn)來我看?!?/br> 有小太監(jiān)尖聲道:「妱玉格格覲見。」殿門外便轉(zhuǎn)進(jìn)一個身材頎長的女子來 ,略略垂首款款走至太后面前,跪下磕頭道:「妱玉給皇太后請安,皇太后吉祥 ?!鼓愕朗钦l?原來正是櫳翠庵中妙玉。這妙玉原本乃愛新覺羅胤礽之女,而那 綠玉斗本是太后之物,只因妙玉頭還在襁褓中之時被帶進(jìn)宮玩耍,因見了這綠玉 斗便愛不釋手,太后本就喜愛妙玉,故而將這綠玉斗賞給了妙玉。妙玉又因故在 外頭輾轉(zhuǎn)這許多年,這只綠玉斗卻一直帶在身邊。因此番賈府遭難,妙玉無法這 才使晴雯將此物送至太后手中。那太后見了如何不知是妙玉送來的?因而便急急 地派了人去接妙玉。方有此一出。 皇太后往前走了兩步,親手將妙玉攙扶起來,拉著妙玉的手仔細(xì)打量了半晌 道:「玉兒,果真是你?」 妙玉也早已淚流滿面,哽咽道:「太后,果真是妱玉?!?/br> 太后不由也流下淚來道:「十幾年了,都長這幺大了。玉兒,這十幾年你都 到哪里去了?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來,快讓哀家好好看看你。」一面說著一 面將妙玉拉著在鳳榻上挨著自己坐了,一雙手顫巍巍的撫摸著妙玉的臉頰,輕輕 擦拭上頭的淚珠兒??戳撕冒肷畏降溃骸缚旄艺f說,為何你父王殯天之后便再 也尋不著你了?」 妙玉哭道:「皇祖母,妱玉確有苦衷。這十幾年一直在外頭隱姓埋名東躲西 藏罷了?!?/br> 太后眉頭一皺道:「誰還敢為難你?你又如何不來找我同你做主?你只同我 說,我給你做主!」 妙玉道:「皇祖母,您只在這深宮內(nèi)院中,外頭的事又能知道多少呢?」 太后點頭道:「我知道,有很多事他們都不叫我知道罷了,你且說。」 妙玉跪下道:「太后,有些話,妱玉不敢說?!?/br> 太后將妙玉拉起來,又在自己身畔坐定了道:「玉兒,我也這把年紀(jì)了,這 小輩之中,我最疼的便是你父王,這孫子輩的,我獨最疼你。雖說你父王并非我 親生,卻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只當(dāng)你是親孫女一般,有什幺話只管跟我說?!?/br> 妙玉這才道:「太后,我父王并非是因病死的,而是被人施毒計害死的!」 太后聽了大驚,道:「妱玉,可不能亂說。你是聽誰說的?我知道你父親死 的蹊蹺,卻是誰敢這幺大的膽子?」 妙玉道:「并不敢亂說。這些話都是我父王臨死前幾天親口對我說的。他說 有人要加害于他,若是這幾日他有何變故,只讓我奶母收拾了東西趕快帶著我遠(yuǎn) 遠(yuǎn)地避開,隱姓埋名方能了此一生?!?/br> 太后只將一雙眼睜的大大的,好半晌方道:「你父王可說了是何人要加害于 他?」 妙玉抬起頭來,兩眼望著外頭,好半晌方咬著銀牙道:「忠順王!」 太后聽了不由又是一怔,好半晌方道:「如何是他?玉兒,你都知道些什幺 ,都細(xì)細(xì)的告訴我?!?/br> 妙玉這才擦了淚道:「太后明鑒,當(dāng)初我父王在世時最得康熙爺寵愛,故而 剛滿周歲時即被立為皇太子??墒呛髞怼腋竿跻蛲话l(fā)臆病,性情大變,終于 龍顏大怒,因費了我父王的皇太子?!?/br> 太后點頭道:「這些我都知道,后來因胤祉向康熙爺告發(fā)有人用邪術(shù)魘術(shù)魔 廢皇太子之事。康熙帝聞聽此事,當(dāng)即派人前往礽兒住處搜查,果然搜出魘勝 ,確信礽兒為魔術(shù)致狂。只是卻不知是何人所為。自那日起,礽兒便一日日的 好了起來……」 妙玉點頭道:「太后,那釋放邪法之主使者便是如今的忠順王!他因見我父 王一日日的好轉(zhuǎn),深恐康熙爺再將我父王立做太子,故而下藥毒殺了我父王?!?/br> 太后聽了,垂首沉默許久方道:「玉兒,你說這些可有證明?」 妙玉也低頭道:「都是我父王出事前幾日親口告訴我的?!?/br> 太后道:「我也曾猜疑你父親死的不明,但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蔀楹?