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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與他口中那必須由神婆挑點出來的“命主”有關?暮殘聲權衡片刻,繼續(xù)跟了上去。眠春山越往上就越不便于行,草木雖然茂密,地勢卻陡峭起來,稍不留意就要摔成個滾地葫蘆,路徑荒蕪,怪石橫生,一看便少有人通過。小男孩伏地身體,手腳并用地跨越了這些路障,靈活得像只野貓。暮殘聲一路跟著他前行,越接近山頂越覺周遭風水兇惡,連空氣都變得渾濁粘稠,帶著一股子腐朽的臭味,叫人惡心,與下方生機盎然的山林有云泥之別,比起萬鴉谷的亂骨溝也毫不遜色了。終于,男孩在靠近山頂?shù)牡胤酵A讼聛?,前方出現(xiàn)了一座小廟。這地方頗有意思,正巧在兩座峭壁的夾縫中,左右山勢向中間傾斜,恰如交頂遮天蔽日,故而哪怕此刻天色正明,這里也是陰云垂地天光暗淡。除此之外,這里地處夾縫間,背靠無風死路,入口處的三棵大槐樹活像是墳頭香,上面掛滿了紙錢幡子,乍看不像個小廟,倒像個吊喪的靈堂。暮殘聲動了動鼻子,嗅到了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死氣。小男孩到了槐樹下就不敢再前進,他滿頭大汗地喘了會兒氣,然后從衣服下勾出了木哨,吹了三短一長。哨聲不大,只能在這半封閉的地方盤旋,最后一聲長音未落,暮殘聲就看前方那座小廟的木門從里面打開了,走出一名老太太。老太太看著約有花甲之齡,身著寬大的灰色袍褂,半白的發(fā)并未束髻,而是披散在肩背,手里撐著一根盤蛇木杖,腰間掛著一串白骨風鈴,走起路來叮當作響。她生得慈眉善目,像個妙善菩薩,可是小男孩一看她就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腿肚子都有些打顫。“神、神婆大人……村、村長讓我來告訴您……”小男孩磕磕絆絆地說道,“新的替身來了,請您盡快點出命主,還、還有聞……”“聞音擅自離山犯了規(guī)矩,我自會處置?!鄙衿盼⑽⒁恍?,“至于命主……我聽聞音說他帶回了貴客,此人怎么樣呢?”“一個穿金戴銀的胖老爺,據(jù)說是長樂京來的,脾氣可臭又不好伺候?!?/br>神婆瞇起眼睛,掩去一閃而逝的精光:“長樂京,那可是個好地方呢。”小男孩聽她這樣說,躊躇幾下才壯起膽子,低聲懇求道:“神婆大人,您看這都過去一百年了,我、我還是這副長不大的孩子樣,實在是……這一次,您就發(fā)個慈悲,成全我好不好?”他說到后面竟然聲淚俱下,跪在地上給神婆磕起了頭。“成全……”神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們每個人都想讓我成全,可我又不是神,怎么成全你們?一個個的,當初選擇了那般的因,現(xiàn)在又何必怕這樣的果?”她語氣輕緩,仿佛只是說著再平淡不過的事情,卻讓藏在暗處的暮殘聲無端背后生寒。小男孩伏地大哭:“都、都是那蛇妖害了我們……神婆大人,求求您,看在我們這些年誠心悔過的份上,讓山神大人救……”他話沒說完,木杖底端就點在他后腦上,將本想抬頭的人生生壓了下去,整張臉都埋在土里。“你們還有臉提山神大人?”神婆冷冷地道,“那蛇妖一日不死,山神大人一日不能醒來,與其現(xiàn)在求我,不如滾回去看好那個替身,說不定這回該你走運呢?!?/br>木杖撤回,神婆再也沒看他一眼,步履蹣跚地往山頂走。