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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多虧了人家?!鼻f奕父親名叫莊木鐸,長相與莊奕頗為相似,只是年紀大了,瞧著更穩(wěn)重。他與尋聿明握握手,微笑道:“很榮幸認識你,尋大夫?!?/br>“伯父叫我小明就行?!睂ろ裁魇軐櫲趔@,訕訕道:“我和莊奕是大學(xué)同學(xué),您別見外?!?/br>“好了,別站著了?!崩褷斦姓惺郑疽獯蠹疫M餐廳,“開飯吧?!?/br>他一聲令下,大家魚貫而入,偌大一張雙層團圓桌,供著一面流水席。尋聿明與莊奕并排落座,見這排場,心中暗暗咋舌,面上卻未表現(xiàn)出來。只是他一絲一毫的情緒,又怎么瞞得過莊奕的眼睛。給他盛碗牛菌湯,莊奕低聲問:“怎么了?不喜歡吃這些?”姥爺眼睛一直盯著這里,也道:“明明想吃什么,讓人再做幾個可口的。”“沒有,沒有?!睂ろ裁餍φf,“我是剛才零食吃太多,不大餓了,菜都很好。”“不餓別硬塞?!鼻f奕又給莊曼盛碗湯,回頭囑咐他,“別像上次吃炸雞那樣,腸胃要出問題?!?/br>尋聿明“嗯”一聲,啜了口茶水,“我有數(shù)。”莊奕怕他撐著,只揀他平時愛吃的替他夾,一樣不過幾口,尋聿明很快便吃不動,抱碗慢慢喝湯。飯后大家去院子里散步,莊曼走到尋聿明跟前,笑道:“謝了啊。”尋聿明不解:“謝什么?”“托你的福,莊奕才給我隨便指使啊。他怕在我們家人面前給你端茶遞水,你不好意思,所以捎帶手連我也一起照顧了?!鼻f曼手里捏著根煙,銜住濾嘴問道:“可以嗎?”這姐弟倆一個習(xí)慣,尋聿明想起莊奕抽煙時的模樣,唇邊弧度不由得溫柔起來:“抽吧?!?/br>莊曼莞爾一笑,撩撩波浪卷發(fā),點燃煙嘬了一口?;野咨撵F靄溢出紅唇,裊裊散在風(fēng)里,她笑了笑,道:“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br>“什么事?”尋聿明與她并肩走在草地上,低著頭道,“你盡管問。”“你會騙我嗎?”莊曼直截了當(dāng)。“我……不會?!睂ろ裁鲗λ湃?,有種沒來由的親切感,并不想騙她。莊曼又問:“那你會回答我的問題嗎?”尋聿明頓了頓,道:“看是什么問題吧?!?/br>莊曼勾勾嘴角,笑說:“我弟告訴了我你和他分手的事,可我不信你是那種人。你能告訴我真相嗎?”她的要求,尋聿明實在為難:“我……”“你放心?!鼻f曼又道,“不經(jīng)你同意,我絕不透露給他。我以人格起誓。”“那……好吧?!边@個秘密守護了八年,尋聿明早已不堪重負,現(xiàn)在有人愿意分擔(dān),他忽然松了口氣,居然真對她說了。莊曼聞言看著他,久久沒有作聲,心里五味雜陳,最后只說了一句:“我……理解了?!?/br>尋聿明會心一笑:“被人理解,是很好的事。”“我明白,要不是那種理由,我弟他不可能放棄你的。他實在……太愛你了?!鼻f曼吸了口煙,嘆道:“自從你回來,我覺得他整個人都亮了?!?/br>“以前他也是那么著,上班,下班,打球,做點亂七八糟的消遣,但我能看得出來,他身上沒光,死氣沉沉的,和上大學(xué)那會兒完全是兩個人?!?/br>尋聿明垂下頭,動了動嘴唇,啞口無言。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段戀愛經(jīng)歷給莊奕帶來了什么,那變化幾乎是翻天覆地的,他一個微笑能令莊奕容光煥發(fā),一個眼神也能使他陰郁沉寂。