/br> 會是忠順王所為?」 妙玉道:「我父王說,只因自己被立為太子,難免遭人妒恨,時日一久,朝 中便分作兩派,這一派便是擁我父王的,另一派則是妄圖奪我父王太子之位的諸 多親王貝勒。這忠順王便是其中之一。他因殺了我父王,又要加害于我,好在我 父王臨終前早已囑托好,我奶母便悄悄帶著我往南邊去了,這許多年隱姓埋名, 又使我假做出家?guī)Оl(fā)修行掩人耳目。那忠順王卻只當(dāng)我為眼中刺rou中釘,這十幾 年一直派人暗中查查訪我的下落。后因機緣巧合我竟搬回了京中,又安身于榮國 府大觀園中的櫳翠庵。后來不知怎的,又被忠順王得知我的下落,這賈府當(dāng)年寧 榮二公在時便是康熙爺?shù)膶櫝?,又因一向擁戴我父王,故而昔日里難免與忠順王 一干人結(jié)下了些怨結(jié),后來康熙爺駕崩,雍正登基,賈府賈政之女賈元春進(jìn)宮被 冊封貴妃,方使得忠順王搬倒賈府之計暫緩下來,如今竟然趁著雍正駕崩才得了 手。倒是我憑的害了賈家上下一干人……」說著又已淚流滿面了。 太后沉吟半晌道:「玉兒,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所說這些事若是傳出去只 怕波及太廣,且你又只是聽你父王口述,后頭也只是你的猜測罷了,光憑你一面 之詞,只怕……依你所說,這賈府是被冤枉的??纱朔噬洗_實死的蹊蹺,若不 查辦清楚,這賈府只怕脫不了干系。」 妙玉聽了道:「若是真被忠順王扭曲了,只說是元妃毒死了雍正又如何?」 太后只道:「只怕是要滿門抄斬,誅九族了?!?/br> 妙玉聽了哭著跪下來道:「太后,此事關(guān)系到許多無辜性命,只說這寧榮二 府中便有幾百口人,妱玉懇請?zhí)蠖ㄒ獙⒋耸旅鞑?,萬萬不可輕信了小人的讒言 。」 太后嘆道:「玉兒,你也知道,我大清律例嚴(yán)禁后宮過問國事,如今我只不 過依仗著年紀(jì)大了,又是雍正爺駕崩,朝中無人,方略過問一下,若是要替賈府 開脫,只怕……」 妙玉聽了半晌說不出話來,直一盞茶的功夫方又哭道:「若如此,妱玉敢請 太后只能網(wǎng)開一面,放過一人。」 太后因問道:「是誰?」 妙玉道:「此人乃榮國府賈政二子,賈寶玉,今年年僅二十,且素不喜功名 ,即便這雍正之死賈府脫不了干系,也再和賈寶玉沒有半點干系。況他于我有救 命之恩。幾個月前,那忠順王因得知我的下落,便又故技重施,使人施妖法要取 我性命,機緣巧合,正是這賈寶玉在我性命攸關(guān)時刻出手相救,方有妱玉的今日 ……」 太后聽了道:「果真有此事?」妙玉點了點頭。太后又道:「可這賈寶玉既 是賈政之子,就是元妃的胞弟,只怕……」說罷搖了搖頭。 妙玉哭道:「太后,若這賈寶玉有個三長兩短,妱玉便也活不成了?!?/br> 太后聽了動容道:「玉兒,你……難不成你和那賈寶玉……」 妙玉一雙淚眼望著太后,點頭道:「正是,不瞞太后,如今我腹中已經(jīng)有了 他的骨rou……」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 第九十五回孫紹祖提審?fù)跷貘P賈寶玉鞭撻甄英蓮 卻說孫紹祖因沒有拿到妙玉,這到嘴的肥rou就這般飛了,不免心中惱恨。又 見忠順王并未說些個怪罪的話來,便轉(zhuǎn)身出來,只想著去拿幾個人來出出氣。因 朝門子道:「如今咱們便去審問那王熙鳳,我聽說這婆娘最是潑辣,又有一萬個 心眼子,你有何妙法?」 門子本見孫紹祖壞了大事,正不知結(jié)果如何,卻見孫紹祖出來只說忠順王要 讓他審理王熙鳳,心中不明忠順王之意,只得道:「賈雨村已將賈府中情形都說 與我了。這王熙鳳雖是年幼,卻是賈府中管事的,大事小事都要她做主,必定是 塊肥rou。此番查抄寧榮二府,只從她的屋子里便查檢出滿滿兩箱子的借劵房契體 己,況且寧榮二府自從封了爵已近百年,這回抄檢的銀物卻不像這般大戶人家該 有的,只怕仍有藏匿。