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br>
    林子清微笑道，“吳兄出了行宮，就不可再以二領(lǐng)班相稱，咱們就以兄弟稱呼，這點(diǎn)，吳兄不可忽略了?！?/br>
    吳從義躬身道：“屬下遵命。”

    林子清眼看時光不早，就朝裴福基拱拱手道：“大領(lǐng)班，時光不早，屬下該告辭了。”

    裴?；c(diǎn)頭道：“好，不過有一點(diǎn)，林兄可特別注意，你要吳從義和你兄弟相稱，你自己卻一口一聲的大領(lǐng)班，屬下聽來有多別扭。從今天起，除非你林兄不想和我裴某人兄弟論交，否則咱們就以兄弟相稱，林兄覺得如何？”

    林子清道：“裴兄厚愛，兄弟敢不從命，只是……”

    裴福基大笑道：“別只是了，你快走吧?！?/br>
    林子清別過裴福基，吳從義一直送出宮門，陪著林子清行到馬廄，早有看馬的人牽出馬匹伺候，直等林子清上了馬，他還站立恭送。林子清說了聲：“吳兄請回。”就一夾馬腹，青鬃馬蹄聲得得，絕塵而去。

    「第卅一章」天網(wǎng)恢恢

    林子清回到東升棧，已是傍晚時候。在客棧門口伺候的伙計(jì)，這時一眼看到林子清，慌忙迎著攏住馬頭，哈腰陪笑道：“林爺，你老回來了?！?/br>
    林子清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跨下馬鞍，問道：“還有房間么？”

    那店伙陪笑道：“林爺請到柜上問一聲吧，小人在前面伺候賓客，不大清楚。”

    林子清進(jìn)入店堂，掌柜的帳房一眼看到林子清，立即迎了上來。

    林子清又問了聲：“掌柜的，上房還有房間么？”

    那帳房先陪笑道：“小的不知林爺是都統(tǒng)府的貴賓，多多怠慢，還望林爺怨罪。林爺前幾天住的店帳，已由都統(tǒng)府結(jié)清了，林爺要，住店，小店后進(jìn)五間貴賓房，還有房間，林爺去看看，是否合意？”一面招手吩咐店伙，陪同林子清往后進(jìn)行去。

    林子清隨著店伙，進(jìn)入第三進(jìn)，那是一個自成院落的宅院。庭前花木扶疏，還砌著一座小假山。迎面是一大間布置精雅的客廳，兩邊有四間寬敞的客房，一切用具，都十分華麗，和前進(jìn)的上房，更顯得高貴精致。店伙打開左首一間房門，讓林子清入內(nèi)，便自告退。接著就有一名青衣使女送來臉?biāo)?，沏來香茗。原來這后進(jìn)貴賓房，連伺候的店伙，都是年輕貌美的姑娘，招待周到，果然和前進(jìn)大不相同。林子清心中有事，端起茶碗，在窗前一張雕花木椅上坐下，慢慢地喝著茶，心中只是盤算著自己下一步驟該當(dāng)如何，房間內(nèi)逐漸的昏暗下來，他好像并無所覺。

    房門開了，方才那青衣女端著一盞銀燈，俏生生走了進(jìn)來，輕啟櫻唇，含笑問道：“林爺要在房里用膳？還是到前面去？”

    林子清「哦」了一聲，緩緩站起，說道：“還是到前面去，吃得舒服些，至少比房間里一個人喝悶酒，要熱鬧得多了。”

    那使女粲然一笑道：“爺說得是。”躬躬身，悄然退出。

    林子清隨手放下茶碗，舉步跨出房門，只見天井右首三間廂房中，燈火熒熒，一名青衣女手托銀盤，轉(zhuǎn)過回廊，奉簾進(jìn)去。不用說，那廂房中的客人，正在用膳。林子清想到這第三進(jìn)是東升客棧的「貴賓房」，若非昨天任紫貴親來把自己接去，三天店帳，由都統(tǒng)衙門支付，這里的帳房，絕不會把自己引到「貴賓房」

