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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性地進行備課。這么一來,回回皆能有條不紊地收尾,而不會落得太過倉促、或是進度滯后。但凡有些閑暇時,陸辭也不提前離宮,而是留下同趙禎以講故事的形式,分享起他在汾州任官時,或是遇上,或是聽說,又或是在案宗里讀過的一些故聞來。哪怕是一件平淡無奇的瑣事,以陸辭的傲人口才,都能將其說得趣味橫生,引人入勝。經(jīng)他精心挑選的這些,更是足夠叫久居深宮、除枯燥經(jīng)史、和偶爾得見的宮人間事外,單純?nèi)缫粡埌准埖内w禎嘆為觀止,聽得津津有味了。在十一月下旬的這天,陸辭又是提前講完了當日的內(nèi)容。聽得徹底入迷的趙禎回過神后,趕緊找內(nèi)侍問了時辰。一聽還剩半個時辰,他頓時忍不住高興起來,吩咐侍人給陸辭倒了一杯解渴的熱湯后,主動問詢道:“攄羽,今日要講什么?”陸辭見他這幅迫不及待的模樣,不禁莞爾,卻不答反問:“不知殿下對備荒的倉儲庫存,了解多少?”趙禎沉吟片刻,慢慢答道:“有常平、義、惠民、廣惠、社和豐儲等倉?!?/br>陸辭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微笑撫掌道:“我原還想,殿下能答上兩三個,就已不錯了,不料竟能答出大半來?!?/br>趙禎唇角微微上翹。殊料陸辭的下一句,卻是:“殿下有所不知的是,常平、義倉在許多地方,已是僅存空名,并無儲備?!?/br>趙禎一怔,下意識地便是不信,質(zhì)疑道:“若真有此等欺上瞞下之舉,他們是如何通過官吏點檢的?每年派去點檢的官吏皆不同,縱有勾結(jié)者,也斷無可能一直都能瞞住?!?/br>常平倉和義倉皆隸屬中央,每年都有從京師派出官吏,去各地進行點檢,確保倉儲的豐盈。陸辭頷首:“殿下所言不差。勾結(jié)或有,但應是少數(shù),他們得以瞞天過海,所憑的,大多是障眼法了?!?/br>趙禎若有所思,陸辭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才舉了個例子:“以去歲事發(fā)的陳州為例。陳州長官修建兩倉時,有意將二者相隔頗遠,一倉豐而另一倉空。官吏點檢,往往只擇其中一倉檢之。遇時只消擇所檢倉之牌掛上,即可互相遮瞞?!?/br>趙禎震驚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半晌后,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皺緊眉頭道:“如此耍弄手段,災年來時,豈不狼狽萬分,何來能力救助?!”陸辭點了點頭:“今夏鬧蝗時,究竟是何處倉廩所備無糧,便是一目了然?!?/br>萬幸蝗災被數(shù)萬鴨兵隔絕在了黃河天險的一側(cè),未能蔓延至南邊的肥地,加上之前也有些地方官做出防患,是以負面影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說到這,陸辭讓小太子稍微消化了一下殘酷的事實,才不疾不徐地繼續(xù)道:“殿下認為,備荒無力的緣由,究竟會是什么?”趙禎抿了抿唇,悶悶道:“定是備荒錢米,都叫一些個貪官污吏侵吞了去?!?/br>陸辭笑道:“此不過是緣由之一?!?/br>趙禎疑惑地看向陸辭。陸辭慢條斯理道:“諸道刺史縣令,職本在養(yǎng)民,應勸導百姓豐年時節(jié)儉,積極預備災患。然朝廷雖有詔令,卻難被地方官吏貫徹,致使‘豐稔之年,粒米狼戾,公家既不肯收糴,私家多不敢積蓄,所收之谷隨意糜散’的情況頻繁出現(xiàn)。”趙禎忍不住追問:“他們?yōu)楹稳绱四懘?,枉顧朝廷詔令,具都敷衍了事?”陸辭意味深長地看了趙禎一眼:“殿下可知,地方任官,多是一年一考,三年一任?”對這,趙禎自是有所耳聞的,不禁點了點頭。陸辭淡淡一笑:“那殿下定然沒聽過,還有‘一年立威信、一年收人情、一年為去計’一說?!?/br>趙禎登時就愣住了。陸辭簡單解釋道:“因更迭頻繁,任期短暫,有志事功者方欲整革宿弊,便已遷他司,何談大有作為?任命官吏時,多遵循地區(qū)回避之法,如此雖可避免地方勢力根深蒂固,卻也致使多數(shù)官吏因不熟悉風土人情,而難以治理,不得不依靠胥吏,何來察民疾苦的閑暇?更替官吏時,皆需迎送,如此又是一筆莫大的財政負擔?!?/br>“且官員考課時,多只重資歷,而輕政績。”陸辭挑了挑眉:“長久以往,助長的怕是居官者無心政務、趨利避害的做派?!?/br>說白了,災年出現(xiàn)的概率,到底是較低的。與其辦些吃力不討好的備荒差使,便宜了后來人,倒不如心懷僥幸,指望災厄別發(fā)生在自己治下,然后一心求穩(wěn)的應付考課的好。說到這里,陸辭便及時打住。他一掃方才話題的凝重,唇角重新帶了溫柔的笑意,輕快道:“好了。時辰快到了,臣且告退,還請殿下保重身體?!?/br>說到底,他將這些地方事務拿來同小太子分享,主要是為啟發(fā)對方的思路,擴展思維方式,別只顧著讀死書,順道在對方心里埋下一顆憂患和改革的小種子而已。絕不是異想天開著,僅靠同趙禎聊上這么一會兒,就能叫這些積累已久的弊病一下得到根除的。趙禎此刻還沉浸在沉重的氣氛中,白嫩嫩的包子臉上寫滿了民間疾苦,冷不丁地聽得陸辭疾轉(zhuǎn)的口吻,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這就又要走了?他下意識地就要起身相送,就被陸辭笑吟吟地攔下了。唯有繼續(xù)坐著,眼睜睜地看著陸辭瀟灑好看的背影越來越遠。趙禎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也跟著低落了幾分,緩緩地趴倒在了桌上,深深地嘆了口氣。兩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怎么就感覺過得尤其快呢?趙禎并未郁悶上多久,就得知了一個好消息。他那幾天也不一定能見上一面的爹爹趙恒,忽然心血來潮,要來東宮陪自己膝下這一碩果僅存的皇子共進晚膳了。與其他五位皇子相比,對于趙禎,趙恒其實并稱不上有多喜歡。不論是那不茍言笑的古板性情也好,還是對其感情淡薄、出身也極低微的生母,都難以叫他對其生出多少憐愛來。偏偏其他皇子各個早夭,唯有體質(zhì)虛弱的趙禎留了下來。在悲痛之余,倒是讓趙恒對他自然而然地多些關注了。趙禎到底年紀小,對能與爹爹共用晚膳這點很是歡喜,但他素來內(nèi)斂靦腆,即便高興,也習慣了不表現(xiàn)出來。看他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哪怕出來迎接,也只是扯著極勉強的微笑……饒是趙恒頗想表示一番關懷,也著實難以開口,索性作罷。用過膳后,趙恒習慣性地考校了趙禎的一些功課,趙禎暗暗緊張著,卻是倒背如流。趙恒滿意地點了點頭,給予了褒獎后,就準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