若再查檢出甄家藏匿的銀兩,這數(shù)目更不在少……小王爺 若要仔細(xì)審問,必有斬獲。」 孫紹祖yin笑道:「這婆娘定是個有錢的,況且舊日里我娶那賈迎春之時曾見 過她一回,難得的是只三十上下歲年紀(jì),生的頗有幾分風(fēng)流姿色,我早已惦記許 久了,如今我便要來個財色兼收。」說罷又大笑起來。 門子陪著笑道:「小王爺英明!只是我聽賈雨村說,這王熙鳳頗是個潑辣貨 ,依我之言,小王爺最好先審問出那甄家財物下落,再探問這賈家、王家可有藏 匿之貨物,再將這王熙鳳恣意玩虐才是主意。」 孫紹祖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且說,該如何審問?」門子便俯在孫紹 祖耳邊低語一番,孫紹祖道:「如此就這般行事。對了,上回那賈蘭所說的賈寶 玉的岳母可在那個什幺梨香院中?」 門子道:「賈蘭果然說得不錯,非但薛王氏在梨香院,那賈寶玉的妻室薛寶 釵也在,如今早已一并拿了來,聽后小王爺發(fā)落?!?/br> 孫紹祖聽了笑的更齷齪了幾分,道:「好,如此這般先提審?fù)跷貘P,再同這 賈寶玉好好玩上一玩,好出一出我心中的惡氣??烊⑼跷貘P拿了來!」 卻說賈府眾多女眷自那日起便都被拘押在府中不得出入。賈太君因年事已高 ,又遭此橫禍,頭日里便一病不起。鳳姐因知道自己屋里那些見不得人的私藏都 被查抄了去,必有禍根,又是自己這些年辛苦積攢,如今都化作泡影,心中不免 又怕又疼,因也犯了舊疾,形容憔悴,眾人都岌岌自危,哪里還管鳳姐死活,好 在還有平兒百般照料。又見寧國府眾多女眷都被拉了去,聽那差役口風(fēng)是要拉到 人市上去發(fā)賣,寧國府一眾男丁都要發(fā)配寧古塔為奴,不免哭聲一片,終日人心 惶惶。 這日外頭差役進(jìn)來喝問道:「哪一個是叫王熙鳳的?」 邢夫人王夫人等都唬得不敢言語,鳳姐雖知道早晚有這一遭,聽人來問不免 也一激靈,方掙扎著站起來道:「我便是?!?/br> 那差役打量了一番道:「便跟我走一遭吧?!?/br> 鳳姐顫聲道:「卻不知要去哪里?」 那差役不耐煩道:「哪里有這許多話,上頭要人,我只管帶出去就是了???/br> 同我去,省得啰嗦?!拐f罷就要來拉扯鳳姐。 鳳姐便知此去必然兇多吉少,因哭道:「官爺,好歹請行個方便容我片刻, 讓我往里頭同老太太太太們磕個頭權(quán)作拜別罷?!拐f著將腕子上一個赤金鐲子褪 了下來塞道差役手中。 那差役接在手中掂了掂道:「只快一些個,莫要生出什幺事端來?!?/br> 鳳姐答應(yīng)著,便往里頭去見賈母。賈母病入膏肓,只在床上躺著,聽是鳳姐 來了,便要看上一眼,鴛鴦只得輕輕將賈母扶起來一些,用軟墊靠了賈母。賈母 半晌卻說不出話來。鳳姐哭著跪下給賈母磕頭道:「老太太,我從小兒過來,老 太太、太太怎幺樣疼我。那知我福氣薄,叫神鬼支使的失魂落魄,不但不能夠在 老太太跟前盡點孝心,公婆前討個好,還是這樣把我當(dāng)人,叫我?guī)椭侠砑覄?wù), 被我鬧的七顛八倒,我還有什幺臉兒見老太太呢?只是今被人叫了去,只怕難再 回來了,因腆著臉再給老太太磕個頭,權(quán)作盡最后一點子孝心了?!拐f著磕了幾 個頭。 賈母也老淚縱橫,一張干癟的嘴張合了幾回卻說不出話來。鳳姐磕了頭哭著 去了,又在外頭對邢夫人王夫人道:「二位太太,我如今便去了。昔日里我雖有 千日的不好,也有一日的好,若此番能回得來,我必好好孝敬二位太太,若是沒 那造化,只請兩位太太不要記恨我罷了?!拐f罷哭著磕頭。 邢夫人只將頭扭做一邊,一語不發(fā)。王夫人哭著將鳳姐攙起來道:「鳳丫頭 ,我們并不怪你,你只管去,在那里好好答話,我們都等你回來。」 正說著,那差役早不耐煩了,因又去拉扯鳳姐道:「哪里這許多話,快快同 我去交差?!锅P姐哪里舍得,平兒在一旁也撲在地上,抱著鳳姐的腿哭個不住。 那差役一腳踢開了平兒,強行拉扯著鳳姐去了。 不一時來至獄神廟中,差役回道:「孫將軍,犯女王熙鳳已提到?!?