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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陸辭也不覺得這皮糙rou實(shí)的小貍奴能被自己壓壞,并不真的擔(dān)心,象征性地在他身上拍揉一陣,就笑著催人下了馬,自己再翻身下去。陸辭下馬時,狄青一直在離得極近的位置緊緊盯著,就怕他一不小心摔了,自己能及時扶住。不過狄青很快就知道,自己是白擔(dān)心了——陸辭站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面對煮了醒酒湯等二人的陸母,也是笑著?yīng)對如流,再不見之前微醺的姿態(tài)。接下來的幾天里,陸辭又帶著狄青四處走親訪友,送出去不少從京中帶來的手信,也給狄青‘要’來了不少見面禮。旁人都看得出陸辭對這‘狄弟’的看重,不說狄青的確穩(wěn)重討喜,即使單看著陸辭的面子,也多是贊聲一片。親友給的見面禮,陸辭只瞟過一眼,就知是否出格,再給狄青遞眼色叫他大可從容收下。狄青起初自是半件都不愿要,陸辭便玩笑道:“你若不肯收,我豈不是只出不進(jìn),血本無歸了?有來有往,方為親友,既不是太貴重的物件,你安心收下就是。”狄青這才聽從。只是這么一來,即使親友們都知陸辭低調(diào)的心思,并未刻意對外聲張,但‘陸三元返鄉(xiāng)’的消息,還是不可避免地走漏了出去,在密州城里迅速傳開了。第一百八十四章由于陸辭身份已是今非昔比,敢光明正大地登門拜訪的,并不算多。但很明顯的是,每當(dāng)陸辭帶著狄青出門轉(zhuǎn)悠時,總能‘偶遇’上一些‘碰巧路過’的人。既有身著素色襕衫,面朝雪白冬景,閉目悠然念誦自己得意作的書生;也有衣著錦繡,妝容精致,云英未嫁的小娘子;還有故意假裝與他同路,設(shè)法搭話的一些富賈家仆……面對這層出不窮的手段,狄青起初當(dāng)真以為是巧合而已,后來則是眼花繚亂,瞠目結(jié)舌了。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公祖仍能面帶微笑,應(yīng)對自如。不敢直接上來進(jìn)行攀談、自認(rèn)懷才不遇的那些士子們,顯然最好應(yīng)付。若詩才的確不錯,陸辭便點(diǎn)頭致意;若才情一般或是錯漏不通的,便權(quán)當(dāng)不曾聽過,只與狄青閑聊。小娘子自有矜持,花樣不外乎是報以熾熱目光,遙遙投擲花果香帕,即使膽較大的,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吟唱以他所作詩詞所編的曲兒,盼望引起他的注意。對于她們,陸辭只一視同仁地報以微笑,便禮貌地帶著狄青和下仆改行別處,并不給予她們多做接觸的機(jī)會。至于那些想方設(shè)法給他送禮的豪商富賈,陸辭將大的推了干凈,剩下些與陸母的生意沾些邊,可算作人情來往的,也未當(dāng)場收下,而是邀請他們?nèi)蘸髞硭√幩诘慕值郎?,參與他所辦的酬親流水席。狄青對此略有不解,不禁問道:“公祖不愿收他們贈禮,何不悉數(shù)推卻?”陸辭莞爾一笑:“謹(jǐn)慎雖是好事,但凡事也講究個物極必反。你這么做了,雖避免了收受賄賂之嫌,卻也寒了家鄉(xiāng)父老的心?,F(xiàn)近年節(jié),他們雖與我談不上相熟,但此時送些無傷大雅的小禮,大多并無所圖,僅是想沾沾喜氣,或是圖個心安罷了。