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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事到如今,他已為官家膝下僅存的皇子,即使不是,他身為天子血脈,也斷不至于淪落至無人照料的悲慘境地。與其說趙禎仰仗劉圣人所帶來的嫡子身份,倒不如說,是奪來的這一皇子,皇帝的大力支持,以及群臣的心照不宣,最終成就了劉娥成為圣人的底氣。而縱養(yǎng)母之過失,豈不成了忽視生母之傷痛?趙恒驚疑不定地看向過去還曾因太過綿軟、而惹他無奈的趙禎。如此鋒芒畢露的尖銳話語,當(dāng)真是出自六哥之口?趙禎神色淡定從容,背脊挺得筆直,絲毫無畏地回視了過去。趙恒渾然不知,正是他的步步緊逼,才將性情溫和寬厚的趙禎生生迫到了懸崖邊上。趙禎如何不知,自己的這番話,會惹來一些士林中人的激烈反擊?他大可像從前那樣,讓東宮臣屬在前沖鋒陷陣,自己安居其后,適時打個圓場,適度謀取所圖。如此最能保全名譽,顯是最妥當(dāng)?shù)牧恕?/br>但在看到小夫子為了他,不惜拋棄大好前程,再看寇相和李相不住奮戰(zhàn)的情態(tài)后,他不愿再保持緘默了。他生母李婉儀之事,就是前車之鑒。盡管無人怪他優(yōu)柔寡斷,拖泥帶水地私下調(diào)查,才叫劉娥察覺,落得東宮一派臣屬皆這般進(jìn)退維谷,他又怎么會不清楚全是自己的責(zé)任呢?——若他不態(tài)度堅定地站出來,敢于承擔(dān)風(fēng)暴的洗禮,又如何保護(hù)得了想要保護(hù)的人。在這劍拔弩張的關(guān)頭,寇準(zhǔn)卻清晰地嗤笑了一聲。在成功引來眾人遷怒的目光后,寇準(zhǔn)不顧李迪眼神的警告,懶洋洋道:“既已真相大白,容臣也添上一條——圣人多年無子,犯七出。陛下認(rèn)為當(dāng)如何?”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歷史上趙禎一直不知道生母身份,都被劉娥瞞得死死的,直到李妃死后才被人告知。明道元年二月間,仁宗的親生母親李宸妃病死。當(dāng)日,天子對自己的身世真相一無所知,只有少數(shù)知情者清楚死者的身份。太后當(dāng)然不愿公開這個秘密,便打算以普通宮女的規(guī)矩隱秘治喪于宮外。2.關(guān)于稱呼:“母后”一詞與“父皇”一樣,在宋朝只能用作書面語?;首踊逝疅o論是否皇后所生,在平時口語中,都得稱皇后為“孃孃”或“娘娘”。但同時,“娘娘”也是太后的通用稱謂。因此,皇子皇女們稱皇后為“孃孃”的概率應(yīng)該比“娘娘”大得多。在正式場合,皇子皇女們可以和大臣們一樣,稱皇后為“皇后娘娘”。宋朝妃嬪的統(tǒng)一稱謂是“娘子”,也可以直接稱呼妃嬪的份位封號,比如淑女張氏,可稱其為“張娘子”“張淑妃”或“淑妃娘子”。對于身份是妃嬪的生母,皇子皇女們只能稱其為“jiejie”,而不能用宋人對母親較為普遍的稱呼“娘”或“娘娘”來稱呼她。第一百九十六章朝中對‘是否當(dāng)廢后’、‘太子此舉是否不妥’以及最重要的‘官家的神智究竟是否清醒’這三點兀自爭論不休時,賦閑在家的陸辭,除專心輔導(dǎo)狄青功課,料理花草外,還從館閣的小宋處要來了與各府各州風(fēng)土人情相關(guān)的書籍目錄,興致勃勃地翻閱起來,還仔細(xì)做起了筆記。