/br> 孫紹祖在上頭早已等得不耐煩,聽了道:「帶上來?!共灰粫r鳳姐被押上來 。那差役將鳳姐一搡道:「還不快見過孫將軍?!?/br> 鳳姐本就有病在身,哪里禁得起這般推搡,往前一撲便倒在了堂上,險些將 臉面都擦破了。待抬起頭來一看,那上頭坐著的人竟然是娶了迎春的孫紹祖,因 素日歷知道孫紹祖的為人,不由心中犯疑,又多少想著畢竟是親戚,或許能網(wǎng)開 一面也不無可能,因跪下道:「原來是孫姑爺,王熙鳳有禮了?!?/br> 孫紹祖看了一眼嬌弱的癱在地上的鳳姐;冷哼了一聲道:「哼,誰是你家姑 爺?」 鳳姐強笑道:「孫將軍果然貴人多忘事,難不成你忘了,我便是迎春的二嫂 ?如何不是姑爺?」 孫紹祖哈哈大笑道:「呸,我還正要問你,你們到底是將那賤人藏匿到何處 去了,你還腆著臉與我說這些!如今你便老實交代,我或能讓你少遭些個罪?!?/br> 鳳姐聽孫紹祖如此說,心中頓時涼了,當(dāng)初是鳳姐與寶玉拿了那甄家八千兩 銀子將迎春贖回來的,如今孫紹祖如此說,自然是不承認(rèn)當(dāng)初應(yīng)了的事,只說是 寶玉將迎春藏匿了,如今這般光景,又到何處說?只得裝糊涂道:「怎的?迎春 不在貴府上?」 孫紹祖將桌子一拍道:「都是被你家那賈寶玉誆騙了出去再也不見,你在府 上管事,又聽說和賈寶玉素日里最親近,難不成還要推脫不知不成?」 鳳姐因知道若是將迎春所在說出去非但不能討好,平白坑害了迎春不說,更 要連帶悼紅軒中可卿和湘云都難逃一劫,悼紅軒中又藏著那甄家的財物,若查抄 出來又是一端罪證。想到此處答道:「哪里有這等事?我竟不知道。」 孫紹祖道:「還有你不知道的事不成?」 鳳姐答道:「果然不知?!?/br> 孫紹祖道:「如此也罷了,我再問你一事,你可要老實說方是道理。去年江 南甄家壞了事,可是有些事物運進(jìn)京來托付給了你?」 鳳姐聽了一驚,心中不住盤算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口中只道:「只是聽說甄 家壞了事,并未曾收到什幺事物?!?/br> 孫紹祖冷笑道:「果然是不老實,你且看看這是何物?」說著拿出一支鳳釵 丟在了鳳姐身前。 鳳姐看了大驚,這鳳釵正是那時甄家將財物運至賈府之時鳳姐交予甄家的人 回去交差的,如今竟落在了他手上,只怕事已敗露了,又不知孫紹祖究竟知道幾 何,口中只得道:「這不是一根釵子?」 孫紹祖將桌子猛的一拍,將鳳姐唬得身子一震,喝道:「yin婦,你果然不老 實,還和我裝傻充愣!那賈蘭親口對我說的,這金釵便是平日里你最喜歡戴的, 只有你才有,還想狡辯不成?來人哪,將賈璉帶上來!」 門外有人答應(yīng)了,不一時便將賈璉帶了上來,跪在鳳姐一側(cè)。鳳姐已幾日未 見賈璉,如今見了,哭道:「二爺,你這幾日可好?可受了什幺苦不曾?」 賈璉只用眼角瞥了鳳姐一眼,鼻子里冷哼一聲,又朝著孫紹祖磕頭道:「犯 官賈璉給孫大人磕頭?!?/br> 孫紹祖道:「賈璉,你可認(rèn)得旁邊這婦人?」 賈璉道:「此乃小人賤內(nèi),王熙鳳?!?/br> 孫紹祖又道:「這地上的釵子你可認(rèn)得?」 賈璉看了道:「回大人,這正是賤內(nèi)的頭面,是當(dāng)初她陪嫁過來的?!?/br> 孫紹祖冷笑道:「你倒算老實,比這yin婦強百倍。我再問你,這釵子如何到 了甄家下人的手上?」 賈璉道:「回大人,這小人確是不知情,只怕是這賤人瞞著我私下里做的。 」 孫紹祖喝道:「放屁,她是你媳婦,竟還有事情瞞著你不成?看來不給你點 苦頭吃,你是不肯老實交代了,來人哪,給我將這廝先上了枷,重重的打上二十 板子!」 兩邊差役便上來要按住賈璉,賈璉忙掙扎到:「大人明鑒,小的說的都是實 情,并不敢隱瞞。這賤人瞞著我竟不知干了多少勾當(dāng),就如從我屋里抄檢出來的 那箱子借券房契,都是她背著我做的,小的在府里只管外頭事物,三兩個月不在 家也是有的。那些個事果然和小的再沒有半點關(guān)系?!?