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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很體諒應舉人們的焦慮心情,在等待唱名時,御藥院倒沒對隊列有嚴格要求了,只是派有不少身強體健的衛(wèi)兵立于邊上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著將有出格舉動的舉人按走。相比較拼命往前擠,想著再靠近殿門些,就能更早聽到自己名字一樣的其他人,陸辭在瘋玩了這幾天后,此時心態(tài)是空前的佛系平和。因殿試唱名時,是皇帝坐在御桌邊,而站著的宰執(zhí)和中書侍郎按照事前擬定的名次拆開試卷,一同觀看后,依次唱名于閣門。閣門階下站著六七名衛(wèi)士,他們聽到之后,便立刻齊聲喊出登科士子的名字。喊聲洪亮如繞殿雷,還要重復喊個三四聲,士人才應出列。因此,根本不必擔心站得遠一些,就會錯過自己的名字。該來的肯定會來,不會來的,湊再前也不會有,何必費工夫去擠?難道因為站得靠前,名次也會靠前一些嗎?不存在的。陸辭在用帶毒的雞湯成功勸說了友人們后,就帶著一副隨時要發(fā)心梗的模樣的他們站在了人群最后,避開了人擠人的難受。還不時與他們低聲聊上幾句,好分散一下他們注意力,也省得名還沒唱,人就暈倒了。柳七無疑是這四人里唯一一個有過類似經驗的,卻也是此時最無法理解小饕餮還能保持平心靜氣的人。他上回體驗過從開頭的滿懷躊躇,到中途的惴惴不安,再到結束時的傷心失望,這回哪怕對自己的發(fā)揮還算有幾分信心,也在這似曾相識的場景中變得蕩然無存了。誰知會不會又重蹈覆轍呢?猶記得那天,階下衛(wèi)士們念遍了那一百多號人,他滿懷艷羨地望著身邊一個個舉子意氣風發(fā)地走進殿去享受榮光,強自鎮(zhèn)定,結果卻等不到自己的名字的光景……見柳七時而憂心忡忡,時而魂不守舍的模樣,陸辭不禁挑了挑眉,忽道:“柳兄聽題。”柳七一愣。不等柳七回過神來,陸辭已悠然念道:“陳涉少時,嘗與人傭耕,輟耕之壟上,悵恨久之,曰……?”柳七剛要條件發(fā)射地答上,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朱說已飛速搶答:“茍富貴,無相忘?!?/br>陸辭很是欣慰地在朱說肩上拍拍:“還是朱弟自覺。不過對朱弟你,我倒是沒擔心過的?!?/br>朱說不由笑了起來。柳七這才明白過來,哭笑不得道:“攄羽莫不是天生缺了一脈,方不知緊張慌亂為何物?”都站在崇政殿大門前,只等唱名了,所有人都緊張得滿頭大汗,雙股戰(zhàn)戰(zhàn),唯獨陸辭還跟平日去踏青般的悠閑姿態(tài),甚至有閑暇來揶揄他們。滕宗諒也被陸辭的沉靜感染,舒出一口氣來,也調侃道:“真要算來,攄羽弟才是最有可能大富大貴的那位吧?!?/br>朱說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陸辭莞爾一笑,正要接話,忽見殿門從內被徐然推開,行出不茍言笑的衛(wèi)士七人,立于階下。顯然,在這段于眾人眼里顯得無比漫長的等待后,傳臚的準備工序已然完成。而能在皇帝面前,被宰執(zhí)親口念出,再被這七人齊聲高呼,得面賜及第的第一個名字,便是這期貢舉的狀元,舉人中的天下第一。那真是讀書人這輩子最最榮耀的事,子孫后輩,都可憑此為豪。除了陸辭還因覺得事不關己,而能保持淡然的微笑外,哪怕是再冷靜自持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他們死死地盯著那有官家、有考官們所在的崇政殿室的方向,在心里無數次地念叨著,希望這個被第一個念出來的人,是自己是自己是自己——在一片落針可聞的死寂中,殿內忽響起了一道聲音,單單地喊出了一個名字。但因離得太遠,聲音也不夠大,連最前排的人都只聽到幾個模糊音節(jié)。擠在最前排的那些舉子正著急時,比他們離得近,也聽得清清楚楚的那七名衛(wèi)士,已昂首挺胸,以最洪亮的嗓門,將方才聽得的名字呼喊了出來。——“陸辭對策崇政殿,擢為第一,今魁天下,賜進士及第?!?/br>作者有話要說: 陸辭: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注釋:1.唱名賜第的過程我這章和明日那章都會詳寫,就不在這里做注了。若對文言文版的過程感興趣的話可以看劉一清的卷一零2.“傻呆”是王旦給寇準貼的標簽。他對寇準是真的很維護了……寇準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人物。他在外郡任職,自己生日那天,建造巨大的喜棚,大宴賓客,所用的服飾奢侈不說,還出現了制度僭越。他得罪人太多,于是被他人告發(fā)。真宗很不愉快,對王旦說:“寇準這廝事事都想仿效朕,這可以嗎?”王旦很安靜,仿佛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緩緩答道:“寇準賢能是賢能,但對他的‘傻呆’你說有什么辦法!”一番話,說得真宗心意疙瘩全消,也說道:“對,這正是‘傻呆’而已?!?/br>一場可能的大獄消弭于無形之中。()3.王旦雖然在反對真宗搞造神鬧劇上沒能堅持反對到底,但的確也盡力了。要做一個大局,必須有中書支持,如果當朝宰輔不支持,那事是做不成的。真宗皇帝趙恒決定賄賂當朝宰輔王旦。他先派出王欽若去勸說王旦,王旦作沉吟狀、猶疑狀。真宗了解到情報后,找了一個機會,邀請王旦到內殿宴飲,席上,君臣談笑甚歡。臨別時,真宗賜給王旦一壺緘封的美酒,并對他說:“此酒極佳,拿回去跟你家人一塊享用吧?!?/br>王旦拿回家,打開一看,里面是滿壺的珠寶。王旦應該有忖量,但這事比詔令還嚇人。詔令可以駁回,不服從;但皇上賄賂你了,你怎么辦?王旦,雖然是一代賢相,也很有“以天下為己任”之擔當,大宋王朝那些優(yōu)秀的宰輔都不缺這個品質,但他們也都同時有一種無可奈何的弱點:對“名位”的貪戀。王夫之認為這是宋代大臣的通病。王旦也不例外。他思前想后,患得患失中,決定加入這個棋局,做一枚過河卒子——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從此以后,王旦對“神道設教”事不再持有異議。()4.關于闡述貢舉重詩賦的弊端的各種觀點,出自是歐陽修、范仲淹等人說過的話。不過從提出觀點到真正改革,花了好幾十年,然后慶歷四年新政廢除后又打回原形,還是王安石變法之后才徹底把詩賦的地位弄下去了。第七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