小男孩灰頭土臉地爬起來,臉上神情半是憤怒半是忐忑,忽然仰頭朝著山頂方向噴了口唾沫,這才狠狠一跺腳,往回路去了。妖狐從青石后走出來,先看了眼這兩人分別離開的方向,然后轉身奔向了那座小廟。此地如此陰森,小廟卻建造得十分精致,門口兩根石柱分別雕刻山水草木和花鳥魚蟲,內(nèi)中四根合抱紅漆木撐起頭頂一片琉璃瓦,邊角飛檐吊燈,門扉金粉刻咒,黃布幡掛滿四方砌得嚴密無縫的磚墻,正中央的神龕上立著一尊神像金身。長發(fā)直垂腳踝的男子眉目低垂,雙手合十狀似祈福,頭上的藤蔓花環(huán)半開半謝,一條靈蛇盤在頸間,揚首吐信,似在親吻他的臉龐。如果沒有猜錯,這供奉的應該就是虺神君。山野之地沒有能工巧匠,這尊神像卻不僅用材貴重還手藝精湛,以至于暮殘聲站在它腳下時,驀地生出一種被注視的感覺。他瞇了瞇眼,縱身躍到神像肩膀上,近距離觀察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眉眼,可是任他怎樣打量,都瞧不出這神像有什么異樣。小廟建造得精致講究,內(nèi)里擺設卻不多,除了這神龕神像和一張香案并一個蒲團,就再沒什么值得觀察的東西了。除了味道。香案上仍有香燭燃燒,暮殘聲湊過去仔細嗅了嗅,發(fā)現(xiàn)不僅是香柱,連蠟燭里面都添加了香料。這樣濃郁的香味充斥在廟宇里,使得暮殘聲剛才在外面還能聞到的些許腐臭死氣已經(jīng)被完全蓋過。這廟小,也沒有安居歇息的地方,說明神婆除了禱祝并不在此居住,而別人也不入內(nèi)。既然如此,添香者必為神婆,而她這樣做無非為了兩點——敬畏神像,或者掩蓋那股味道的來源。暮殘聲吹熄了香燭,然后打開了門窗,默念一句風字訣。一陣山風席卷而入,將廟里原先的香味掃蕩一空,當暮殘聲重新把門窗關上,那股熟悉的臭味果然出現(xiàn)了。臭味來源于神像背后。暮殘聲將香燭點燃,然后圍著神龕底座轉了幾圈,終于在靠墻的死角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黢黢的洞xue。那像是耗子打出來的,橫豎不過半掌寬,直通后方的山體,里頭烏漆抹黑什么都看不見。暮殘聲用爪子摩擦了一下洞口,只覺得石面光滑,再嗅嗅爪墊能聞到些許腥氣,應是有活物經(jīng)常出入這里。洞xue光滑低矮,此地又陰暗潮濕,暮殘聲托著爪子思量片刻,忽然想起剛才那兩人對話時提到的“蛇妖”,立刻抬頭看向了石像頸間的長蛇。如果是蛇,自當以腹而行,那么洞口的痕跡也就不足為奇了。正當暮殘聲猶豫要不要委屈自己變成蛇鼠鉆進去探究之時,大門突然傳來“吱呀”一聲,有人進來了。因著來前那道詭異的目光,暮殘聲沒有貿(mào)然鋪開神識警戒四周,而是將自身氣息隱匿到近乎于無的狀態(tài),故而這一下雖然來得突然,他倒也不慌,直接藏在了神像背后。進來的人竟是聞音。山路難行,盲眼青年手里也多了一根木杖,他摸索著走到蒲團邊,卻沒有跪下去,而是直挺挺地站著,面朝神像。若非那雙眼睛黯淡依舊,暮殘聲幾乎要以為他是在與神像對視。他猶豫了片刻,耳朵一動,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然后把自己藏得更隱秘了些。第二個人也進來了,是神婆。老太太一進來,便看到他站立著的背影,幽幽道:“音兒,怎么不跪拜?”聞音在外表現(xiàn)出來的溫和到此刻完全消失,他雙手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