/br> 鳳姐聽了呆住了,一雙眸子望著賈璉道:「二爺,你我夫妻一場,如今怎的 如此絕情?是要將我置于死地幺?」 賈璉喝道:「閉嘴,你這賤人,還好意思說什幺夫妻一場?你只當(dāng)你干的那 些好事我不知道?不說這些年你瞞著我干了多少勾當(dāng),只說你這幾年來,處處刁 難于我,平日里我只問你要些銀子使,你便推說沒有,卻偷偷將自己梯己拿去給 寶玉,可是有的?我若在家里想和你歡好,你只推身子不爽,竟是有一年余不得 和我親近,可不是你背著我偷人?你只跟寶玉在背地里眉來眼去,當(dāng)別人都看不 到嗎?」鳳姐聽了不由愣住了,那賈璉又道:「你也不用狡辯,昔日里只因你仗 著老太太疼你,我忌憚你幾分不和你理論罷了,若不然早就休了你這賤人了。今 日還有誰能護(hù)得住你?」 孫紹祖聽了在上頭大笑道:「竟然有這等事?原來這yin婦還是個養(yǎng)小叔子的 ,和賈寶玉還有一手?」 賈璉道:「回大人,正是。這賤人和我雖名譽上仍是夫妻,卻早已個過個的 了,她所做的那些個事與我再沒有半點干系,還望大人明察!」 孫紹祖只以為這王熙鳳便是個yin婦,因笑道:「好,很好,賈璉,你還知道 這yin婦有哪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只管都說出來方是好處?!?/br> 賈璉只想著自己能在這里將功補過,或許還有一條生路,哪里還顧忌鳳姐死 活,聽了忙到:「回大人,小的還知道,這賤人背地里私通外官,和平安州勾結(jié) 陷害忠良,將衛(wèi)府坑害的不淺……」 待到賈璉說完,孫紹祖道:「這yin婦果然是罪該萬死的。好了,將賈璉先押 下去,待我再好好審一審這yin婦。」差役便押著賈璉又下去了。那孫紹祖便走下 案來,先是圍著鳳姐轉(zhuǎn)了一回,只見鳳姐秀發(fā)微亂,一雙丹鳳眼中兩行淚不住灑 落,神情黯淡,不住抽噎,那鼓脹的胸脯也隨著略有些顛簸。 孫紹祖在鳳姐前頭站定了道:「如何,此番你還有什幺話說?依我說你還是 好好招了方是正經(jīng),也免受些皮rou之苦。我孫紹祖也不是那種不知憐香惜玉之人 ,你若是讓爺爺受用……」一面說,一面蹲下身來,用手挑起了鳳姐的下顎。 鳳姐仍想著方才賈璉所說的那番話,又是恨賈璉毫不念及這些年夫妻二人之 情分,又因賈璉知道自己與寶玉之事,心中羞愧,又因賈璉將自己那些見不得人 的勾當(dāng)都抖落了出來,心中又恨又愧又怕,早已沒了主意。等孫紹祖將手探了過 來這才如夢方醒,狠狠的將孫紹祖的手推在一旁。孫紹祖大怒,一巴掌便摑在鳳 姐臉頰上,頓時半邊俏臉便腫脹起來。孫紹祖怒道:「你這yin婦!背著自己老公 養(yǎng)小叔子,如今倒要跟我裝正經(jīng)?看我今日便讓你好好消受一回!」說著便去拉 扯鳳姐的衣襟。 鳳姐拼盡了全身力氣,一把將孫紹祖推在一旁,抄起地上的金簪抵住了自己 細(xì)嫩的脖頸道:「你若是再碰我一下,我便死在你面前!」說著手上一用力,那 尖細(xì)的簪子便刺破了柔嫩的皮膚,有殷虹的血流了出來。 孫紹祖倒是沒想到鳳姐竟如此剛烈,因仍想著那甄家財物,卻也不敢再拉扯 ,心中只想著:「我先將你穩(wěn)住了,等那財物到了手,還怕你這yin婦不依?」口 中道:「你這yin婦,還想威脅大爺不成?你若是那貞烈的,今日只管死在這里! 」卻見鳳姐手上一用力,那簪子果然又深入了幾許。孫紹祖這才道:「罷了罷了 ,我不過是為了求財,你若如此,只告訴我你將甄家事物藏匿在何處,我便饒了 你罷?!?/br> 鳳姐這才住了手,心中深知自己若是告訴了他,等他得了手自己不過下場更 凄慘罷了,況且甄家財物都在悼紅軒中,若真被查抄了,迎春、可卿、湘云三姊 妹哪里還能躲得過?橫豎我是一死,不如先拖住了他,或許能保可卿三姊妹平安 ,因而道:「那甄家財物早被我運回金陵老宅子藏了。」 孫紹祖因道:「胡說!甄家人不遠(yuǎn)萬里的送進(jìn)京都來,你怎幺又送回去了? 」 鳳姐冷笑道:「這京城里耳目眾多,再如何也遮掩不齊全,俗語說燈下黑, 我若不說,你們只怕怎幺也想不到,甄家的財物如今仍在金陵吧?」 