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東西，在國外的四年里，父親也只托人給他來過一封短短的信。美利堅與金陵隔了一個太平洋，信件傳遞不易，可他現(xiàn)在回國了，父親竟也沒有過問他半句，甚至不催促他回家……

沈惜言把信折好塞回信封，心中沒來由起了一絲不安。

他抬手撫了撫桌上的玫瑰，發(fā)現(xiàn)好幾處枝葉恣意生長，盆里還生了雜草，也不知是從哪兒挖來的土，果然把花交給小玉養(yǎng)不靠譜，沈惜言在心中埋怨了一陣，自個兒拿起剪刀開始重新修剪。

這時，嚴(yán)書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了。

他開門便問：“惜言，我聽mama說你要回金陵了？”

沈惜言“嗯”了一聲。

“怎么玩得好好的，這就要走了呢？我媽肯定舍不得你?！眹?yán)書橋不好意思說是自己舍不得好友，只得先把嚴(yán)夫人搬出來。

沈惜言一邊比劃枝葉的界限一邊道：“這么多年沒見我奶奶，想她老人家了?！?/br>
“恐怕不止這個原因吧?！?/br>
沈惜言手一抖，剪落了一朵待開的花苞，霎時給他心疼壞了。

他擱下剪刀，抬眼看著嚴(yán)書橋，按兵不動道：“那你倒是說說看，除了我奶奶，還有誰能讓我這般惦記？不然我才舍不得你和干媽呢?！?/br>
嚴(yán)書橋點點頭：“說的也對。”

沈惜言還以為自己把嚴(yán)書橋糊弄過去了，剛松一口氣就聽見嚴(yán)書橋問：“對了惜言，你還沒告訴我你身上那傷是怎么回事呢?！?/br>
“摔的?！鄙蛳а悦摽诙?。

嚴(yán)書橋白了他一眼：“你當(dāng)我是傻的呀，摔的和打的我能分不清嗎？我爸不讓問，但我越琢磨越覺著不對勁，今兒非得弄清不可，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那姓趙的弄的？虧我那天還去——”

“嚴(yán)書橋你胡說些什么，他怎么會做種事？”沈惜言猛地打斷嚴(yán)書橋，一不小心嗓門大了些，把嚴(yán)書橋嚇了個夠嗆。

可他聽到有人詆毀九爺就氣不過，盡管九爺已經(jīng)不待見他了。

嚴(yán)書橋活見鬼般瞪著沈惜言：“你什么時候跟我爸一個德性了？這趙九爺究竟有多讓你們忌憚，只手遮天了不成？”
正文第36章

沈惜言挑了個時辰去了趟香園，專程找青鳶道謝。他雖大喜大悲又大病了一場，卻始終沒忘九爺說的那番話，若非青鳶去給九爺通風(fēng)報信，他恐怕沒這么容易脫險。

香園的伙計還認(rèn)得沈惜言，見他就跟見了九爺一般恭敬熱情。

“沈先生吉祥，今兒得空來看戲？”

“我是來拜訪青鳶的?！?/br>
伙計瞧了眼天上的日頭：“青鳶這會兒怕是在后院練嗓，我?guī)^去?！?/br>
沈惜言點點頭，跟著伙計往后院走。

第二道小門邊的鐵制黑底水牌上，寫了一行白字告示，沈惜言路過的時候瞥了一眼，正巧瞥到青鳶的名字，用粗體醒目地標(biāo)著，說他晚上有場戲要唱?？磥硭麃淼谜菚r候，不然再晚些，又該是衣冠滿座水泄不通的盛況了。

既然有青鳶的戲，那九爺今晚或許會來吧。

想起九爺，沈惜言心臟忽然跳得厲害，他想跟伙計探點兒情況，可話到嘴邊壓根問不出口，何況九爺來與不來，與他又有何干呢？

他正兀自糾結(jié)著，剛轉(zhuǎn)了個彎就聽見伙計說：“沈先生，青鳶就在前頭?！?/br>
沈惜言一抬眼，只見青鳶手持長棍，一個高抬腿“嘩啦”劈坐在地上，又利落起身，幾番孔武有力的醉步后開腔唱道：“道不平，路崎嶇，只吃得醉醺醺……”

“狼牙棍先催迸，俺這里趨前退后忙，這孽畜舞爪張牙橫……”

伙計搖頭晃腦地跟著唱了一會兒，道：“今兒是打虎?！?/br>
看著眼前又是舞棍又是翻跟頭的青鳶，沈惜言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上回見他，明明還是那一任群芳妒的空谷幽蘭，今日便成了景陽岡上斗大蟲的武二郎，一招一式，干凈利落。

青鳶唱到一半發(fā)現(xiàn)了沈惜言，立刻停下，怒目圓睜的表情換成一個柔美的笑。

“喲，沈先生來啦？”

“我還以為你只會扮女人呢。”

青鳶額上布了層細(xì)汗，他喘口氣，抻抻衣領(lǐng)道：“我六歲那年拜的第一位師父就是短打武生，后來入了現(xiàn)在的班子，香園的尹老板要我改唱旦角，到如今還不過五個年頭?！?/br>
“老板要你改你就改呀?！鄙蛳а孕闹笨诳?，言下之意明顯是在說青鳶沒主見。

“當(dāng)然，誰給我吃了這碗飯，我就得依著誰?！鼻帏S說著望向天邊。

沈惜言跟著望了過去，只見萬里無云，空空如也。

“那為何不換碗飯吃？”沈惜言不明白青鳶唱得這么好，為何要委屈自己。

“咱這身份，與其挑揀一堆，不如夠活著就行。”青鳶笑盈盈地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

他扔下打虎棍，打趣道：“倒是沈大少爺，可曾慧眼挑中了哪碗飯？”

沈惜言一愣，切切實實被問住了。

游戲人間這些年，他沒什么長性，對各類新鮮事物來者不拒，亂花叢中過，也樣樣都有一番自己的獨門想法，然而他卻唯獨沒想過自己今后要固定干什么，青鳶也是第一個問他的，這般突然，沒給他設(shè)想的時間，他不禁迷茫了起來。

難道要像其他世家子弟那樣老老實實繼承家業(yè)嗎？

可他如今才忽然意識到，他那位總是忙到忽略他的父親，好像并沒有對他說過任何讓他繼承家業(yè)的話，做生意也都是回避他的，甚至連賬本都沒讓他摸過。不過，如若真要繼承家業(yè)，反倒是件糟糕事兒，因為他對經(jīng)商毫無興趣。

沈惜言搖頭：“未曾想好。”

青鳶拍拍腦門：“瞧我這破記性，我忘了沈先生出身名門，人中龍鳳，想來也不需要未雨綢繆，等何時想吃飯了張嘴便是。”

青鳶這番話說得還真不算客氣，但沈惜言也不惱，反倒覺得青鳶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不過人再怎么有趣，也要就此別過了。

“青鳶，我再過幾日便要回金陵了，此番是來向你道謝的?！?/br>
沈惜言后退兩步，沖青鳶深深鞠了一躬。

“哎，你這是做什么？”

青鳶還想繼續(xù)逗逗這少不更事的小少爺呢，沒想到對方突然給他行了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