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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電動鉆,正在修理院子里的木柜。也許是察覺到季思危的目光,爺爺抬頭看了看。那是一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了年紀但精神奕奕的眼睛看著季思危,爺爺好像思索了一下,然后向他招了招手:“后生仔,過來幫幫忙?!?/br>因為自家爺爺的緣故,季思危對長輩總是很敬愛。他沒有猶豫,推開了那扇懸掛著盆栽的紅色鐵藝門。正是桂花盛開的時候,滿園清香撲面而來。“爺爺下午好?!?/br>季思危乖巧地打了聲招呼。“你也下午好?!睜敔斦酒饋硭闪怂山罟牵骸拔乙粋€人修理這個院子里的東西要花太長時間,你要是有時間,就給我遞遞工具刷刷木油。”算了算時間,季思危答應了下來。爺爺的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條,很多東西都是手工制作的,植物也養(yǎng)得很好。他要修理的,就是那些手工制作的木箱木柜。風吹日曬久了,這些箱子有的褪了色,有的釘子松了。季思危的工作就是戴著口罩,給修理好的木箱刷木油。他們工作的時候,八尾貓就在院子里探索,小木偶坐在它的背上,畫面很可愛。白衣女生坐在椅子上,撐著下巴認真地看著他們工作,畫面很……驚悚。“這個院子,一草一木都是我和妻子一起種的,每個柜子都是我們親手做的?!睜敔斸斖暌粋€柜子,摩擦著柜門,語氣有些悲涼:“她去世之后,就只剩下這個院子陪我了。”爺爺指著旁邊的樹說道:“那棵桂花樹,是她去世那年種的,現(xiàn)在都已經那么大了?!?/br>也許是修著和亡妻有關的東西,又想起了從前的記憶,爺爺忍不住和季思危說起關于妻子的事情。看著爺爺滿臉懷戀的表情,季思危忽然想起一句話:“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逝者已矣,生者卻還生活在原來的地方,沉浸在回憶里無法抽身,日復一日,思念成疾。忙活完,已經臨近傍晚了。季思危把收拾好的工具箱遞給爺爺:“爺爺,那我就先走了?!?/br>“別急啊?!睜敔敺藕霉ぞ呦?,錘了錘腰:“也該做晚飯了,你留下來陪我吃頓飯,家里好久沒來客人了,我給你做我的拿手菜?!?/br>季思危:“爺爺,我趕時……”爺爺瞇著眼睛笑了起來:“獨家秘制鹽焗雞哦?!?/br>季思危摘下手套放好:“爺爺,我可以。”做晚飯的時候,季思危給爺爺打下手。雖然小小的廚房顯得有些擁擠,但也很溫馨。爺爺把腌好的雞放進高壓鍋:“我妻子最喜歡吃我做的鹽焗雞,當年她吃了一次,就決定要跟我過一輩子?!?/br>爺爺很喜歡季思危,如數家珍似的說著關于妻子的事。這讓季思危想起了另一個癡情人——禿頭老伯。不知道老伯投胎了沒有。季思危把洗好的蒜心遞給爺爺,問道:“爺爺,你一個人住在這里嗎?”“嗯,我和妻子在這里教了一輩子書,她是在這所房子里去世的,所以我也準備在這里度過余生。兒子一家住在離工作更近的市中心,偶爾才會回來。”爺爺接過菜籃子,熟練地切著蒜心,頭也不抬:“說出來你不要見笑,其實我之前也去兒子那里住過一段時間,但后來發(fā)現(xiàn),只有在這里,我才會夢到我妻子。有時候我會覺得,她的魂魄一直沒有離開過這里,我要是去了其他地方,她會寂寞的?!?/br>“我一個人住在這里也能過得很好,我死也要死在這里,和她死在同一張床上,沒什么不好的?!?/br>聽到這里,季思危洗菜的手一頓,表情嚴肅起來:“爺爺,你在這里工作了那么久,知不知道學校哪個地方和‘數十先賢’有關?或者哪里有鬧鬼的傳聞嗎?”“數十先賢?”爺爺停下動作,思索片刻后說道:“在芳華樓前面的草坪上,倒是有一些先賢雕像?!?/br>季思?;貞浿虺谴髮W總平面圖,芳華樓位置較偏僻,差不多到了北邊的盡頭,他還沒有去到那邊。季思危把洗好的番茄放在桌子上,開始打蛋:“爺爺,芳華樓里面是做什么的?”“那棟樓實驗室較多,一直說要改造,上邊文書又遲遲沒批下來,就暫時空置了,現(xiàn)在應該只有一兩個小組用那里的實驗室吧。”爺爺熱好油,把腌好的五花rou下鍋翻炒:“五樓以上是人類學專業(yè)的地盤,七樓一整層都是骨骼標本陳列室。羊城大學有個傳統(tǒng),成就斐然的校友去世之后都會捐骨頭給母校做教學和研究,有的捐完整的骨架,有的捐局部骨骼。”“我妻子就捐了整只左手的骨骼,我偶爾會去看看。至于你問的鬧鬼傳聞……羊城大學最不缺的就是靈異故事,哪里都能掰扯出一點鬼故事來。但傳得最廣最像真實故事的,還是芳華樓七樓,他們說那里陰氣最重,校友們晚上喜歡爬出玻璃柜到處亂跑。人死之后塵歸塵土歸土,要是真有鬼,我妻子怎么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哪怕看我一眼,和我說一句話也好啊。”爺爺說這些話的時候,白衣女生就站在他旁邊,睜著瞳孔渙散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然后笑了笑。這座房子里其實一直存在著一股微弱的陰氣,也許爺爺的亡妻確實還留在這個房子里,只是年月久了,魂體變得虛弱分散,無法再凝聚實體。雞rou的香味在空中彌漫,看著窗外的火燒云,季思危心想,不知道聚魂鈴能不能讓她的魂魄重新凝聚。如果可以的話,等找到抽屜之后,季思危也許能讓爺爺再見她一面。就算是給爺爺請吃飯的回禮。……秘制鹽焗雞、西紅柿炒蛋、蒜心炒rou和一個味道恰好好處的廣式魚頭湯把餐桌填得滿滿當當。爺爺的手藝確實很好,比傳單大叔中午做的西蘭花炒西蘭花好吃多了,季思危和八尾貓飽餐一頓,都有些不舍得離開。但天已經黑了,他不得不離開。和爺爺告別完,季思危向著芳華樓出發(fā)。白衣女生還是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后。被跟了大半天,季思危甚至已經開始適應她的存在了。他本來打算直接問她想做什么,但后來想起自家爺爺曾經說過,如果隨便和鬼魂搭話,就必須要完成它的遺愿。否則會被它纏到天荒地老,不死不休。為了不招惹麻煩,他決定等白衣女生主動開口。夜幕籠罩著這所百年老校,路燈被形狀奇異的老榕樹擋住了一大半,暖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柏油路面上,影子隨風搖晃。季思危敏銳的感覺到,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