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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興趣。月上樹梢,連杳杳芳心暗許程透、程透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毫無所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梳理通順,倆人愣是沒敢告訴程掌門,程透為還魂草到底欠賬多少錢。大掌門心情復雜地踩著小碎步回到自己塌掉半邊的家里,心情復雜地選了衣服洗了澡,心情復雜地熏了一炷香,最后,他心情復雜地躲進陰影里,打算等徒弟半夜從那勞什子如意坊進門回來時跳出來“嘚”一聲,嚇他一跳。花匠還說那小祖宗現(xiàn)在變個人似的,叫程顯聽做好準備。師父安靜地靠在黑漆漆的墻角里,苦樂參半地想著他的小徒弟無論變成什么樣,回到他眼前來,都還是那個祖宗心肝兒小兔崽子。丑時過半,杳然無聲的四下里,木門吱呀聲姍姍來遲。程顯聽嘴里那個嘚還沒喊出來,驚鴻一瞥那抹荼白時腿便先不能自已跨了出去。程透其實一進屋便看到了令自己牽腸掛肚的人,電光火石間他才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什么叫近鄉(xiāng)情更怯,猶豫著沒有伸手抱住程顯聽。而在他躊躇剎那,程顯聽已先一把摟住他。黑暗里,緊貼著的兩人誰也沒有開口。程顯聽的五味雜陳遲來地散開了,他情不自禁地側(cè)頭吻了吻程透的額角,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程顯聽咬著舌尖按捺住不動,假意自己不過是把下巴貼在了他頭上,演繹一次異樣的久別重逢。這對師徒堂而皇之、默契十足,恨不能拿手去把滿心傾慕生生熄滅,滿身情愛挫骨揚灰。然而焦灼隱忍的愛意從不使人參辰卯酉。久違的檀香縈繞,程透從他身上好似嗅到春雪初霽時的味道,這味道分明該是又涼又輕的,他卻燙紅了眼眶。許久,青年低聲道:“師父,我好想你。”胸口猛抽,他不知不覺扣緊程透的肩膀,力度大到捏疼青年。程顯聽強笑道:“還好意思想我?你看你不省心的,屋子都給我燒踏了,乖一點兒能死嗎?”程透不說話,剛準備用額頭磕師父的下巴,程顯聽壓著嗓子繼續(xù)道:“師父往后再也不走了,你乖一點兒。”他一只手垂下去,不由分說地握住程透的手,指尖兒在傷痕累累的手背根兒上摩挲起來。程透下意識地要抽手,怕他不松,嘴上小聲說:“疼。”“還知道疼?!背田@聽終于戀戀不舍地松開程透,上上下下近乎貪婪地看過好幾遍,才又道,“老實交代,你到底欠消息通多少錢?”程透難得心虛,避開他的眼神,“四千九百八十……”程顯聽暗松口氣,“銀子?”“石牙……”程透眼觀鼻鼻觀心道。揮金如土程掌門雙腿一軟,差點暈過去。月明星稀,屋里點著小油燈,棺材里躺夠兩年絲毫沒讓程大事精對眼前這個塌還漏風的小房子寬容半分。程顯聽坐在床上主動把床鋪好,拍拍被褥,“睡覺了,明天上午不去萬卷慘了,你安心睡個好覺。”青年不著痕跡地抿下嘴,說:“要不,我去藥師家先湊合一晚上吧。”“什么?”程顯聽從床上一躍而起,“你寧愿去藥寮湊合一晚上都不愿意跟師父一起睡啦!”青年被他一驚一乍搞得露出點手足無措,忙道:“不是!”燈火昏暗的臥房里,程顯聽分明看見程透英俊的側(cè)顏上浮現(xiàn)淡淡紅暈?!伴L高了……我怕擠不下?!?/br>這點,存私心的程顯聽確實也沒考慮到,他拿眼飛速丈量片刻,覺得差不多,于是道:“我又不睡覺,我睡了兩年多。我就想在軟地方上面躺會兒。”其實才從大夢中被拉回來的年輕掌門迫切地需要真正休息,加上剛一醒來就自己走下山,程顯聽完全覺得能一頭栽到枕頭上??僧敵掏赴察o地闔眼睡著后,疲倦的師父卻怎么也睡不著。他側(cè)身趴在床上,用深邃的目光去描摹過青年每寸模樣,像他也曾在他不知道的夜里無數(shù)次做過的那樣。少年一不留神就不是少年,而是男人了。這僅僅只用兩年,做師父的,卻不知是該喜該憂。迷茫失魂間,他渾渾噩噩地想,自己也算死過一次了,日后真的生出分離,他應該會好過點兒吧?程顯聽望著那俊朗眉目與舊時少年重疊在一起,只覺得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喜歡。他的小徒弟,竟然已經(jīng)長這么大啦。禮魂【卷二·蒼生】隔天早晨,程顯聽從亂七八糟的夢里醒來,不由地伸手摸了把旁邊。被褥里空空蕩蕩,連余溫都散盡,哪里還有程透的影子。程顯聽回味著忘個干凈卻又似乎縈繞不祥之兆的夢境,心里一下慌神,猛地從床榻上躥起來下地,衣服都沒顧上披就奔外面而去,正撞見在外間剛洗完澡的程透。原本是青年臥房的那半邊塌了,他總不可能就著青天白日洗澡,因此拿外間挪出來點地方,把木桶搬了進來。青年頭發(fā)還滴著水珠,大半個肩膀露在外面,驟瞥見程顯聽火燒火燎地闖過來,立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上衣服,故作鎮(zhèn)定地低頭系腰帶。可惜為時已晚,程顯聽不但看見,而且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分說地沖過去就扯青年的衣服,兩人拉拉扯扯誰也不松,瞧見程透蹙著眉不吭聲,程顯聽頓時火了,一折手腕把人提溜起來按在桌上,嘴上厲聲道:“你藏什么,嗯?藏什么?”程透不知是真掙脫不了還是大勢已去不愿爭辯,力道軟下去不少,叫程顯聽伸手就扯下了后背的衣領,露出道道交織著的傷疤。最猙獰可怖的三道從右肩一路斜至左腰,像要把青年生生斬開。程顯聽按著他的手勁兒都頓住似不敢用力,他原是想高聲再吼他兩句,可是看見雪白窄肩上,傷口有長有短,卻沒有一道是淺的。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灘水,沖刷干凈了所有話。程顯聽松開按住程透的手,往后退開半步。他終于體會到了程透初見他滿身傷痕時的憤怒與心疼。程透默然,直起腰來重新拉好衣服。修長的手指掩不住觸目驚心的傷疤,他既沒有故作輕松,也沒有多沉重,只是平靜道:“別看了,師父回來就不怎么會夢見玄蛟了。”肝腸寸斷這詞大抵便是造來傷害人的,天旋地轉(zhuǎn)間,程顯聽聯(lián)想到原來此時此刻應該就是那什么肝腸寸斷,只覺得更疼起來。他從背后摟過程透,把頭埋在他肩膀上,咬牙切齒,“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