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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雖小、五臟俱全,且有不少小地方透著別出心裁。就如塊用削得極薄的皮料做成的‘燈箱’。其內(nèi)置數(shù)根蠟燭,上頭是透的,中部朝外的位置用紅墨描了工整的‘劉方客舍’四字。燈燭一點著,溫暖光線就映亮了橘色的背景,凸顯出紅墨寫就的大字來,夜里都十分清晰。饒是見慣現(xiàn)代各種各樣的廣告招牌的陸辭,也不由為宋人的這份創(chuàng)意所驚嘆,由衷贊句:“店家好巧的心思?!?/br>朱說用力點頭。二人原本就不著急走,索性小小地研究了一會兒這個燈箱。陸辭還好,雖被驚奇,畢竟是更繁榮先進(jìn)的后世來的,一瞬后就從容接受了。他瞧著朱說雙眼被燭火耀得閃閃發(fā)亮,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好似又要大筆一揮,寫一首詞來借歌頌燈箱來喻個人志向的派頭,不由嘴角一抽,及時拍了拍其肩頭,莞爾道:“我們少說也要在這兒住上一個多月,朱弟不急看這么一會兒吧?你要想弄清楚其中奧妙,回頭讓伙計請老板上來,給我們細(xì)說,也無不可?!?/br>朱說這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看那新奇有趣的燈箱,乖乖跟在陸辭身邊走了。陸辭不著痕跡地暗松口氣。盡管朱說縱使寫了再多詩詞,也不可能輪得到他來背誦了……可不知為何,光是瞧著對方動不動就寫個三五六篇的瀟灑勁兒,都讓他本能地感到有些頭皮發(fā)麻。跟著陸辭出門,朱說可比上次與柳七同行時要自在上無數(shù)倍,也要期待上無數(shù)倍。他面上不自覺地始終帶著笑,一路好奇地東瞧瞧西瞧瞧。托總有辦法用些得趣又輕松的方式斂財?shù)年戅o的福,朱說不再是初識陸辭時的囊中羞澀,也不需像上回逛醴泉寺廟會的精打細(xì)算了。他手頭寬裕許多,又因有了底氣,不再需要在動用每一枚銅板前都去仔細(xì)想想了。沿途但凡見著或合心意,或是被他認(rèn)為適合陸辭的小物件,朱說都會毫不猶豫地掏錢買下來。陸辭笑瞇瞇地看著他買買買,非但不阻止他,還在他挑完之后,以指導(dǎo)一般的溫柔口吻,教他再添幾樣。等逛完一條街了,陸辭拉著朱說在方才物色好的一家餛飩攤子前坐下,要了兩碗三鮮餛飩,就開始幫他查看收獲了。“朱弟眼光不錯,”陸辭目光毒辣,一下就挑出買的最好的一件來,毫不吝惜贊美之詞:“尤其這幾塊劉家水井巷出的小香餅子,別看要價不低,在這蘇州城里,還稱得上是物美價廉的了。如果到了密州城,由于路途遙遠(yuǎn),貨不耐積存,不乏趨名家馳譽(yù)者等因,導(dǎo)致價格總能硬生生地翻上將近八倍。你還剩多少本金?如果剩的還多,我建議你多買一些。但凡此類商品,若被興販,大多別有加饒,你慣來臉皮薄,如果不好意思去說,我可替你出面談妥?!?/br>不過眨眼功夫,陸辭已經(jīng)連等回到密州城后,具體怎么通過在各個香水行兜售皂團(tuán)的小弟們來出貨,甚至應(yīng)支付的薪酬比例都想好了。朱說:“……”陸辭忽然就狠狠夸了他這么一通,以至于朱說都不好意思坦白真相了。他清楚的是,自己之所以會買這幾塊價格不菲、一塊都頂五本新書的香餅,純粹是因它瞧著好看,聞起來也氣味宜人,總感覺會很適合陸兄這種精致人,才舍得掏錢的……陸辭沒聽到朱說的答復(fù),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朱弟認(rèn)為如何?”朱說對上陸辭笑吟吟的目光,不知為何就失去了辯解的欲望,索性將錯就錯:“陸兄向來考慮最為周道,愿都聽陸兄的。只是就不勞陸兄出面了,這點小事,我還是做得來的?!?/br>陸辭含笑頷首:“等吃完了我陪你一塊去,到時我也不插手,就在邊上等你。”朱說拼命點頭。等熱騰騰的兩大碗餛飩送上來后,陸辭與朱說皆默契地保持著‘食不語’的狀態(tài),將泡在鮮美湯水里的一個個外皮泛著晶瑩的淡淡油光,體態(tài)飽滿可愛的小餛飩挨個消滅。在付賬時,陸辭一派理所當(dāng)然地將二人的賬一起結(jié)了,對于朱說的抗議,他只懶洋洋道:“讓你陪我出門,哪兒還輪得到你付賬?”因他的語氣顯得太過理直氣壯,導(dǎo)致朱說都失語了片刻。二人一邊慢吞吞地往那賣香餅的攤子走著,陸辭還一邊不時抬頭賞著皎潔月色,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敷衍著朱說:“什么照顧……不是收租子了么?租給亂七八糟的外人還得給牙人兩分利,真要說來,你還替我省心省錢了……話可不能這么說,平時你也沒少替我照看娘親,你要真算,那也得一并算進(jìn)來……別的不說,我就問你,假如換作是你,能做得出在家中有余房的情況下、還眼睜睜地看著我可憐巴巴地宿于山洞之中的鐵石心腸的事么?”朱說:“……”他是辦不出來,但他連前提里的房子也沒有呀!不等朱說再作辯駁,那香餅攤子就已到了。陸辭微微一笑,從從容容地讓開幾步,當(dāng)真只作壁上觀,欣賞著范仲淹稍顯笨拙地和精明的攤主討價還價的稀有一幕。讓他感到幾分神奇的是,朱說說話雖慢,但有理有據(jù),思路清晰,到頭來竟絲毫未落下風(fēng),最后略紅著臉,取得了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的讓利回來。陸辭認(rèn)真地盯著朱說看了會兒,感嘆道:“不知不覺間,我得對朱弟刮目相看了啊?!?/br>朱說被看得臉上更紅,明智地選擇了在陸辭準(zhǔn)備調(diào)侃他前,岔開了話題:“是直接回邸店呢,還是再走走?”陸辭順手奪過朱說手里的小袋子,輕輕地掂了掂,確定不重后,就任由朱說又奪了回去:“再逛逛吧?!?/br>太早回去,說不定就得聽李辛嘮嘮叨叨,不如逛逛這往后不見得會來第二回的蘇州城的好。況且陸辭也不打算漫無目標(biāo)地瞎晃。他找人問清楚了方向,就帶著朱說一起,慢悠悠地朝縣衙走了。朱說奇道:“陸兄要聽公祖辦案么?”陸辭點頭:“李郎之事是否能成,關(guān)鍵也在公祖,以及朝中派來主持撲買之事的那位身上。”其中知縣和縣尉的作用,又比朝廷下來的那位要大一些。后者只是例行公事,與前兩者毫無利益沖突,也因如此,或多或少都會問詢他們意見后,再斟酌著行事。陸辭認(rèn)為,與其費(fèi)老大功夫去討好一位中央下來的官員,倒不如直接設(shè)法利用知縣和縣尉要想往上晉升、從而需要政績的這點來活動一二。巧的是,當(dāng)二人去到時,縣衙里正判決著一樁發(fā)生在三日前的案子。案件已然審理完畢,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犯人對恐嚇民家、奪取財物的罪行,也是供認(rèn)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