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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逼走游龍,然塵埃厚重,落款難現(xiàn)。青正欲小作歇憩,忽有一鐘姓青衣官吏路過,朝牌匾口若懸河,苛刻點評,歪理遍生,那字跡仿佛一無是處……”聽陸辭念了起來,鐘元自然也就不執(zhí)意去讀那信了,聽到這時,不由撇了撇嘴:“這有什么稀奇的?世間可多的是自命不凡,相輕的酸儒,青弟怕是少見多怪了?!?/br>“你且聽我念完。”陸辭不慌不忙地繼續(xù)道:“……點評字跡過后,此青衣官吏尤不罷休,命屬下上前,將那積灰匾額摘下。浮灰拭去,書者名姓乍現(xiàn),正是‘顏真卿’?!?/br>鐘元:“…………”哪怕狄青闡述的文筆樸實,他也能清晰地想象出,點評匾額那人丟大臉時的尷尬。見陸辭又笑吟吟地讀起來書信的剩下部分,鐘元既有幾分他重新打起精神來的寬慰,又有幾分不愿打擾的心疼,于是順著方才的話勢,徑直回房洗浴去了。待鐘元離開,陸辭便優(yōu)雅地將一直擋著的第三張信紙,給換到了跟前。跟才確定心意不久的小戀人分開,對方會黏糊纏綿一些,是再正常不過的了。雖在人前有所顧忌,亦是靦腆,但在人后就已粘得厲害的狄青,在私密的信上,更是將刻骨銘心的思念表露無疑。在讀信時,陸辭的唇角始終噙著極溫柔的笑意,直到讀到末尾的那簡單幾筆,才漸漸凝滯。因動筆之時,狄青不過初初回到秦州,更是頭回正經(jīng)進入衙署任通判一職,哪怕與諸人具都熟悉,也難免有些手忙腳亂。他簡單陳述了同身為前通判的滕宗諒進行交接時,發(fā)現(xiàn)的一筆新壞賬。原來是在秦州城郊的農(nóng)田,遭李元昊劫掠后,滕宗諒思索著他們一時半會定然不會卷土重來,加上田里沒有作物的農(nóng)人又心神不寧、終日上門來求……滕宗諒心一軟,便大手一揮,在請示上頭之前,就自作主張地掏空了剛發(fā)下不久的公用錢,用于買新種用。因陸辭任知州時,注意廣加開源,秦州的賬目很是寬裕,每年余下的公用錢頗多,貿(mào)然產(chǎn)生這么一筆支出,也勉強能承受得起。滕宗諒心想著,趁此機會,將民間舊貸陸續(xù)收上來,加上春秋二稅和新的公用錢送到,就能輕松緩這短期的緊巴了。只是讀完這信后,陸辭心里所想的,卻全然不似滕宗諒的樂觀。甚至連唇角的笑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毋庸置疑的是,滕宗諒會做此安排,顯是出自一片淳淳愛民之心。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在外人眼里,滕宗諒所犯下的可是擅自挪用公用錢的過錯。就如不久前柳七親歷的進奏院一案,一旦遭人告發(fā)上去,那真是可大可小了。再聯(lián)系上狄青在信頭簡單提到的,王欽若被人歸還,不日即將抵京的消息……算算日子,王欽若哪怕走得再慢,到汴京也有近一月功夫了罷?陸辭深深地嘆了口氣。當年心懷鬼胎的王欽若,在去到秦州的短短月余里,不說將賬目摸個清楚,大概的數(shù)額想必還是有的。如此大張旗鼓地購種散播,于當?shù)乜胺Q轟動了,怎么可能不讓王欽若起疑心?虧滕宗諒與他共事多年,卻還是這么粗枝大葉,竟是半點沒學到他凡事先講究請示上級、登記報備,保全自身、再作具體打算。陸辭對友人的心大,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哪怕真遇到緊急情況,他需得先斬后奏時,也是在應(yīng)付過危急關(guān)頭后,即刻設(shè)法補救,堵上漏洞的。絕不會大大咧咧地留這么一個虧空,由別人攻詰去。無論如何,秉著盡人事,聽天命的念頭,陸辭還是無奈地提起筆來,逐條寫下給漏了小辮子還不自知的友人的補救建議。要是能打上這個時間差的話,說不定還能以幕職官對事務(wù)不夠熟悉,而將賬本上的‘公用錢’與‘公使錢’混淆為由,及時填補上虧空,把此事蒙混過去。公使錢與公用錢看似相似,也常被混用,名目上卻截然不同:前者為節(jié)度使等榮銜者的月俸津貼,可由使相自由支配;后者則為各路州府軍監(jiān)公務(wù)經(jīng)費,并不屬個人所用,只要不是用于公務(wù)上的宴請、饋贈、補助等目的,哪怕是用之于民,也注定無法通過審計。就看滕宗諒運氣好不好,會不會被人抓住這一把柄了。而對狄青而言,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若是狄青早到一些,以他謹慎的性子,說不定就能及時阻止滕宗諒做下這樁錯事——特別是在對錯難辨的要事上,狄青向來不會輕率為之,而多半會為謹慎起見,問詢過他的看法再做決議;而公用錢的領(lǐng)用,是需通判與知州連輸簽字,才予以通過的。現(xiàn)狄青晚到一步,因全然是滕宗諒違反規(guī)定的自作主張,按理說也難逃罪責的他,則不會受此牽連,哪怕真東窗事發(fā),也能逃過一劫。可惜陸辭亡羊補牢的措施,到底是因信件的幾經(jīng)輾轉(zhuǎn),加上王欽若的雷霆進擊之故,2沒能趕上。卻說歷劫歸來的王欽若,一邊在家中療養(yǎng),一邊伙同因前段時間的受挫而多少有些灰頭土臉的御史中丞韓絳,在蓄精養(yǎng)銳了半個月后,就驟然上疏彈劾秦州知州滕宗諒‘枉費公用錢十六萬貫,有數(shù)萬貫不明,必是侵欺入己’。當然,但凡曾在外地任職的官員,都清楚這話有多夸大其實,幾稱得上危言聳聽:公用錢隨州郡大小而立,每歲少則二百貫、多則五千貫。以秦州那怎么看也不過是一邊陲小州的架勢,一年能有個千余貫,已是頂天了。又沒丟到聚寶盆里,怎么可能在短短幾年里,就憑空生出十六萬貫來?但御史的職責只在彈劾,真正推查取證,則由官家另外派人著手。哪怕這數(shù)字瞧著有多荒謬,卻是足夠博人關(guān)注,也把不知究里的官家給嚇了一跳了。跟并未設(shè)防的滕宗諒相比,王欽若顯是有備而來。在靠一嚇人的數(shù)字來了個先聲奪人后,他不僅在奏疏中講述了親眼所見所聞,更是列出了詳盡的人證,催促官家派人前往查證。自從在陸辭手上栽了莫大跟頭,王欽若雖對他懷恨在心,一時間卻再不會輕舉妄動了。但不敢動圣眷正濃、風頭正盛的陸辭,卻可朝他身邊友人入手——同看似雷厲風行,實則心細如發(fā),無懈可擊的陸辭一比,滕宗諒等人,幾稱得上破綻百出。果然,在此彈劾一出,多少被那數(shù)額震到的趙禎雖對陸辭極為偏愛,但對滕宗諒,卻還不至于那般愛屋及烏。既有御史彈劾,趙禎便委派了太常博士燕度前去,公事公辦地進行調(diào)查。調(diào)查的重中之重,當然就是那本登記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