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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不論是常年打魚的漁夫也好,遠行的商賈也罷,都已提前數(shù)日,各自歸家慶祝去了。水面上船只寥寥,絲毫不見平日的阻塞,路途很是暢通。倒是因商販?zhǔn)帐性?,集市上難尋好馬,改換陸路,反而不便。陸辭見此情形,索性在除夕夜和春節(jié)這日,給船工們又發(fā)了一筆賞錢,勞煩他們繼續(xù)朝密州港的方向去。僅用了十日,在年初三這日,陸辭就順利抵達了密州港。仍舊是燈火輝煌,人生頂峰,車水馬龍。剛踏上暌隔多年的家鄉(xiāng)的土地,陸辭戴上帷帽,望了眼繁榮熱鬧的街上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各式建筑,不免恍神。每次回來,總會相隔數(shù)年,足夠街道大變樣了。將最后一筆船資給付后,陸辭依著記憶中的方向找到了賃馬處,就直沖陸家所在的方向去了。第三百二十四章待陸辭一路催馬,以最快速度趕到家中,一摘下帷帽,就將守在門口的護衛(wèi)給狠狠地嚇了一跳。因這位陸郎主的模樣實在太過出眾,令人見后難忘,即使那幾位曾追隨他上京的舊仆已有多年不曾見他,在容顏未改的情況下,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郎主怎么忽然回來了?陸辭無暇去理他們面上的驚愕,也不及回應(yīng)那些脫口而出的問詢。在船上這十日里,他自是不可能再收到鐘元的信件的。擔(dān)心娘親的病情在這十日里發(fā)生了變故,他徑直撥開他們,邁入家門,在一群近些年逐漸增添的、不曾見過他的下仆和女使的驚訝目光中,大步流星地朝小廳走去。只是還沒走到小廳,在小徑末端的布置得精巧的小花園里,他便看到了躺在亭中一張小塌上,好似熟睡的人。——若非病得厲害,因早年窮苦、勞碌慣了的母親,是絕無可能在日頭正好時不去自家鋪席上巡視的。在看清母親如今模樣時,陸辭面色不改,瞳孔卻倏然緊縮了。同記憶中那在上次分別時,尚且身子英朗,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算小賬也充滿干勁,笑容滿面的娘親的模樣一比……他險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形銷骨立的老婦,會是同一個人。陸母面色蠟黃,哪怕穿著厚厚冬裝,也能從露出的手腕和面龐看出她已是骨瘦如柴。被厚被覆蓋的胸口,只有極微弱的起伏。——哪怕是再不通醫(yī)理的人,看到這一幕后,也隱隱約約地能感覺出,病人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陸辭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那點輕微的起伏上。一直懸著的心,也隨之一定。最起碼,人還活著。陸辭放輕了腳步,在那張明顯是臨時添放在亭里的小塌邊坐下,靜靜地凝視著母親的模樣,并不去觸碰她。即使是女使們不知所措地想要接近,也被他以手勢及時制止了。他就這么安安靜靜地坐著,微俯著上身,既能擋住寒冷的風(fēng)口,又恰好能容許溫暖和煦的陽光落在睡著的人身上。在接下來的兩個時辰里,陸母一直睡著,他則不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姿勢也反復(fù)雕塑一般,不曾有半點改變。只隨著日漸西斜,夕陽的橘色落在陸母閉合的眼簾上,加上漸漸流逝的溫度,讓她慢慢蘇醒。當(dāng)她緩緩地睜開眼,以茫然的目光對上陸辭帶笑的眼時,整個人都愣住了。“……辭兒?”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好一陣,才愣愣道:“你,你怎么來了?”不等陸辭回答,她緊接著又嘆了口氣,了然又放心地自答道:“還好是在夢里?!?/br>陸辭微垂眼簾,這才溫柔握住她干瘦如柴的手,微微笑道:“娘親故意說這怪話,也趕不走我?!?/br>感受到手背手心傳來的溫暖,加上與夢中略有不同、更為不怒而威的氣質(zhì),望著再熟悉不過的眉眼,陸母怔了半晌,才意識到這不是以前做過的無數(shù)夢境中的一個,而是切切實實發(fā)生在現(xiàn)實里的。陸辭,竟是不聲不響地回來了!陸母后知后覺起了自己的病,想將手抽回來,沒能抽走,便小聲道:“……辭郎怎真來了?”陸辭笑而不語。他微側(cè)過身來,向局促地等在一邊的女使們遞了個眼色,后者立馬會意,趕緊上來,將擋越發(fā)寒冷的晚風(fēng)的簾子張開。“此處越發(fā)冷了,”陸辭不答她的問題,只手伸到她厚厚的被褥后頭,略一使力,就將輕得厲害的娘親給抱了起來:“回屋再說。”“不可,不可!”陸母被他這一舉動又是一驚,連續(xù)咳了好些聲,才驚慌失措地要將他推開:“切莫如此!我若將這死病染我大兒身上,那真是死也不瞑目了?!?/br>陸辭卻不顧她那點絲毫無用的掙扎力道,強硬地將她抱回臥房,才坐在床邊的長椅上,面上淡然得看不出絲毫不安和恐懼,語氣卻是從未有過的冷硬:“娘親這時應(yīng)知,當(dāng)我由鐘兄口中得知實情時,是如何心情了罷。”“鐘家那小郎……說的?”陸母被放下后所做的頭一件事,就是趕緊縮到床榻最里頭。待她稍微離陸辭遠了那么一些,安了心了,才有暇反應(yīng)方才的話。只是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又到底沒說出口。她已病了有一年了。起初只是小咳,因她早年積勞,一直小疾不斷,是以只覺是略感小風(fēng)寒,并未太放在心上,只請大夫上門抓了幾服藥,每日按時用過后,就照常往店里去了。結(jié)果一個月的湯藥下去,不見絲毫好轉(zhuǎn),她才不得不又換了一名大夫。只是湯湯水水灌了無數(shù),診斷出的病名也一改再改,唯獨不見病情好轉(zhuǎn),反反復(fù)復(fù)下,甚至越發(fā)嚴(yán)重了。到最近半年,她連行走也艱難,一身無力,終日昏睡。在四處求醫(yī)問藥無果的情況下,她終于有了壽命將至的預(yù)感。她,應(yīng)當(dāng)是活不久了。只是她始終想著,能瞞一時是一時,便攢著那僅有的氣力,維持著每月給獨子的書信上字跡不改,以免讓遠在京中的陸辭擔(dān)心。卻不料被前來探望他、而一直被她尋各種由頭避而不見的鐘元起了疑心,不惜翻了墻頭進來查看,才走漏了這消息。聽她沉默,卻竭力離他遠些,就生怕這咳癥害了他,向來能言善道的陸辭,竟也說不下去了。他明知她如此勉強,是出何緣故,又怎么可能忍心質(zhì)問和苛責(zé),或是表露自己一路的憂心,進而剖她的心呢。他輕輕嘆息一聲,在母親歉疚、心疼、又擔(dān)憂的目光中,重新恢復(fù)了輕松的口吻:“娘親好好歇著,趕我走的話,就莫再出口了?!?/br>“我兒大了,定然每日忙得很,而你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