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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州,至少也得個十來天,那新春佳節(jié),友人就得孤寂寂地在途中一人度過了。“柳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标戅o對柳七的話仿佛早有預(yù)料,微微笑著擺手:“只是,真的不必。”陸辭一舉一動瞧著很是正常,一向敏銳的柳七卻莫名從那平靜中感覺出幾分悸然,越發(fā)不安起來。聽了這話,柳七更是忍不住急道:“怎么能留你一人?橫豎我留在那——”“柳兄,”陸辭搖搖頭,打斷他道:“你剛經(jīng)過一場虛驚,余波未定,又離下回磨勘不遠,在這要緊時機,更當審慎行事,實在不當因太過擔憂我這頭,而亂下決定。”這理性又替他著想的話,卻讓柳七聽得一肚子火,勉強忍住,用力握住他手道:“我同你雖非血親,然多年相伴,早已遠勝手足,哪怕你這會兒心里難受,說這見外的鬼話,我也斷然不信你與我這般生分的?!?/br>他深吸口氣,繼續(xù)道:“這些年你待我如何,我嘴上不提,心里卻記得清清楚楚。恨只恨自己雖長你數(shù)歲,本事卻遠不及你,一直無法給予絲毫回報,倒是深受你照拂。這回若不是你心思審慎,硬要勸住我,怕早就被斥逐出館了。我好歹生得一副人心肝肺,聽聞你逢此大事,怎做得出眼睜睜看你孤零零地回去,還心安理得地在館閣閑混的混賬事?若真如此,那哪怕世人不鄙薄我,我又還有何顏面立于世間!”陸辭默然片刻,輕輕地嘆了口氣。“柳兄?!?/br>他微斂眼眸,緩緩說道:“若勞煩你陪我走這么一趟,便能讓娘親百病全消的話,那莫說你是一片誠心相互,哪怕你千般不肯,我都會想方設(shè)法拉你一道的?!?/br>柳七愣然。陸辭微抬了眼,眼底仍是一片溫潤,卻莫名讓柳七感到前所未有的清冷,似落在掌心的新雪一般,令人感覺不出溫度。“可惜,事情并非如此?!?/br>陸辭牽動唇角,試圖委婉一些,卻仍以一種冷靜得近乎無情的語調(diào)道:“柳兄一番好意,我愿心領(lǐng),卻也請柳兄,千萬莫要令我背上耽擱好友前程的罪過?!?/br>柳七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聽了剛剛那話,他只覺心里似被針細細密密地扎過一般,隱隱約約的疼。陸辭看了失魂落魄的柳七一眼,很快移開了視線,靜靜地走出了大門。柳七望著他越走越遠,苦笑一聲。他哪里是因小饕餮這些仿佛理智得不可思議、又透著見外得徹底的話而傷心?從跟青弟分別那回起,他就再清楚不過了。眼前這個自始至終都優(yōu)雅又從容,哪怕分別時亦是笑吟吟的,把一切安頓得有序而妥當?shù)闹t謙君子,根本只是個以為自己總將面具戴得極好,最后連傷到極處亦不知,淚流滿面而不曉的癡人。令他黯然的,便只是面對小饕餮那道自身渾然不覺的深刻傷痛,他卻無能為力這點。突然得知陸母病重的消息,本來還因難得看到小夫子連夜進宮來而高興的小皇帝,當場大吃一驚。知曉時間緊迫,趙禎批假時自然不帶半點遲疑,甚至一臉擔心地提出,破例讓驛站派快馬送陸辭一趟,好讓他盡早回去。陸辭卻拒絕了。“官家厚愛,臣下惶恐?!彼⒁疽欢Y,溫和而堅定道:“然此先河絕不可開。”驛站馬匹精貴,數(shù)量并不算多,尤其趙禎所指的,還是最為神駿、專用作傳遞緊急軍報的馬匹。若是真讓趙禎替他開了這一道口子,那日后哪位朝中重員的父母子女一旦有恙,急于趕回家鄉(xiāng)、也來請恩時,豈不也得同意?如此一來,這些寶貴駿馬注定要被頻頻占用,待真要用時,說不定就沒法用上了。“承陛下隆恩,臣下不才,亦有豐厚俸祿,”陸辭微微笑道:“待下船后,于當?shù)刭徶昧捡R數(shù)匹,沿途更換,加以日夜兼程,也差不了幾天。”趙禎抿了抿唇,不情愿地點了點頭:“那便依小夫子所言吧?!?/br>他哪里不知小夫子之所以忍痛拒絕,全然是為他考慮?且小夫子所言,也的確不假。他一旦開過這口,日后再拒,也就難了,說不定還得因這份殊待,而害小夫子又遭一頓臺官的口誅筆伐。與狄青赴任離京時,特意拖拉了一陣,又擇了個良辰吉日,還引來一干陸辭好友相送的情況不同。陸辭歸心似箭,出殿后直奔吏部,將得到批示的告身呈上,便轉(zhuǎn)身去了碼頭,訂下了能夠立即出發(fā)的船只。他只來得及請人給柳七捎個口信,連再回家一趟的心思都無,更沒想過要告知其他友人一聲,就這么登船出發(fā)了。這場因他的突然離開而帶來的余波,陸辭顯然無心在意。在船行時,他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遠眺繁忙的河面,除了開口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不曾做過別的事情外,面色安然得令人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來。船夫偷偷地打量著他如詩如畫一般的漂亮側(cè)臉,不敢發(fā)問,內(nèi)心卻充滿好奇。他既不知這位很是貴氣的俊美郎君的身份,也沒有能從官服顏色來判斷出品級的本事。但過往會搭乘他這只不大不小的船的,也有些官員,都是穿青色或綠色官袍的。與這位所著紫色,顯然很是不同。哪怕再不清楚青色和綠色上頭具體是什么,他也不難猜出紫色的品階,定然要再高一些。可再一瞧這郎君的輕得不可思議的年歲……船夫又不敢肯定這一猜想了。莫不是哪個商賈人家的小郎君,特意裁了身與官服差不多款式的袍子穿,來過過癮?——這倒有可能。想著自家將近而立,還在寒窗苦讀的大郎,船夫越看越覺得像。畢竟真正的朝中大員,哪兒會是這般輕的年紀,又如何會連個下仆或是女使都不帶,只急急忙忙地乘坐他這小船。船夫心里雖是猜測不斷,但因拿了陸辭數(shù)額不小的額外賞錢,干活還是無比賣力的。在他所雇船工的無縫輪換下,船只一路極速前行,不曾有過片刻停頓。每當遇到船舶司查驗時,陸辭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低調(diào)地按序等待,只命船夫直劃到最前去,向官員亮出由皇帝親署、宰執(zhí)畫下花押,又由吏部按章的文書,即可立即通過。每當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的船夫心里那原本很是篤定的猜測,就又動搖了。……這位郎君,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來頭?只可惜他百爪撓心的煎熬,并未讓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頭的陸辭所察覺,更不曾好心開口,替他解惑。陸辭原想的是一半水路,一半陸路,才最為快速。但真正到了路上后,他很快發(fā)現(xiàn)因逢年節(jié)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