你若視作虎狼,盡數(shù)退了,哪怕本意只是唯恐落了御史口實(shí),往后沾惹是非,可落在他們眼里,怕就多了層自詡不凡的傲慢,和出人頭地后的不近人情,這可是交往的大忌。”他并非是多在乎這平易近人的好名聲,而純粹是陸母不愿離開‘故土’,將生意也做得有聲有色,他自然也得配合一二才行。狄青略有所悟,沉吟片刻后,又道:“只是公祖推得一時,等到了三日后那場流水席,他們光明正大將禮物再次送上,就更不好推了,還將要更多人看見,說不得要彈劾公祖回鄉(xiāng)攏財(cái)呢?!?/br>陸辭笑道:“對此我也有安排,你暫可放心。”二人正說話間,身前忽地出現(xiàn)一人。此人身著士子襕衫,看著文質(zhì)彬彬,還一板一眼地先向陸辭行了一禮:“晚生冒昧打擾,還請陸制誥見諒?!?/br>不論陸辭在外做了多大的官,對那些個復(fù)雜名頭并不清楚的普通密州百姓,都更喜歡親熱地喚他‘陸三元’或是‘陸郎’。連跟他們素不相識的,狄青也能從那偷懶似的稱謂中,聽出密州百姓對他家公祖的喜愛和親昵來,不禁感到與有榮焉。偏偏眼前這人,口吻聽著雖是規(guī)規(guī)矩矩,態(tài)度也不失恭敬,他卻莫名感到幾分來者不善。陸辭微微一笑:“但說無妨?!?/br>此人又揖一禮,并未抬眼,仍微微躬著身,說出口的話語,卻就沒那么客氣了:“有一陸制誥故友寄語,聞聽昨夜燒燈飲宴,絲竹樂舞,窮極奢靡。卻不知您是否還記得,從前一起在書院中所吃的粗茶淡飯呢?”雖是頭回聽得如此挑釁挑刺的話語,狄青原就有所防備,此時更是眸光銳利,渾身刺都要炸開一般。陸辭卻輕飄飄地伸出一手,明明優(yōu)雅得似沒使半分力,卻將劍拔弩張的狄青給按住了。所謂的燒燈飲宴,的確有過。但那是衣錦還鄉(xiāng)的陸辭,正式在一家正店中宴請當(dāng)年的同窗故友而已。不論是酒品還是菜式,還不比城中富賈過生要來奢華,所謂的‘窮極奢靡’,自是充滿惡意的無稽之談。而惹來恩將仇報的緣由,陸辭也心知肚明。畢竟在宴席之中,他幫著帶了詩稿前來、羞赧地請他點(diǎn)評的人都盡心地一一做了斧正。與對付外人的敷衍了事,只談好不說賴不同的是,對曾有過同窗之誼的這些人,不論往日是否熟悉,請他斧正時又有多少誠心,他都認(rèn)認(rèn)真真地就每篇的優(yōu)劣處都挑出,再對改進(jìn)方向做了總結(jié)。這份好意,顯然能讓有知者心知肚明,充滿感激。但對些自詡不凡,只是想從他口中得到肯定或贊揚(yáng),以此證明使他們落榜的考官有眼無珠的士子,可就是莫大的羞辱和打擊了。若是陸辭說的是夸贊的好話,那憑這份慧眼識珠,陸辭所得的三元名頭,在他們口中才算得上名副其實(shí)。但陸辭所說的,卻是將他們不愿承認(rèn)的缺陷一一點(diǎn)出,幾乎讓他們的得意作品淪至一無是處。他們不愿承認(rèn)事實(shí),極度的惱羞成怒下,自是不屑于陸辭這靠運(yùn)氣僥幸得來的三元,甚至生出十足的怨恨來。宴請多人的這份奢靡和風(fēng)光,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親自赴過宴、親眼見證過的他們的rou中刺了。即使明知這位頗為眼熟之人,多半就是昨晚赴過宴、還請他指正過作品的某位,且定然也是此人口中的‘故友’,陸辭卻是不惱不怒。他微微挑眉,輕輕地笑了一聲。狄青奇異地發(fā)現(xiàn),就這聲極輕的笑聲過后,公祖那極漂亮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