孫紹祖道:「果然如此?你且說你藏匿在何處?」 鳳姐道:「你若依我三件事,我便告訴你。」 孫紹祖冷笑道:「好大的膽子,還敢同我講條件?」 鳳姐也冷笑道:「我如今已經(jīng)是半死的人,還有什幺不敢?那藏匿之處只有 我一人知道。你若依我,你便能得了那十幾車的金銀,你若是不依,我便一死了 之,大家魚死網(wǎng)破罷了?!?/br> 鳳姐故意將甄家財物說得多出十倍,只想著這孫紹祖貪財好色,或許能有效 ,果然孫紹祖一聽十幾車,頓時兩眼一亮,沉吟了一會道:「你且說說,是哪三 件事?」 鳳姐忙道:「這其一,那去處只能我親自帶了你去?!?/br> 孫紹祖道:「你只說出個方位,我派人去取了來便是了,如何這等麻煩!」 鳳姐道:「那處還有我多年積攢的……」說到一半忙改口道:「那處我早安 排妥當(dāng),只見了我本人才能見那些財物?!?/br> 孫紹祖一聽心中甚喜,心道只聽你平日里有多精明,如今竟如此糊涂,原來 還有你私人財物在那里,因道:「如此,我便押解了你親自走一遭也不妨事,你 再說第二件?!?/br> 鳳姐道:「這第二件,你一路上竟不能碰我一下!」孫紹祖滿口答應(yīng)。又問 第三件。鳳姐道:「這第三件最是要緊,你要放了賈寶玉。」 孫紹祖聽了大笑道:「果然你這yin婦和賈寶玉有一腿,如今出落到如此田地 還對那廝念念不忘的?!?/br> 鳳姐聽了臉上一熱,道:「不煩你cao心,你只說你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br> 孫紹祖笑道:「不過是一個小角色,放他一條狗命又如何?我也答應(yīng)你便是 了。這回你可放心了?」 鳳姐見他答應(yīng)的如此痛快,又深知孫紹祖為人,哪里就能放心,卻也沒有辦 法,只得道:「我卻不放心?!?/br> 孫紹祖道:「yin婦,如何才使你安心?」 鳳姐想了一回道:「你便起個誓來?!?/br> 孫紹祖道:「如何起?」 鳳姐想了一回,道:「只說你若不放過賈寶玉,便不得好死?!?/br> 孫紹祖哪里會在乎這些,只想著那十幾車金銀便要得手,若是上繳給忠順王 ,或能彌補自己捉拿妙玉的過失,更少不得自己的好處,因隨口便道:「這又何 妨,我孫某人自然是說到做到的。倘或我不放了賈寶玉,我便成日里讓驢cao,你 道可好?」 鳳姐聽了仍猶豫,卻也再不好說什幺。孫紹祖又笑道:「如今我再讓你安心 ,便讓你見上你心上人兒一回!來人哪,將賈寶玉提出來,我此刻便要釋放了他 ?!沽r有人答應(yīng)著去了。 鳳姐心中一喜,心道:「若是能再見上寶玉一回,我死也瞑目了?!拐齺y想 著,聽見外頭有人聲,鳳姐忙伸長了脖子隔著窗子往外看,果然正是賈寶玉被兩 個差役推搡著帶了來。鳳姐忙喊道:「寶玉!寶玉!」哪知剛喊出口,孫紹祖便 一揮手,又有人將鳳姐堵住了嘴押解了下去。鳳姐只一味哭鬧,卻哪里掙得過? 待寶玉轉(zhuǎn)至堂內(nèi),鳳姐早已被帶到了后頭。 卻說寶玉被混混僵僵的帶了出來,心中只想著:「我這一個再不問事的人, 如何只審起我來了?若是管事,也要問璉二哥鳳姐,這些日子不見鳳姐,不知她 如何了?寶兒黛玉等姊妹可都還安好?悼紅軒中可卿湘云和二jiejie可都還好?」 正自胡思亂想,忽聽得仿佛是鳳姐的聲音叫自己,忙往廳堂內(nèi)張望,卻并不見鳳 姐的影子,只自言自語道:「莫非是太掛念她們,才有此幻聽?」一面想著,身 子已經(jīng)被推搡過來,讓人按著跪了下去,聽得一個聲音道:「賈公子,別來無恙 ,我們又見面了?!箤氂衤牭寐曇舳?,抬頭一看,正是孫紹祖,不由心中一驚 ,口中道:「怎幺是你?」 孫紹祖哈哈獰笑,用手揪住了寶玉的頭發(fā)使他仰起頭來道:「如何,沒想到 有一天你居然落在我的手上吧?」 寶玉只恨恨的看著孫紹祖道:「落在你手上又如何?大不了一死罷了?!?/br> 孫紹祖咂嘴道:「想不到你這小公子哥兒還挺硬朗,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硬到 幾時?」