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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脫力感,覺得自己估計要折壽許多年。來人竟然真是劉季文,邵一乾簡直恨不得抱著他大腿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及時雨!誰他媽能想到一個黑煤窯里能殺機四伏成這副烏煙瘴氣的模樣!老板虎視眈眈地盯著你,就怕你全胳膊全腿地走出大門;一起受壓榨的工友也如狼似虎地琢磨著你口袋里的工錢,企圖在礦井下給你來個一棍子悶,好坐享其成。那倆人眼珠子在劉季文身上轉悠一陣,一前一后撤了。邵一乾登時就跪了。劉季文伸長手一撈,把他拉過來,看見他一副活見鬼的樣子,覺得自己也見了鬼:“打不出去,肯定打不出去,我鋼筆里的信息也發(fā)不出去?!?/br>邵一乾舔舔嘴角,探頭探腦地往外看了眼遠去的倆人,朝劉季文勾勾指頭,湊在他耳朵邊把方才的經歷摘了個主干給他說了一遍。劉季文一聽也是一驚。哥倆相顧無言了半晌,劉季文突然指著邵一乾耳朵上的半支煙,目瞪口呆道:“大俠,下次打秋風的時候,能換個品種嗎?”他說著便在邵一乾頭上抽了一下,“煙是你玩的嗎?”邵一乾自覺地把那半支煙拋給他,牙疼道:“哎我cao,貴圈真亂。怎么聽他倆悶棍子打人,就和貓逮耗子似的隨隨便便呢?”劉季文一愣,眼神兀地柔和下來——原來他是能分清是非對錯的,制藥廠的事,也許真的只是情非得已。“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現在扯這些有的沒的頂屁用,先想該怎么辦吧,橫不能真交代在那倆惡棍手里,”說到這里,劉季文挑著嘴角,涼颼颼地落井下石,“拿出你的胸有成竹,叫我們這幫狗眼看人低的睜眼瞎見識見識?!?/br>邵一乾橫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東西,眉梢斜斜飛出去,拖長調子道:“先敲那個大的——”劉季文:“……”玩笑話歸玩笑話,小命要緊,這種還沒混臉熟的地方,任何事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于是倆人愣是一夜沒敢睡,在草席子上干躺。可邪門了,邵一乾一閉上眼睛,原先在宋包包家大院子里曾見過的死貓死狗就全都浮現在黑暗里。他那時候并沒有多仔細看,只知道有被開膛破肚的,有腦子被一斧子鑿碎的,還有頭上裹著塑料袋被憋死的,但這會兒那些慘象全都清楚得分毫畢現,到最后他都幻聽了,一聲聲貓叫就跟催命奪魂一般,接連不斷地在他耳邊轟炸。邵一乾郁悶地翻了個身,這么多年來,繼被掃地出門后第二次出現束手無策的頹喪感,只能寄希望于言炎能夠膽大一些,勇敢一些。“……別他媽咸吃蘿卜淡cao心了,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手伸那么長,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吧?!?/br>天剛破曉,第二梯隊的工人出了礦井,該邵一乾這一批人下去了,臨下井前,劉季文不知從哪里拆了塊碎鏡片,塞給邵一乾一塊,叮囑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別把腦袋當夜壺糟蹋了”。邵一乾嗤笑一聲,轉身跟在隊尾下了礦井。昨天晚上那倆混蛋約好的地點是二號井的四號道,邵一乾不確定他倆到底知不知道他已經聽見了,并因此換個地點,所以他就使勁往人多的甬道里湊,確保自己永不落單,不給他們下手的機會。但是,他頭上還有個工頭坐鎮(zhèn),他不能來回亂竄,跟住了一群人,就只能死磕在這條甬道里。而甬道里總要騰出人手來,把地上掉落的煤渣掀到筐里,還要把運煤筐再送出礦井。并且,一條甬道至多只有五個人,不可避免會落單。每當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就不可避免地心跳加快,加上坑底低氧,老覺得太陽xue突突直蹦,心神不寧得厲害。于是等到再一次要騰出人手把運煤筐往外送時,他搶先一步扶住了筐沿,轉動滑索的把手往礦井口走。在所有甬道交匯的地方,邵一乾看了眼四號道,那標識牌上被畫了個紅叉,意思是此處已竣工,不用再進。他支起耳朵聽了聽動靜,邪門的第六感冒上來,決定進去看看。四號道果然很深,入口很黑,往里走了約十來秒的時間,他腳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開始有昏暗的人影閃現,他順著影子延伸的方向一抬頭,那兩條影子被深處的礦燈拉得十分長,并且在甬道的側壁上,有被扭曲的細長條影——是舉起來的胳膊!和手里握著的鐵鍬!那一刻,他本可以喊出來,但心跳都提到嗓子眼了,直接把他嗓子堵廢了。四號道深處的劉季文正背靠坑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倆人,狠狠攥緊了手里的鐵鍬。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那倆人里頭,有一個竟然就是二號礦井的工頭!監(jiān)守自盜!工頭剛才叫他去四號道里那落在里頭的礦燈和一把鐵鍬背出來,結果他剛摸到底,一轉身就看見這倆人了。摸黑殺人也不像演的那樣,開打前還要兜個圈子什么的,彼此對于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都心照不宣,你死我活的事根本沒有廢話磨蹭,早死早收工。到時侯再偽裝個被頭頂石塊意外滑落壓死的假象,把人做掉簡直天/衣無縫,人鬼不知的。劉季文往后靠了一下,然后對面一把鐵鍬迎面而下,他也扛家伙擋了一把,隨后“撲通”一聲,另一個人卻突然往前一趴,毫無預兆地栽倒在地。四號坑底只有一盞燈,那工頭在此事之前耍了個心眼,把燈就掛在后壁上,以確保進來的人的影子只能落在身體后方,不會叫前人察覺,所以邵一乾摸進來的時候,沒有人看見他的影子。邵一乾此時正雙手捏著一把帶血的斧頭,臉躲在陰影里看不分明,控制不住地聲音越吼越高:“你他媽別看了!”劉季文渾身狠狠一震,似乎是被血刺激出了一身的威風,猛地抬腿往前一蹬:“娘希匹!”那還在單打獨斗的人根本沒預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一手,先慫了一半,登時一個站立不穩(wěn),被劉季文一腳踹在子孫根上,踹得痛不欲生。劉季文松口氣,慌亂中對邵一乾比了個大拇指,扔了家伙就拉著他開溜。邵一乾掙開他,手起斧頭落,在那人肩膀上補了一斧子,補完還不過癮,正想再補第二下,劉季文暴喝一聲:“你敢!”邵一乾猛然驚醒,眼角看見斧頭尖上那點兒血,似乎神智回歸了似的,猝不及防地把那兇器砸老遠,跌跌撞撞地撒丫子往外跑。工頭不知是死是活,正好沒了看守礦井口的人,劉季文把甬道口那輛運煤筐里的煤全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