    來。同時右?guī)俏豢腿?，也許是過路的女眷，他不好多看，就一路朝外行去。

    東升樓是熱河城里首屈士指的大酒樓，這時華燈初上，樓上樓下五間大廳，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座頭。林子清舉步登樓，一名伙計(jì)就迎著笑；重：“客官一位么？請隨小的來?！闭f著就槍在前面引路。這時酒客們亂哄哄的，要找座頭，確實(shí)不容易。

    伙計(jì)把林子清領(lǐng)到靠街的一張桌子，拉開板凳，堆笑道：“客官就在這里坐吧，這時客人多，大家只好委屈些了?！?/br>
    桌上原已有兩個商賈模樣的人，正在一面喝酒，一面談著生意。他們沒瞧林子清，林子清也沒去理會他們，自顧自的在橫頭坐下。就在他落座之際，目光一動，發(fā)現(xiàn)右首一張桌上，品字形坐著三人。那是一個花白頭發(fā)的老婦人，看去約有六旬開外，一個是二八年華的少婦，看她們衣著，像是中等人家的婆媳。另外一個老蒼頭，面色蠟黃，雖然和他主人同桌，神色極為拘謹(jǐn)。林子清驟睹三人，幾乎要叫出聲來。那不是娘、牡丹、丁嶠嗎？他們縱然化了裝，林子清自然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娘也到熱河了？

    伙計(jì)在旁伺候著道：“客官要些什么酒菜？”

    林子清隨口道：“你去要廚房配幾個拿手的下酒菜，燙一壺酒來就是了?！?/br>
    這是老客人的口氣，伙計(jì)唯唯應(yīng)「是」，退了下去。

    林子清端起荼盅，在咀邊輕輕嗓著，一面就以「傳音入密」朝老人說道：“娘，你們也全部都到了？”這老婦人正是鐵氏夫人，突然聽到凌君毅的聲音，不覺微微一怔，很決的朝左右一瞥，就已發(fā)現(xiàn)了林子清。

    她正在低頭吃飯，自然不用顧慮旁人看到她嘴唇在動，一面也以「傳音入密」

    說道：“毅兒，你找到戚承昌了么？溫莊主、祝莊主不放心，也分作二撥趕來?！?/br>
    林子清聽得心頭猛然一凜，辜鴻生說的在路上遇到幾撥寇民，不用說就是娘和溫莊主、祝莊主三撥人了。差幸這件事戚承昌交給了自己偵辦，否則準(zhǔn)出紕漏不可。手托茶碗，暗中以「傳音入密」把自己誤打誤撞，在古北口救了傅格非，誰知這貴介公子竟是喬裝出游的格格，如何把自己竭力推薦給傅都統(tǒng)，如何派在行官侍衛(wèi)營當(dāng)差，約略說了一遍。鐵氏夫人沉吟了下道：“毅兒，你不覺得得來的太容易么，會不會是人家故意安排的樊籠，讓你自投羅網(wǎng)？”

    林子清道：“娘但請放心，這個不大可能，孩兒也不會輕易上他們的當(dāng)?！?/br>
    鐵夫人道：“這里是他們的勢力范圍，凡事自以小心為宜?！?/br>
    牡丹就坐在鐵夫人旁邊，自然很快就發(fā)現(xiàn)鐵夫人有些異樣，忍不住低低的問道：“婆婆，你可是覺得飯?zhí)擦嗣?？”她們扮作婆媳，自然要叫婆婆，其?shí)她們也真是婆媳。她次叫婆婆的時候，還羞得兩頰微紅，這幾天叫慣了，也習(xí)以為常。

    鐵夫人臉帶慈祥，和她低低的說了兩句。牡丹忍不住低回粉頸，斜睨了林子清一眼，但很快就別過臉去。林子清接著又以「傳音入密」，和老婦人說出辜鴻生也到了熱河，向戚承昌告密，以及自己奉派偵辦此案，娘得趕快和溫莊主、祝莊主兩撥人聯(lián)系，最好盡快離開熱河，以免妨礙了自已的行動，否則也不可再住客棧，最好住到民家去。

    鐵夫人道：“既然這樣，咱們明天就搬到城外去，為娘還沒和溫莊主、祝莊主取得聯(lián)系，不知他們落腳之處。但這不要緊，娘只要留下暗記，他們就會找去的?！?/br>
    林子清道：“如此就好?！闭f到這里，正好店伙送來酒菜。

