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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譜意義,不過見景而發(fā),你只是機緣巧合置身此景又聞此聲,牽出了心思罷了。”暮殘聲笑了:“天地良心,我可沒有思春的意思。”“你心心念念的,是‘生’?!?/br>暮殘聲雙眸微凜。“春者,辭冬別雪而來,是淡化死寂的生機,也是破土萌芽的欲求。你心有一片春暉,便是不沒嚴寒的勇氣。”輕風(fēng)卷著落花吹開窗扉,碎瓣落在琴弦上,琴師從桌案后站起,旁側(cè)玉石屏風(fēng)的影子在他身上投下暗色,另一半?yún)s沐浴了明亮天光,于眉梢眼角灑了一把碎金。青年琴師身量很高,輪廓卻清瘦,雙手骨節(jié)分明,從藍色廣袖下露出一截蒼白的腕子,與披散在肩背上的鴉羽長發(fā)一樣,輕易便能吸走人的目光。這張面孔其實算不得惑人容色,只能說是清雅溫潤,還有難以掩飾的缺憾——漆黑睫毛下,是一雙黯淡無神的眼睛。這是個瞎子。瞎子微微一笑:“我是聞音,尊駕是暮大人嗎?”“啊……嗯。”暮殘聲關(guān)門入內(nèi),剛湊近他就忍不住嗅了嗅,“你是人族?”聞音朝他的方向歪了歪頭:“我來自眠春山?!?/br>暮殘聲廢了會兒功夫,才從腦子里扒拉出有關(guān)這個地方的丁點訊息——眠春山位于西絕境東南部,那是個窮山惡水之地,有些氣候的妖都不屑于在此修行,故而居住在那附近的多是未開靈智的野獸和流亡難民。這樣的地方,怎么看也養(yǎng)不出如此靈秀的人物。聞音似乎從他的沉默里猜測到了什么,笑道:“我聽說大人常年游歷在其他境域,想必已經(jīng)許久沒有回來,不知滄海桑田已變,眠春也今非昔比了?!?/br>暮殘聲一想也對,并未深究,現(xiàn)在琴聲止歇,先前蘇虞和婢女的話又回到腦子里,使得他見到聞音便有些不自在。他倒了杯水牛嚼牡丹地灌了,沒話找話道:“我……你……嘖,你既然是人族,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聞音干脆利落地答道:“奉狐王之命,好生伺候您?!?/br>“噗——”暮殘聲的第二口茶直接噴了地,嗆得他死去活來。白衣妖狐覺得自己哪怕是被凈思打成半身殘廢也沒如此狼狽過,磕磕絆絆地道:“別、別開玩笑,我……你……”他搜腸刮肚的話終究沒能說出來,聞音站在他面前,溫涼的雙手捧起了他的臉。大抵是人族太弱小,行動也無敵意,聞音的舉止沒有驚動暮殘聲本能的防備,他被迫抬起頭,看向藍袍青年低垂下來的臉龐。他愣了片刻,然后匆忙別過頭,聞音的唇印在他額角,手卻撫上他不知何時變回原形的耳朵,輕笑道:“燙了,大人的臉皮還真是有些薄呢?!?/br>溫?zé)岬耐孪⒔阱氤撸致橹鈴奈沧倒侵蓖细Z,暮殘聲一把推開他,捂著耳朵往后竄了兩步,覺得對方再說幾句話,自己可能骨頭都要軟了。他心頭微緊,抑住躁動用妖力壓了過去,見青年身體一僵,額頭也見了冷汗,的確是沒有修為的凡人。見鬼,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自己對色相如此缺乏抵抗力,難道真是年紀正好春天也到了?他默念了兩句靜心咒,艱難地道:“你……別這樣,會讓我感覺是自己在伺候你……”話沒說完,暮殘聲就恨不得摑自己一巴掌,真是昏頭了。