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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聞言微微拱手一揖,方不疾不徐地回道:“制科以待非常之才,現(xiàn)西北戰(zhàn)局吃緊,邊陲處危亡之秋,若一昧依循舊制,僅從經(jīng)史、諸子正文及注疏取題,考驗詞業(yè)、六論、才談制策,那與應進士舉,一場試經(jīng)義五篇者何異?”說到這,陸辭沖那幾人莞爾一笑,語氣客客氣氣,內(nèi)容卻毫不留情:“不僅一般無二,且能篩出的精于詞業(yè)者,皆是些不敢赴進士科的殘羹剩飯,令人無法下咽?!?/br>這話說得實在刻薄,令那幾人倏然暴怒,沖他就是一頓語無倫次的斥罵。趙禎:“……”小夫子不僅直接,實在還強悍得很。“所謂的策略將帥之材,若拉不得弓,提不得劍,揮不動刀,著實非朝廷建試制舉將帥科之意。”陸辭任他們狂怒,只一邊說著,一邊朝供禁軍訓練的小校場走去。待走到兵器架前,他眼都不眨,就拿起了放在最上頭的那把長弓:“容臣下獻丑,為諸位做個掩飾?!?/br>眾人不知他葫蘆里賣什么藥,見狀冷哼一聲,冷眼抱臂。“現(xiàn)今武舉,竟僅重取箭滿,不問中否,實在荒唐。”陸辭似閑聊般講述著,手底則毫不含糊,徑直取了一箭,臂間猛然發(fā)力,竟瞬間令箭頭與弓把齊平,不曾行偃首等破體之舉,輕輕松松地就將這把九斗弓給拉滿了。他一向予人斯文溫和的印象,倏然露這么一手,不免讓人震驚。更讓人震驚的,則還在后頭——“不瞞諸位說,按現(xiàn)今的武舉取士法,我若使馬也算精熟,便能論個三等了?!?/br>說到這里,陸辭輕輕一笑,指間忽然釋力,令長箭離弦。他好歹有一位精于武藝的小戀人,雖自身力氣不大,但學得如何使用巧力后,此時拿出來,還是很能唬人的。隨著清脆一聲弦響,那修長箭身卻未在空中劃出一道炫目的弧度,而是沒飛出去多遠,就軟趴趴地自己倒在了地上。“不求射中之法,只求身姿優(yōu)雅,動作賞心悅目,拉弓搭弦如行云流水……”陸辭一頓,眼神無辜,對看得目瞪口呆的眾人,表達出了貨真價實的疑惑:“難道官家費盡心思,辦那武舉制舉,就是為了選出我這樣的花花架子?這種一旦上場,連敵軍的皮毛都挨不著的廢物來?”第二百九十七章陸辭的‘廢物論’一出,配合他那聽似風輕云淡,實則嘲諷意味十足的口吻,一下震得全場寂靜無聲。倒不是因為他們真感到心服口服了,而純粹是他們更清楚,倘若否認陸辭是自己口中的‘廢物’的話,那豈不是拐著彎夸到陸辭身上去了么?要順著陸辭的話頭說,則更不可行——連中三元、得無數(shù)百姓津津樂道的文曲星不成的話,他們這些僅是第二第三等進士及第出身的,自是更加無地自容。小皇帝可不知他們進退維谷下才不得不保持沉默,只親眼見著小夫子小試一手,便讓這些糾纏不休的副考官們齊齊閉嘴,簡直叫他嘆為觀止,佩服得五體投地。直到接觸到陸辭無奈的目光,他方將激動之情略加收斂,欲蓋彌彰地輕咳一聲,抓準時機來了個一錘定音:“陸主考所言,頗有道理,便照這么辦罷?!?/br>對自個兒定位精準、只當自己是手無縛柳七之力的斯文文官看待的陸辭,自黑起來顯然毫無壓力。要真讓制舉淪落至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那他不僅浪費了往返京城的寶貴時間,也辜負了官家的一番信任,還白瞎狄青聽他的話所白等的這么些年了。陸辭坦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拱手一揖:“謝陛下?!?/br>聽出官家那壓根兒就掩飾不住的偏袒之心,眾人悻悻地蹙了蹙眉,到底忍下了。罷了罷了,此回制舉將開四科,容陸辭胡來的,也就是‘軍謀宏遠堪任將帥’這一科罷了。即便遂了陸辭的意,世間又哪有那么多文武雙全的將才可找?怕是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哄小皇帝做些癡人夢而已。各自這么一排解后,懷著等看笑話的心理,他們不約而同地緩和了對陸辭這個頂頭上司所懷的敵意。加上陸辭好歹知曉‘投桃報李’,其他三科大多由他們定奪,極少插手,更是讓彼此關系漸漸回溫。滿心以為陸辭還算‘識趣’的其他考官們,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陸辭哪里是要作為補償,才放權由他們制定其他三科的事宜,而完全是跟小皇帝一早就商量好了,重點全放在‘軍謀宏遠堪任將帥’這一科上。至于令他們費盡心思地另三科,因與貢舉重復度過高,早被陸辭放棄,全當打掩護的幌子,屆時頂多只走個過場。一晃兩個月過去,當各州府軍監(jiān)的文武舉解試開場時,備受小皇帝期待的制科,也悄然拉開了帷幕。但跟貢舉每地少則數(shù)十,多則近千報考的盛況相比,將各地參舉人集于京師一地,也僅僅破五百之數(shù)的制舉,實在顯得冷清可憐。要不是想到坐鎮(zhèn)的是最可信的小夫子,這回入試的又有屢建戰(zhàn)功、頗有幾分威名的狄青在,小皇帝怕是早就坐不住了。他不知道的是,瞧著最胸有成竹的小夫子,心里想的其實同他想得岔不離。在陸辭看來,哪怕被寄托過大期望,這畢竟只是小試牛刀的第一回制科開科。不論是狀況百出、還是百般失誤、千般不如意,都是在所難免的。況且,有專程告假、從秦州回來赴試的高繼宣和楊文廣這倆人,加上得到過史書驗證的狄青……不管怎么說,前三甲的人選,總歸是已經(jīng)有了的。有這三個毋庸置疑的實力派打底,陸辭自然不慌。在整理應舉人遞交的家狀時,陸辭只粗略一番,都能認出不下五十個眼熟的姓氏。顯而易見的是,擁有靈敏的政治嗅覺,既有培養(yǎng)子弟的資本,又愿意‘屈就’制舉一試,謀取前程的……大多都是不甘心承父之蔭,自詡或多或少地有些本事的衙內(nèi)。在他們頗為精明的父輩看來,與其將子弟送入軍中,由小兵做起,冒著性命危險拼殺出來,也只是個叫人瞧不起的泥腿子,那不如來制舉這碰碰運氣。論舞蹈弄棒的武藝,他們可稱得上家學淵源,加上自小也有逼著他們念些書去,雖離應貢舉的水平還相去甚遠,可那底細不明的制舉的話……應當還能湊活一下罷?懷著這種想法的武官并不在少數(shù),只是樂呵呵地將家里兒郎送來的他們不知的是,這里頭不僅有不學無術、只四肢發(fā)達的衙內(nèi),還混進了狄青、楊文廣和高繼宣這三個結結實實的異類。后兩者還好說,雖頗熟兵家之圖書,可對于閣試要著重的策論考法,只是臨時惡補的略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