    鐵夫人、牡丹已經(jīng)用畢飯菜，站起身來，老蒼頭丁嶠掏出碎銀，付過了帳，緊隨兩人身后走去。壯丹回眸看了林子清一眼，相偕下樓而去。林子清目送娘等三人走后，獨(dú)自用過酒菜，就會帳下樓。

    這時客棧胡同狹小的街道上，夜市十分熱鬧，行人熙攘。林子清出了東升酒樓，就朝街底隆記客棧走去。隆記客棧只有兩間門面，又在客棧胡同盡頭。只是一家三流客店，在這里落腳仍人，自然并不高級。客棧胡同少說也有七八家客棧，辜鴻生偏偏要選在這家客店落腳，在他只是為了不使人注意他而已。

    林子清走到門面，客店中的伙計(jì)立刻迎了上來，哈腰打躬的道：“大爺要房間，小店上房雅潔，最是清靜不過……”

    林子清道：“在下是找一個朋友來的?！?/br>
    店伙聽說不是住店來的，臉上笑容已經(jīng)收了一半，但因林子清衣衫體面，倒也不敢怠慢，問道：“大爺要找誰？”

    林子清道：“你們上房，可有一位姓辜的大爺？”

    店伙聽說是找上房辜爺?shù)?，收起了一半的笑容，重又堆上：連連陪笑道：“有，有，大爺原來是辜爺?shù)呐笥?，請，請，小的替你老領(lǐng)路?！边呎f邊往里走。

    進(jìn)入二進(jìn)上房，店伙三腳兩步的奔到房門口，舉手敲了兩下，叫道：“辜爺，你老有一位朋友來看你了?！?/br>
    “是誰？”房門呀然開啟，辜鴻生上眼瞧到林子清，不覺怔的一怔，連忙拱手道：“是二……”

    林子清立即跨上一步，含笑道：“兄弟林子清，辜兄想不到吧？”說話之時，暗暗向他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在客店之中，不可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辜鴻生多年老江湖，自然一點(diǎn)就透，接著呵呵笑道：“真想不到會是林兄，快請里面坐，哈哈，這叫做他鄉(xiāng)遇故知?！币幌挛兆×肿忧宓挠沂?，一陣搖動，一面?zhèn)壬碜尶?，一面朝店伙吩咐道：“伙?jì)，快去沏一壺上好香茗來?！钡昊镞B聲應(yīng)「是」，退了出去。

    辜鴻生隨手淹上房門，拱手作揖道：“卑職不知二領(lǐng)班大駕蒞臨，有失迎迓，還望恕罪?！?/br>
    林子清一擺手，傲然一笑道：“辜兄這是什么所在？咱們還是兄弟相稱的好?！?/br>
    辜鴻生道：“不敢……是……是……林兄請坐?！绷肿忧逡膊豢蜌?，和他相對落座。店伙已經(jīng)沏了一壺香茗送上，立即退去。

    辜鴻生取過茶壺，替林子清斟了一盅茶，送到林子清面前，巴結(jié)的道：“林兄請用茶?！?/br>
    “謝謝。”林子清只說了兩個字就接著一端下巴，徐徐說道：“辜兄的報(bào)告，兄弟已經(jīng)看過了?！惫鉴櫳哪欠輬?bào)告，是給威統(tǒng)帶的，他說出報(bào)告已經(jīng)看過，這就表示他是戚統(tǒng)帶面前的紅人。

    辜鴻生早就聽戚祿說過，這位新任的二領(lǐng)班，是福邸派下來的，來頭不小，連忙誠恐誠惶地欠身應(yīng)「是」，接著請示道：“不知林兄有何指示？”

    林子清淡然一笑，忽然壓低聲音說道：“統(tǒng)帶把這件案子，交給兄弟來辦，兄弟有幾件事，特來向辜兄請教。”

    “請教不敢?！惫鉴櫳溃骸傲中钟惺裁词?，兄弟知道的，自當(dāng)向林兄面報(bào)?！?/br>
    林子清笑了笑道：“辜兄，咱們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兄弟要請教的是辜兄在統(tǒng)帶面前，曾說在路上遇上幾撥百花幫的寇民，不知辜兄在何處遇上的？共有幾撥？是些什么人？”