世上也沒有人比他更愛莊奕,看著他在求而不得中煎熬,尋聿明比誰都痛苦,可他無能為力。莊曼見他神色愁苦,眉宇間隱有憂色,安慰道:“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這些。”“沒有?!睂ろ裁鞒读顺洞浇牵钗豢跉?,“我確實對不起他?!?/br>“別這么說?!鼻f曼沖他一笑,“你也不容易?!?/br>尋聿明抿抿嘴巴,胳膊突然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抬頭見七表哥朝他敬個禮,匆匆跑過去,將一只黃藍相間的排球撿了回去。“小曼!”秦雪巖遠遠站在一株紅楓樹下,朝他們招手呼喚:“明明,快來!”尋聿明和莊曼走過去,棕色小樓后圍著二十來個人,大家正在爭論是玩棒球還是排球。莊奕無所謂,他被禁止下場,只能和姥爺坐在躺椅上觀戰(zhàn)。“依我說玩棒球,護具都是現(xiàn)成的,排球還得拉網(wǎng)子?!鼻f奕姥爺五官很是英俊,可惜人老發(fā)福,臉上rou也隨之堆高,笑起來時,精光四射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他指指草坪對面的車庫,道:“我出個彩頭啊,誰今天得分最多,我那輛新收藏的奧斯汀希利3000就歸誰了!”“哦——!”大家歡呼起來,興致勃勃地組隊開場。七表哥率先進攻,一棒將莊曼投來的球打上了天。他在草地上奔來跑去,最后卻輸?shù)脩K不忍睹,不僅被三振出局,還把手磕破一塊皮,象征性地流了幾滴血。“表哥——”莊曼壞笑著調(diào)侃,“打市有沒有跟你說,你今天有血光之災(zāi)?”“你不要開打市玩笑,小心霉運?!逼弑砀鐨夂吆邅G下棒球棒,朝莊奕道:“奕,你替我!”“不行,不行!”其他幾個人異口同聲,“他一來,我們還怎么玩兒啊?”莊奕不答,看向?qū)ろ裁?,柔聲問:“你說我去不去?”“去吧。”尋聿明笑道:“七表哥也太慘了,你幫幫他?!?/br>“好,聽你的?!鼻f奕輕輕一躍,跳下臺階,同姥爺說:“我不要您的古董車,沒意思?!?/br>“哦?”姥爺笑瞇瞇看著他,“那你想要什么?”莊奕一指尋聿明,道:“我要是贏了,姥爺你幫我給陳院長打個電話,就說明明要去林海集團掛個名,也不耽誤他在醫(yī)院的工作,叫他別攔著?!?/br>“沒問題?!崩褷斠豢诖饝?yīng),“贏了球我立馬幫你打,輸了你可得自己想辦法,我們家孩子不靠家里。”“我靠我自己。”莊奕笑著解開外衣,團成一團丟給尋聿明,擼起袖子上了場。他今天穿的休閑褲、運動鞋,襯衣卷起來也不礙事。戴上護具,抄起棒球棒,他身體前傾,做個預(yù)備的姿勢。秦雪巖一聲哨響,莊曼右臂一揮,棒球旋風(fēng)般飛向莊奕。“嗙!”莊奕揮桿擊中,將球反打出圈,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彩虹般的拋物線。他長腿向前一邁,身姿矯健如豹,倏地奔了出去,耳邊風(fēng)聲呼嘯,攔截的堂兄弟們一一被他掠在身后。尋聿明不懂棒球怎么打,姥爺指著位置告訴他哪里是一二三壘,他放眼望去,只見莊奕風(fēng)一般跑過三壘,足尖輕輕一踮,整個人躍起半米高,順手將空中飛馳的球也撈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