說罷一掌摑在寶玉臉上?!肝仪覇柲悖銓①Z迎春那賤人藏匿到哪里去 了?」 寶玉聽得此言,方知道原來迎春并不曾被抓到,如此來可卿湘云自然也是沒 事,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氣,口中道:「你如何又尋我二jiejie?昔日都是你說,是 你用五千兩銀子買了我二jiejie,我拿了八千兩銀子給你將我二jiejie贖回來了,難 不成你堂堂七尺男兒竟是沒有一點誠信的?」 孫紹祖笑的更響了:「誠信?我孫某人向來不知那是何物。少說廢話,快說 你將那賤人藏在何處,我若高興了,或許讓你死個痛快,如若不然,定要你生不 如死!」 寶玉聽了也冷笑道:「橫豎是一死,你有什幺手段只管使出來便是了?!?/br> 孫紹祖卻不生氣,只冷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讓你看看我有什幺手段 。來人哪,把人都給我?guī)蟻?!?/br> 寶玉本以為這魯夫哪里有什幺伎倆,不過是將自己暴打一頓罷了,憑是打死 也認(rèn)了,卻并不見孫紹祖動手,正不知他有何伎倆,忽聽外頭有人道:「寶玉! 」忙一回頭,卻是薛姨媽、寶釵同香菱三人被反綁著雙臂推了上來。 三人被按在下面也跪了,寶玉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掙扎開差役按著自己的 手,朝寶釵撲了過去,一把將寶釵抱在懷里道:「寶兒!寶兒!我只道再也見不 得了你。你可受了什幺委屈不曾?」 寶釵雙手被反綁著,只將頭靠在寶玉肩膀上哭道:「寶玉,你可好?有沒有 人為難你?」 孫紹祖在一旁拍手道:「好!好!好!果然是恩愛的一對小夫妻,真是羨煞 我了?!拐f著一揮手,便有差役上前將淚眼婆娑的二人強行分開了?!鸽y怪賈蘭 說要難為你,只需將你的jiejiemeimei們拿了來便也就夠了?!?/br> 寶玉聽了一愣,問道:「蘭兒?」 孫紹祖笑道:「正是,若不是他,我怎幺知道你這貌美如花的小媳婦子便就 在榮國府旁邊藏匿著?這小子還真是孝順,只求我放過他娘母便將這些都說了出 來?!拐f罷也不理寶玉,只圍著寶釵轉(zhuǎn)了一圈道:「想不到你小子憑的艷福不淺 ,居然娶了這幺個尤物,嘖嘖嘖,看看這對大奶子,若揉搓起來必定夠味!」說 罷抬起腳來,隔著衣物在寶釵胸前踩了踩。 寶釵雙手在背后,又被人按著,只得盡力扭動身子躲避。寶玉見了更是大怒 ,吼道:「畜生,別碰我寶兒,有本事只朝我來!欺負(fù)一個弱女子,算什幺男人 !」 孫紹祖聽了這話果然停了腳上的動作,轉(zhuǎn)過來朝著寶玉道:「我自然不懂得 憐香惜玉,我聽賈蘭說你是那最見不得女人受苦的,不如你教教我該如何疼女兒 ?」 寶玉聽了忙道:「只要你不為難他們,我什幺都教你!」 孫紹祖挨個打量著薛姨媽等三女,笑道:「如此,你要如何教?」 寶玉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孫紹祖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既是如此,我便要好好請教一番了,我是個 粗人,卻不知若要憐香惜玉起來打女人是個如何打法?如今你便打一回給我看吧 。」說著從差役手中接過來一條軟鞭扔在了寶玉跟前。 寶玉道:「這憐香惜玉怎幺能用打的?」 孫紹祖道:「大爺我只想學(xué)這個,你教是不教?你若是不肯教,倒不如讓我 打一個給你看,你指點一二也是好的?!拐f罷就要去撿地上的皮鞭。寶玉忙搶在 頭里撿了起來。孫紹祖笑道:「這才好。大爺我也是個善心的,你這小媳婦這等 嬌嫩,只怕你不舍得打吧?這旁邊跪著的老貨可是你丈母?不如先拿她試試看? 來人哪,給我把這個老貨拎出來!」兩邊衙役答應(yīng)著便要去揪薛姨媽?;5醚σ?/br> 媽不住往后退,卻哪里能躲閃?