    辜鴻生道：“兄弟在出關(guān)的第二天中午，在金溝屯附近，遇上一老和三個姑娘，那老的，兄弟并不認(rèn)識，但那三個姑娘，兄弟卻還認(rèn)識?！?/br>
    林子清問道：“她們是什么人？”

    辜鴻生道：“林兄看過兄弟邸報(bào)，自然記得，榮敬宗、凌君毅從青龍?zhí)毒瘸龆腥?，兄弟遇上的這三個姑娘，就是從青龍?zhí)毒瘸鰜淼?，好像一個姓唐，一個姓祝，一個姓方?！?/br>
    林子清心中一動，暗道：“他說的老人，那是祝文華了。”一面微曬道：“那也未必是到熱河來的了，哦，他們可曾看到辜兄么？”

    “沒有?！惫鉴櫳又溃骸靶值芸吹剿麄兊臅r候，他們已經(jīng)打過尖。上馬走了。兄弟怕被他們認(rèn)出，因此不好跟著上路，就在金溝屯歇腳，到了傍晚時光，兄弟又發(fā)現(xiàn)了一批人?！?/br>
    林子清哦道：“那是什么人？”

    辜鴻生道：“那是兩個瘦老頭帶著一個少女，三人坐的是騾車，也在金溝屯過夜。那丫頭，兄弟認(rèn)識，叫做溫婉君，是嶺南溫家的人，擅使迷藥，兄弟就是被這丫頭的迷藥迷倒才被擒的。”

    林子清道：“辜兄后來還遇到什么人么？”

    辜鴻生道：“沒有了，因?yàn)樾值艿诙炀挖s到熱河了?！?/br>
    林子清微微一笑道：“辜兄只在路上看到幾個姑娘，怎知她們是到熱河來的？

    再說幾個年輕姑娘，也做不出什么事來。“

    辜鴻生肯定的道：“是的，她們是到熱河來的，兄弟雖然只遇上這兩撥人，但兄弟猜想，這幾個姑娘來了，凌君毅一定也來了。那姓凌的是反手如來的徒弟，武功高強(qiáng)，是個十分扎手的人物?！?/br>
    林子清道：“百花幫和黑龍會有粱子，那是屬于江湖尋仇，但他們沒有到熱河來的理由?！?/br>
    辜鴻生看了林子清一眼，欲言又止，但終于說道：“林兄也許不清楚，他們到熱河來的目的，可能是找統(tǒng)帶尋仇來的?！?/br>
    林子清驚奇地道：“這些江湖寇民，居然敢找統(tǒng)帶尋仇。啊，他們和統(tǒng)帶有什么仇呢？”

    辜鴻生道：“林老哥有所不知，當(dāng)年的黑龍會、原是反清復(fù)明的叛亂組織，曾有一批大內(nèi)高手，在黑龍會附近通害。那時戚統(tǒng)帶已是大內(nèi)三等侍衛(wèi)，奉命查辦此案，勸兄弟等人歸降朝廷，因而破了黑龍會，后來朝廷正式任命戚統(tǒng)帶為黑龍會監(jiān)督，兄弟也升了管帶。”

    林子清心中暗道：“原來當(dāng)年出賣黑龍會，也有你一份，這就該殺了?！钡麉s故意裝作聽得微微一楞，抱拳道：“原來辜兄早在二十年前，就跟統(tǒng)帶了，兄弟失敬得很。”

    “豈敢？”辜鴻生臉上飛過一絲得意之色，謙遜了一句，接道：“林兄試想那百花幫太上，既是鐵老會主的女兒，破了黑龍會，豈肯放過威統(tǒng)帶？”

    林子清輕哼聲道：“難道他們還敢在熱河造反？”這一趟在他來說，原是例行公事，戚承昌既然派他偵辦「寇民」，他自然得先和辜鴻生取得聯(lián)系，而且也要辜鴻生證明他今晚的行蹤。但他和辜鴻生這—席談話，卻獲得了兩件寶貴的資料：，辜鴻生是當(dāng)年幾個喪心病狂、領(lǐng)先投降清廷、出賣黑龍會的內(nèi)jian之一，大概榮敬宗也不知內(nèi)情，才會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