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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在等一道回音。他喃喃道:“聞……聞音?!”酒勁厲害,小狐貍四肢一軟,好懸沒重新趴下去,他連蹬了好幾下,歪歪扭扭地朝著那道人影撲去,結(jié)果只是從他身體穿過,腦袋結(jié)結(jié)實實地磕在枯梅樹干上,頓聞“咚”地一聲,雖然不疼,卻讓本來就昏沉的腦子越發(fā)不清醒了。他再也說不出話來,趴在樹根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影,有心去扒拉一下藍色的袖子,仍是什么也摸不著。那道人影也不對他說話,自顧自地彈琴,小狐貍愣愣地聽著,恨不能把每一個音符都記在腦子里,可很快又忘得干干凈凈。暮殘聲從來沒覺得如此委屈過,竟然有點想哭。待一曲畢,他湊過去試圖舔舔那只放下來的手,卻聽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大人,你知道此曲的名字嗎?”小狐貍抖抖耳朵,茫然地搖頭。人影一哂,似乎是嘆氣自己對牛彈琴,但還是好脾氣地說道:“曲名,取自中天境的桃牌詞,意為‘容華灼灼,奈何夭夭’。”容華灼灼,奈何夭夭。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注)這世上越是美麗絢爛,越是脆弱不堪,花開一度后就零落成泥,人生一世終喂了蟲蟻,就連所謂的感情亦被時光蹉跎,到最后不復往昔,唯憶初見。一股涼意從暮殘聲骨頭里蔓延開來,他終于看清了人影的臉,仍是聞音那恬靜溫柔的模樣,一雙黯淡的眼睛半闔著,一如暖玉閣中初相遇。“我……”暮殘聲想說什么,喉頭哽咽,卻不料一只冰涼的手輕輕落在小狐貍的頭頂上,順了順炸亂的白毛。“流光輕拋,繁華易逝,這些都是天數(shù)秩序,人力難阻,唯有順其自然,無可厚非。”那人嘴角輕彎,“您可知比起消逝,我最怕什么?”小狐貍蹭了蹭他的掌心。“我最怕……”他輕聲道,“若有來世重相見,卻是我生君不識,自此紅塵擦肩過,看盡春光非故人?!?/br>那只手從指間開始隨風消散,小狐貍抬起頭,對上他嘴角的笑容,明明還是溫柔的,卻隱含著遺憾與不甘。“……不會的?!蹦簹埪曇蛔忠活D地說道,“只要你有來生,不管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會找到你的。”黯淡的眼睛微微睜大,最后一個笑容也消散,風雪迷了暮殘聲的眼睛。婆娑幻境里,一處空曠的地上突然有泥土翻開,一點翠色破土發(fā)芽,轉(zhuǎn)瞬后抽枝長大,變成了一棵有人高的玄冥木,上頭還沒有人面,唯在層層密葉間長出一只潔白的花苞來。“你說的,我都聽見了?!鼻龠z音撫摸著柔嫩花苞,似笑非笑,“只怕下一次,你不敢認我呀。”第六十章北極今日開始進入新副本我真挺喜歡蕭傲笙這種直得可愛又外冷內(nèi)熱的男人。暮春四月,草長鶯飛。送別御飛虹后,暮殘聲與蕭傲笙也在當日告別寒魄城,以白石為首的幾位大妖親自送他們渡過玉龍河。臨別之時,暮殘聲終是忍不住回望那位于天水之彼的遙遠城池,心里驀地一空,一種莫名的沖動讓他想要留下,仿佛一旦離開這里,就會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白石恰好看到他的眼神,輕聲問道:“大人既然喜歡這里,何不多留些時日呢?”