他撤回了妖力,聞音頓覺輕松,識趣地不再靠近他,只是輕嘆一聲:“大人說哪里話,您想要我做什么,我哪有不聽的資格?”暮殘聲神色復(fù)雜地問道:“你是自愿來這里的嗎?”西絕妖族雖與人族共處,到底凌駕于人族權(quán)力之上,發(fā)生霸凌搶占之事并不少見,歸根結(jié)底不過利益交換與弱rou強食。暮殘聲想著如果真是這樣,他明天就把對方送走,這樣一個靈秀人物不該折辱在此。孰料聞音搖了搖頭:“不,我是自愿的?!?/br>暮殘聲冷冷道:“人妖殊途,你知道這么做的下場是什么嗎?”聞音淡淡道:“淪為玩物,或變成爐鼎,逃不過化為皮骨的結(jié)局?!?/br>“那你為什么要來?”聞音反問:“大人可有過不惜代價也要做成的事情?”暮殘聲一怔,想起冉娘,目光放柔下來:“有的?!?/br>“這也是我的原因?!甭勔舻拖骂^,“我對妖族有所求,自己便是這代價,故而大人不必有任何顧慮,一切是我心甘情愿?!?/br>暮殘聲瞇起眼,他本就不相信蘇虞會在這時候特意送個空有皮相的玩物過來,此時更提起了心。“答應(yīng)幫你的是妖族,還是狐王?”“都不是?!甭勔羲砷_領(lǐng)口,“狐王把我送給大人,若大人肯接受我,便是應(yīng)下我所求?!?/br>他的脖頸上有一枚指甲大小的白色符文,這是五境常見的一類契約,發(fā)愿者將自己作為契約籌碼,誰應(yīng)下他的愿求,他就是那人永不背叛的奴仆,至死方休。“直覺告訴我,你的所求是個麻煩,否則狐王不會把這件事踢給我,而我也沒興趣自找麻煩?!蹦簹埪暛h(huán)起胳膊,“你想必也能猜到這點,所以剛才隱瞞此事,故意與我親近,想騙我先拿了‘籌碼’自然就不得不應(yīng)愿,對嗎?”聞音有些尷尬地道:“我……第一次騙人,有急切露餡之處,請您包涵一下。”暮殘聲被他氣笑了:“好在你沒敢接著騙我,畢竟這契約并不牢靠,我只要殺了你或者故意熬到你死去,自然就不受桎梏?!?/br>聞音臉色微白。他比暮殘聲高些,長得也成熟不少,只是身量清瘦面有病容,此時跪在地上低頭無言,怎么看都讓人心生不忍。暮殘聲不想管他,卻莫名有些煩躁,在屋子里踱了三四圈,終究還是在他面前蹲下來,一手抬起了他下巴。“你先告訴我,到底是什么事?等我聽完了,再決定要不要幫你。”暮殘聲盯著他的臉,“先說好,如果騙我,就吃了你。”獠牙在唇間若隱若現(xiàn),若是聞音目能視物,就能看到妖物一雙紅眸中的冷意絕非作偽。他默了片刻,雙手解開腰封,靈活地抽出綁繩,衣料委地,身無寸縷。“我的娘——”暮殘聲嚇了一大跳,他讓對方坦白直言,沒讓對方“坦誠相待”,這一下好險沒把他驚得奪窗而逃。阻擋他腳步的是聞音下一步動作——青年抽出了原本懸在腰間的小刀,反手割破了自己的喉嚨!這一下快且狠,暮殘聲瞳孔驟縮,卻見聞音沒有倒地而亡,喉間傷口也沒有血流出來。被切開的皮rou在瞬息間合攏了,以暮殘聲的眼力能看到有什么微小的東西在皮下蠕動,阻擋血流的同時修復(fù)了傷口。“這……”“我們眠春山的人,從百年前開始便是長生不老之身?!甭勔粽酒鹕?,手指輕觸自己剛才被割破的喉嚨,那里已經(jīng)連條痕跡都沒留下。暮殘聲面露驚色。天道有常,興衰榮枯乃是不可超越的輪回,神有天人五衰,魔有氣數(shù)將近,妖、靈、怪雖壽數(shù)千百卻非不死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