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鎮(zhèn)妖井里的……真是蛇妖嗎？

暮殘聲正在思量，忽然有一雙手將他抱了起來，沒等妖狐一尾巴抽得對方滿臉開花，就聽聞音輕聲道：“大人，你想知道剩下的壁畫內(nèi)容是什么嗎？”

第十九章詛咒

小劇場——聞音：聽到這里你有什么感想？暮殘聲：一幫鱉孫不知道話不能亂說，東西也不能亂吃嗎？聞音：……暮殘聲：我頭一次心疼你了。聞音：……謝謝，要抱抱

那幅壁畫太長，中間還有一大片都被人為刮去，任聞音怎樣摸索也不能觸識其本來痕跡，只好無奈地向后轉(zhuǎn)移，痕跡便又可觸手辨識了——

日上三竿，三兩村民下田勞作，有一條三首大蛇蟄伏在野草叢中；

婦女挎籃攜兒前來送晌食，孩童被蛇尾纏住拖走，眾人追趕過去時，孩子只剩下一雙腿還露在中間的蛇口外面，其余兩顆蛇頭昂首吐信；

村民聚眾執(zhí)兵前去打蛇，大蛇身軀見風而漲，將他們吞吃大半，無數(shù)毒蟲從山洞里爬出，對剩下的人們一擁而上；

茍延殘喘的老弱婦孺四散奔逃，手持木杖的神婆在廟里跪拜，祈求山神顯靈……

“這部分內(nèi)容，正是一百年前在眠春山發(fā)生的事情。蛇妖突然出現(xiàn)在村里，我們無力與它抗衡，當時有人提出逃跑，可蛇妖每每都在出口現(xiàn)身，吃掉想要離開的人，它……就像把我們當成牲畜養(yǎng)在山里，隨時可能吃人，我們都活在這樣的恐懼下，誰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聞音低下頭，將臉埋在妖狐柔軟的皮毛里，暮殘聲本來想掙開，卻感覺他的手在發(fā)抖。

暮殘聲問道：“虺神君沒有管你們嗎？”

聞音垂下眼瞼：“在那之前，我們已經(jīng)好幾年沒見過山神大人了。”

“為什么？”

“山神大人庇佑我們在此生活，這些年安居樂業(yè)下來，村里人口早已多了，而且早跟外頭做起了山貨生意，利益越賺越多，野心也越來越大……”聞音道，“山神大人從不允許我們過度農(nóng)耕或砍伐，就連打獵也只能在秋季，這些條件使得村民衣食無憂，但是不能滿足他們的錢口袋。于是，村長帶人去找山神大人商量，可是山神大人毫不松口，把所有的供品都扔了出去，封閉了廟門，人們就開始對山神大人不滿……那個時候，婆婆年紀也大了，生了重病難以起身，村子里由村長和青壯士說了算，以前每年春季都會開辦的山神祭從那以后再也沒人提及，就連廟宇也沒了香火，到后來連道路都荒了?！?/br>
說到這里，聞音嘆了口氣：“那時候我在婆婆身邊照顧她，看不見這些人的嘴臉，只能聽到村長偶爾還會過來找婆婆，希望她能勸勸山神大人，每一次都能惹得婆婆大發(fā)雷霆，叫我把他趕出去……婆婆說，他們這樣對山神大人是會遭報應的?！?/br>
果不其然，在虺神君消失的第三年，生有三首的蛇妖出現(xiàn)了。

聞音還記得那天是自己二十四歲的生辰，婆婆撐著病體下了床，親自給他做長壽面吃，可是一碗面還沒吃完，大門就被人拍得震天響，打開之后一窩蜂涌進來以村長為首的好幾個人。

他們說村里出現(xiàn)了蛇妖，就在半山腰的林子里，已經(jīng)吃掉了好多人。

聞音看不見他們的神情，卻能聽到說話的人聲音都在發(fā)顫，旁邊不時發(fā)出驚慌的附和聲和女人的哭嚎聲，不似作偽。

神婆拿起了木杖讓聞音扶她出去，身后跟了好幾個拿著斧頭棍棒的男人。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來到林子里，只覺得靜悄悄的，什么動靜也沒有，聞音按照神婆的吩咐在草叢里尋摸，果然找到了巨大蛇類行過的痕跡，周圍草木俱折。