妖皇那道旨意被暮殘聲退回,自然也不會被蘇虞昭告城中上下,但是這些活了幾百上千年的大妖都不缺心眼兒,哪怕這兩只妖狐都沒多言多語,他們也不難揣測出背后打算,起初確實有些不安,可是結(jié)合實際情況多做考慮后又少了大半抵觸,沒想到他們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當事者反而要走了。暮殘聲回過神來,目光在白石身上停頓了一下,這只妖怪經(jīng)此一役更添沉著之色,如今將羊身化去,變?yōu)橥暾娜诵?,著一身勁裝武服站在眾妖前列,一路上也都代替他們與二者搭話,無形中顯露出拔尖之意,愈發(fā)貼近他在夢里見過的模樣,穩(wěn)重可靠。“此番有事在身,雖然留戀但不可久留,他日若有機會,定回寒魄城與諸位把酒言歡?!蹦簹埪暱蜌獾馗麑^拳,裝作沒聽懂對方話中隱意,“這一回寒魄城大難之后百廢待興,諸位接下來可要忙活好一陣子,我等就不耽誤了。”大妖們聽他這樣說話,心底嘆氣,知道是留不住這只狐貍,但也暗暗松了口氣,卻不知這些情態(tài)都被白石不動聲色地收入眼底。他微不可見地搖頭,倒不多做糾纏,翻手化出兩壺梅花酒遞過來,道:“既然如此,我等就送到這里,此酒贈與兩位踐行,今后修行路遠,萬請珍重。”說罷,白石又多看了暮殘聲一眼,沉聲道:“待今歲梅花盛開時,大人若有閑暇不妨來此重游。”暮殘聲頷首,接過酒壺跟蕭傲笙一同轉(zhuǎn)身離去,再不回頭。風吹冷了衣上爐火余溫,也模糊掉兩端身影。等到走出了寒魄城地界,蕭傲笙才撥開酒壺紅塞,暢飲一口,笑著對暮殘聲道:“你說自己是野狐貍,又從哪兒學來這裝模作樣的官腔本事?我都不會呢?!?/br>他笑得促狹,也有些好奇。哪怕身為劍閣少主,蕭傲笙性情使然也不喜多做客套,這些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lǐng)哪怕過了一千年也學不好,深感比起與他人玩起唇槍舌劍,還不如真刀真槍打一場痛快明了。暮殘聲有些憐惜地看了他一眼:“這種只是費點腦子的東西,多用用就學會了?!?/br>蕭傲笙咂摸了幾下,微妙地感覺自己被他罵了。一人一妖對視片刻,又相互嫌棄地別開臉。他們本該直接從寒魄城后雪原上北極境去,但是蕭傲笙有心先去祭奠先師,暮殘聲也答應隨行,為了不耽誤正事只能加緊行程。因此他們嘴上打鬧,腳下不慢,一路靠著御劍騰空之法,不消幾日便趕到靈涯洞,撥開叢生草木,踏過嶙峋山石,一座無碑孤墳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在離墳墓尚有三丈開外時,蕭傲笙已經(jīng)負劍跪下,以三拜九叩之禮膝行過去,面色肅然,眼眶微紅,額頭結(jié)結(jié)實實地磕在墳前泥地上,啞聲道:“師父在上,不孝弟子蕭傲笙前來請罪?!?/br>向來少言的男子現(xiàn)在就想多長了條舌頭,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從他千年前的一念之差到此番破執(zhí)進境,沒有半點遺漏地講了清楚,連同自己的幾番意亂也毫不掩飾,仿佛一個流浪在外許久的孩子終于回家,把自己這些年干的大事小情唯恐遺漏地講給父母聽,不論贊賞或斥責都如獲至寶。可惜那黃土下的枯骨,自始至終都不能再回應他只言片語。暮殘聲看得唏噓,心里也被帶起一股子酸澀。他自幼失親遭難,若是沒有凈思,如今也許早被人扒了皮做毛領(lǐng)子,可惜凈思待他嚴厲有余、親近不足,從小到大無論他做過什么,都少有得到師長贊許,反是教訓吃得多,故而暮殘聲對凈思的感情有些復雜,從未想過能如這般在對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