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解釋，”溫揚打斷了他，抬眸，認真看著邵寧的眼睛，“邵哥，不用真的每時每刻，都考慮我的感受，至少現(xiàn)在這種時候，我希望你可以自私一點兒?！?/br>
還有后半句沒講出來——也可以多依賴我一點兒。

邵寧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口，半晌，他抬手用力揉了把眼睛，把小朋友攬進了懷里，沒再說話。

而溫揚也什么都沒問，只是拉過邵寧的手，攏在了自己手心。

沒有什么時間，會比等在急救室門口的時候更難捱了。

好像每分每秒都被細化又延長，兩人眼睛一眨不眨凝視著頭頂上的那盞紅燈，空氣靜默得讓人心慌。

不知過了多久，邵寧忽然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已經(jīng)泛了啞，“在上個世界，外公就是突發(fā)心臟病，去世的，那時候我在國外開會，沒能見到他最后一面?！?/br>
溫揚下意識握緊了邵寧的手。

邵寧察覺到了，更用力地回握回去，接著說，“不過那是我三十歲那年，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為什么會提早了十二年?！?/br>
“不會，不會有事的，”溫揚嗓子眼發(fā)緊，努力說出話來，卻又如此干巴巴，“一定不會有事的?！?/br>
邵寧安撫地在小朋友手背上拍兩下，繼續(xù)說下去，“我有沒有和你說過，花熠在上個世界，就是我最好的兄弟？他也是在同一年離世的，也是突發(fā)心臟病，最后一個電話打給了我，但我在飛機上，沒接到。”

“我那后來一直在想，”邵寧深吸了口氣，“一直在想，如果那次我接到了那個電話，他及時被送去搶救了，是不是就能活下來，那他的死，間接來說，是不是我造成的？”

“你不能，不能這么想，”溫揚握著邵寧的手開始發(fā)抖，他整個人都埋進了邵寧懷里，“這不是你的錯，不能怪你?！?/br>
“我知道，”邵寧在溫揚的后背一下下輕輕拍著，換上了略顯輕松的語氣，“知道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這么想了，畢竟他現(xiàn)在每天都能在我身邊活蹦亂跳了?！?/br>
如果不是今天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溫揚出現(xiàn)的也太突然，邵寧是不會和他講這些話的。

都過去了，那段最難捱的時候，他都挺過去了，靠著自己，也靠著那時候忽然認識的溫小羊。

已經(jīng)捱過去，就可以讓它們塵封起來，再也不拿出來。

可今天到底是沒忍住，沒忍住在身邊這個還尚且稚嫩又單薄的肩膀上，泄露出一點點脆弱。

“這個世界不一樣，”溫揚吸了吸鼻子，說得認真，“在原來世界離世的人，在這里都會重新相遇，原來的世界不圓滿，這個世界就會圓滿，所以，外公一定不會有事的?！?/br>
“嗯，”邵寧把頭埋進了溫揚的頸窩，深深吸了口氣，“我相信?！?/br>
兩人就這樣抱了不知多久，邵寧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一些，他后知后覺從溫揚剛剛那句話里，品出另一層?xùn)|西。

“小羊，”邵寧稍往后退了點兒，低頭與溫揚對視，“你剛說，在原來世界離世的人，在這里都會重新相遇，是嗎？”

溫揚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

“那...”有個念頭在邵寧腦海中突然閃現(xiàn)，他的聲音有些發(fā)飄，“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穿來的嗎？”

溫揚一頓。

兩人自從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至今，他沒跟邵哥講過自己是怎么穿來的，邵哥也從來沒問過，好像默認了這是門玄學(xué)，亦或者是覺得他缺失了記憶想不起來。

猶豫一瞬，溫揚決定實話實說，“我記得自己自殺了，但不記得為了什么?！?/br>
其實他心里有了大概的推測，但在這個時間，并不想說出來。

這下?lián)Q成邵寧整個人開始顫栗。

腦海中的那個念頭愈來愈清晰——

溫揚并不是完全失憶，準確來說，溫揚失去的記憶，都和他有關(guān)。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溫揚的自殺，也和他有關(guān)？

還要再問什么，頭頂?shù)募t燈，突然滅了。

所有的對話戛然而止，兩人同時站了起來，緊緊盯著那扇還沒有打開的門。

很快，門開了，病床被推出來，年輕的醫(yī)生摘下口罩，對著他們露出笑，“搶救過來了，人還在昏迷，但已經(jīng)沒有生命危險了，二十四小時之內(nèi)應(yīng)該就能醒過來?！?/br>
邵寧腳下打了個晃，溫揚連忙扶住他，和醫(yī)生道了謝，一起跟隨躺著外公的病床去了病房。

病床上，老頭雙目闔著，臉色很蒼白，鼻子上還插著氧氣管，一點兒也沒有平日的威嚴與干練，可好在，旁邊的心電圖投影上，曲線一直跳動得平穩(wěn)。

溫揚守在病房，邵寧又去醫(yī)生辦公室了解了具體情況。

大概過了一刻鐘，邵寧回來了，朝溫揚招招手，“出去抽根煙？”

溫揚偏頭看床上的外公。

邵寧身后，一個長相很溫和的護士小jiejie走進來，“去吧，我先替你們守著?！?/br>
溫揚和她說了聲“謝謝”，跟著邵寧走到了通風(fēng)的樓梯口。

邵寧遞一根煙在溫揚嘴邊，給他點燃，自己也叼上一根，湊過去對準了溫揚的煙頭。

深深嘬了口煙，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這一晚上心情起伏太大，他們都需要緩一緩。

凝望著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半晌，邵寧開了口，語氣充滿了感激，“謝天謝地，真的沒事了?！?/br>
“嗯，”溫揚重重點頭，“沒事了，都好起來了?！?/br>
沒事了，就有心思想一想之前沒想完的話題了。

“你在原來的世界...”

“等以后，”邵寧才起了個話頭，就被溫揚打斷，“這件事情，等以后再說給你聽，好不好？”

邵寧一怔，很快就笑起來，從身后抱住小朋友，把他整個人都圈進懷里，“好，什么時候想說了，再說?！?/br>
說完，邵寧就轉(zhuǎn)了話題，“小羊，對不起，今天不該騙你，可如果再來一次，我大概還會這么做?！?/br>
溫揚眉頭擰了起來，“為什么？我就這么不值得你信賴嗎？”

“亂講，”邵寧下巴在溫揚發(fā)頂上蹭蹭，講出心里話，“邵哥不是不信賴你，邵哥只是不想讓你擔心。邵哥是你的超級英雄，出了事情，邵哥都會處理好，我的小羊，只需要一直開心，就足夠了?！?/br>
他的小朋友自小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太多黑暗與風(fēng)雨，往后有他在的每一天，邵寧都只求小朋友能開心快活。

“但是，”溫揚不知什么時候轉(zhuǎn)過了身，抬頭看向邵寧的眼睛，語氣認真而鄭重，“超級英雄做久了，也是會累的。”

“不累...”邵寧下意識就反駁，“我...”

溫揚伸出食指按在了邵寧的嘴唇上，“聽我，聽我說完?！?/br>
邵寧不說話了，安靜等著小朋友下文。

“邵哥想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