若只是尋常休沐,他也許還會將更多時間用于交際上,與友人們維持聯(lián)系。但這會兒情況卻有所不同。他既對自己嚴(yán)重得罪了皇帝一事心知肚明,前途未渺,又何必讓朋友們冒著被牽累的風(fēng)險,與他相聚閑聊?倒不若在最終結(jié)果出來之前,先保持距離,橫豎多半要離京外任,送行宴上總歸能見上一面的。至于柳七和朱說二人,則與他關(guān)系歷來密切,為眾目所睹。若真有牽連,那恐怕無論是好是壞,都是躲不掉的了。而以倆人的固執(zhí)性子來看,也定然不會容許他刻意撇清關(guān)系。這么一想,對柳朱二人,陸辭就只能選擇順其自然了。他雖未宣揚,友人中大多也不是朝官,但他們卻不乏有升朝的親朋好友。于是在事出幾日后,皇帝在朝中大怒,要將他撤職驅(qū)逐的事,也很快傳遍了。有明哲保身,立馬選擇對他劃清界限,從此不聞不問的,就如對押注大失所望的林內(nèi)臣;也有對他舉止?jié)M腹不解,派下仆前來詢問的,就如在王曾家宴中所識的那些官員;還有對他的未卜前程充滿憂慮,遞帖求見,愿要問清原委,好提供幫助的小宋等人,都被被陸辭以回信一一安撫回絕了。等陸辭回完最后一封信,正悠悠然地活動著酸痛的指節(jié)時,就見狄青一臉嚴(yán)肅,頓時忍俊不禁:“你該不會在想,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吧?”狄青大方承認(rèn)道:“正是如此?!?/br>他沒好直接說出來的是,平時隔三差五要來陸辭家里串門,要么討酒喝,要么邀請陸辭上門去觀賞他新布置的花園,要么將家里的小郎君帶來給陸辭瞧瞧的晏殊,自那日被陸辭打發(fā)走后,就再沒登過門了。甚至最為調(diào)皮,之前不時翻上墻頭的晏殊幼子,也再沒那出現(xiàn)過,怕是被乳母看得更緊了。陸辭搖了搖頭:“在我看來,這不過是我在交情里付出了幾分,如今就能得幾分回報。我當(dāng)初吝嗇,不過付出一分,難道還指望他們?yōu)槲腋皽富饐???/br>他與多數(shù)人不過點頭之交,或是共事之情,或是利益之交。那現(xiàn)在他注定失勢了,對方會選擇斷絕關(guān)系,也是情理之中。狄青憋了憋,到底沒憋住,小聲掉:“那晏家呢?”陸辭莞爾:“你不也見到了他那日連職事都撇下了、跑得滿頭大汗、衣也沒換,著急地來問我的模樣么?”狄青心里仍是不舒服:“但從那之后,再沒見他來過。連他家人,近來也刻意回避我們,好似擔(dān)心被牽連一般?!?/br>如此小心防備,簡直似在侮辱他的公祖!他的公祖是世間第一好,第一善解人意的人,怎么可能害看重的朋友!晏殊分明與公祖相識更久,理應(yīng)更了解這點,竟這般對待公祖,著實令他寒心又憤怒,還替公祖感到委屈。“那你得想想,”陸辭失笑道:“他走到今日這步著實辛苦,會對得來不易的名利要看重一些,性情也難免謹(jǐn)小慎微許多,不似我般激進(jìn)。況且他與我家境亦是不同。我除娘親外,并無妻眷,更無其他值得看重的血親,我最看重的幾位友人,也在館閣中有了一席之地,皆無需我花費心思了。他卻是拖家?guī)Э诘摹<词顾詡€兒愿為我兩肋插刀,我又如何愿意見友人帶著一家子人陪我淌一趟毫無必要的渾水呢?他與我心意頗為相通,定是明了這點,才會不再登門的。”陸辭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