他還找到了一只小孩子的鞋，雖不見血腥，整個人卻寒了起來。

接下來的三天簡直是噩夢，蛇妖神出鬼沒，村民們幾乎翻過整座山也找不到它，可它卻隨時可能伴著死亡出現(xiàn)。

無法逃生，唯有像被圈養(yǎng)在畜欄里的牲口一樣等死。

人們在這樣的恐懼和絕望里，終于想起了虺神君，拖家?guī)Э诘毓虻乖谏衿琶媲?，乞求她去拜見山神大人，請他出手降妖救人?/br>
聞音至今能記得那些人激動的聲音，與其說是求，不如說是逼。

自始至終，神婆只問了一句話：“只有在這個時候，你們才能想到山神大人？”

那天晚上，神婆撇開了聞音，囑咐所有人不準出門，獨自去了神廟。

當晚，整座眠春山地動山搖，伴隨著落雷般的巨響，人們驚恐地想要跑出去，可是門窗都被無形的力量鎖住，他們只能在屋子里亂轉(zhuǎn)，仿佛一只只熱鍋螞蟻。

快天亮的時候，門窗齊齊被風吹開，可神婆還沒有回來。大家壯著膽子出門查看，發(fā)現(xiàn)滿山草木都在一夜之間枯萎，無論鳥獸蟲蟻都死了大半，好好一座山仿佛死去了，只剩下人還活著。

聞音跟著他們往神廟的方向走，一路上心急如焚，直到聽見身邊喧嘩大作，有人驚叫出聲。

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從旁邊人的口中得知神廟前的空地上有一條半死不活的黑鱗大蛇，五丈長，水桶粗，左右兩顆蛇頭都被斬下，只剩兩個血淋淋的斷口，七寸和尾巴都被巨大的石錐刺穿，將它死死釘在了地上。

尋常的蛇怕是早就氣絕，可這妖孽還時不時地掙扎，它中間那顆僅剩的蛇頭呈三角狀，頂部已生了暗紅rou冠，兩只黃色的豎瞳因為痛苦而睜大，吞吐出來的蛇信子帶著腥風，叫人不寒而栗。

消失三年的虺神君坐在石錐下，半身都是血，右臂已經(jīng)消失了，可是在面對自己的村民時還能笑著說話；“這蛇妖道行高深，我的神力在這三年內(nèi)也退步許多，只能將它鎮(zhèn)壓。你們派人在此輪番看守，然后在山頂打一口深井。待七日后我傷愈一些，便著手將它封印，算是平安了?！?/br>
眾人歡呼雀躍，聞音也松了口氣，循聲走過去問道：“山神大人，請問婆婆在哪里？”

虺神君聲音里的笑意更深：“她這身體已是大不好了，左右現(xiàn)在有了寶物，我將她留在神廟里休養(yǎng)七日，屆時還你一個好端端的婆婆?！?/br>
聞音心頭大石落地，未問寶物是什么，突然聽到背后有人發(fā)出驚呼，同時有血濺在他腳面上，地下微微震動，仿佛有什么重物在翻滾。

虺神君搓掌成刀從蛇妖身上取了一塊rou，那蛇痛得拼命掙扎，卻怎么也不能從石錐下脫身，更不能開口人言。

“您……”

“抱歉，嚇著你了。”虺神君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這蛇妖在山中潛修多年，吞吃了不知多少山靈精魄，修成了不死之軀，可謂渾身都是寶貝。只需一塊它的rou，神婆就能救命回光，你也可以放心了?！?/br>
說罷，虺神君再叮囑了村長幾句，便回到了神廟里，聞音本來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身后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閉了嘴。

那一瞬間，他察覺到?jīng)]來由的恐懼。

“……”暮殘聲聽他說到這里，心里升起一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