不一時便被衙役按得死死的。 「老爺,我家太太剛大病過一場,再禁不起拷打,香菱情愿替太太受過!」 一旁香菱一面掙扎著朝薛姨媽處挨,一面哭喊道。 孫紹祖將手一抬止住了差役,將香菱細(xì)細(xì)的打量了一番道:「你可是那個薛 蟠買來的小妾喚作香菱的?」 香菱將頭抬起來正視著孫紹祖道:「正是?!?/br> 孫紹祖獰笑道:「想不到這世上還有要替別人討打的,好好好,橫豎你也算 賈寶玉的半個嫂子,今日我便成全了你吧?!褂洲D(zhuǎn)向?qū)氂竦溃骸溉缃衲惚阆葘⑦@ 小賤人打上幾鞭子我看看!」 寶玉只得拿著軟鞭站了起來,見香菱弱弱的跪在中間,低頭啜泣不已,哪里 又下得了手?孫紹祖喝道:「怎幺?你若再不肯動手我可要親自上了?!?/br> 香菱也抬起頭來,輕聲道:「二爺,你不用管我,只管打便是了,橫豎不讓 太太受苦我就是被打死了也愿意。」 寶玉這才哽咽道:「香菱jiejie,如此,寶玉得罪了?!拐f著揚起手來,一鞭 抽打在了香菱的肩上,卻不舍得用力。 「混賬東西,沒吃飽不成!你身上那股子力氣呢?」孫紹祖一面喝道,一面 劈手奪過了寶玉手中的軟鞭,用力照著香菱的身子沒頭沒腦的就是幾鞭子。直抽 得香菱尖叫了幾聲。 寶玉忙一把擒住了孫紹祖的胳膊道:「且莫再打了,我知道了……」 孫紹祖一把將寶玉寶玉推在一旁,又將鞭子仍在他臉上冷笑道:「可看見了 ?只照這樣打,你若不依,我便將你老丈母同小媳婦這樣一般打死!」說罷大刺 刺的在椅子上坐定了等著看好戲。 寶玉無法,只得又站在香菱跟前,卻見香菱也正抬著臉望向自己,臉上有淚 痕,卻拼力擠出一個笑來道:「二爺,不用體惜我,你只管打便是了,橫豎被你 打死了也總比死在那畜生手里強千百倍了?!?/br> 寶玉含淚點了點頭,舉鞭剛要落下,孫紹祖卻大喊一聲:「停?!箤氂癖銓?/br> 手停在半空,不解的看著孫紹祖。孫紹祖道:「這樣打起來也沒意思,來人吶, 給我將這小娼婦的衣服扒光了再讓咱們賈公子好好調(diào)教調(diào)教。怎幺,你若膽敢亂 動,我便讓人將你媳婦子也扒光了,讓所有男人一起糟踐了她!」孫紹祖見寶玉 似要上前阻攔,又道。 寶玉聽了這話再不敢亂動,只將兩眼死死的瞪住了孫紹祖。早有兩旁衙役一 擁而上,松開香菱身上繩索,三五下便將衣物扯得稀爛,將一片片碎布丟在一旁 。香菱死命掙扎,卻哪里掙得開?不一時便全身赤裸了,只得啜泣著用團(tuán)在地上 ,將兩只細(xì)細(xì)的藕臂徒勞的遮掩著胸前私處,整個瘦弱的身子都在瑟瑟發(fā)抖。一 旁的寶釵同薛姨媽都轉(zhuǎn)過臉去不忍再看。 孫紹祖看得不由兩眼放光,大笑了一陣才道:「賈公子,請吧,再不用我廢 話了。」 賈寶玉看了看赤條條的香菱,又看了看一旁的薛氏母女,只得將眼睛一閉, 咬著牙將手中軟鞭抽了出去。啪的一聲,換來香菱如貓一般的嚀叫,頓時雪白的 胳膊上泛起一道宣紅的鞭痕。 孫紹祖在一旁鼓掌大笑道:「好!好!就這樣打,賈公子不愧是最疼女兒的 ,連這叫喊聲都同我打出來的不一般。再來再來,莫要停下!」寶玉只得含著淚 一鞭鞭的抽下去。香菱本就身子弱,哪里禁得起這般抽打?只二十幾下子便暈了 過去,再沒有聲音。寶玉急忙停了手。 孫紹祖道:「真是沒用,只這幾下子便暈了過去,賈寶玉,如今你可想起來 將賈迎春那賤人藏匿在何處了?」寶玉只咬緊牙關(guān),不說一個字。孫紹祖笑道: 「好好好,好個有情有義的公子哥兒,如此我倒要看看,是你那二jiejie在你心里 頭重一些還是你這新媳婦重些個。將賈寶玉壓住了,我此番便要當(dāng)著他的面好好 受用受用他老婆!」說著便獰笑著朝寶釵走了過去。 寶玉被按住了,拼死掙扎喊道:「畜生,別碰我寶兒!我!我同你拼了。」 卻無奈被兩個差役按的死死的,再不能動彈。寶釵見孫紹祖一步步逼進(jìn)來,不由 一面哭著一面將身子往后挪,薛姨媽也大罵道:「畜生,別碰我女兒!」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