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喜或顯露脆弱。

他眨眨眼睛，把空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師徒，悄然轉(zhuǎn)身去了靈涯洞。

當(dāng)初因為干涉天選，凈思在這里打斷了暮殘聲一半骨頭，又設(shè)下禁制關(guān)了他二百八十年，硬逼著他在此潛修。野慣了的狐貍自然不甘心被關(guān)進籠子里，幾乎要把這洞xue砸碎搗爛，奈何凈思連這點放肆的余地也不給他留，禁制幾乎壓住他全身八成妖力，剩下的只夠在體內(nèi)運轉(zhuǎn)周天經(jīng)脈，若不能持之以恒地修煉，濫用一回就要化為烏有，屆時就真如一只普通狐貍被困在此，動彈不得。

那次肆無忌憚的行動，要用二百八十年的忍耐去還。等到暮殘聲終于突破境界，沖開禁制，他也早已冷靜下來了。

此時此刻，暮殘聲回到這個讓自己做了二百八十年噩夢的洞xue，心情卻不可同日而語，他把這些日子落下的積灰撣去，點燃長明燈照亮黑暗，然后盯著放置在四角的四象石雕出神。

蕭傲笙頂著發(fā)紅眼眶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他這副呆樣，適時出聲道：“說起來，十年前我到這里卻遍尋不著，是你在這里閉關(guān)嗎？”

“啊……嗯?！蹦簹埪暬剡^神，歉然道，“早先誤闖此處禁制，沒料想就出不去了，只好留在這洞里潛心修煉，生怕自己要被關(guān)一輩子呢，倒是讓你白跑了一趟?！?/br>
蕭傲笙搖搖頭：“你與家?guī)煴緹o因果，出關(guān)后還能記得將他遺骨入葬，已是有心了?！?/br>
暮殘聲心里微頓，對方這句話看似說得合情合理，實際上藏了個細節(jié)——他將蕭夙下葬是在三百多年前初至靈涯洞時，而非此番出關(guān)之后。

言語可以編織模糊，墳?zāi)怪茉獠菽就潦暮圹E卻不能騙人，何況蕭傲笙并非失于洞察的駑鈍之人。

百密一疏。暮殘聲這樣想道，先前比武時他還有所保留，就怕對方看穿自己師承凈思，企圖借著此行將的修煉直接推到機緣上，沒想到蕭傲笙眼下觀察入微，能從墓土上看出下葬年月有異，戳穿了他這三虛七實的謊話。

一念及此，暮殘聲心下思量該如何答話，卻聽蕭傲笙話鋒一轉(zhuǎn)，笑道：“如此一來，你與家?guī)熾m無師徒之名，也有五分傳承之實，可謂是冥冥之中的機緣，說到底咱們倆算是師兄弟呢。”

暮殘聲一愣，抬頭看著蕭傲笙，男子的雙眸澄澈如水，似一無所有，又像是包含萬物。

他知道他有所隱瞞，卻看在這番生死之交和為先師斂骨的恩義上包容了自己，還為暮殘聲到達北極境后可能出現(xiàn)的對他外修功法的質(zhì)疑找好了理由，作為擋下旁人試探的盾牌。

雖不外流，但沒有誰比蕭夙的親傳弟子更有資格置喙，就算他日暮殘聲用造下罪業(yè)，也無人比蕭傲笙更能名正言順地出手。

暮殘聲想通這些關(guān)竅，不得不承蕭傲笙的人情，當(dāng)即向他拱手行禮，笑道：“那就多謝蕭師兄了?！?/br>
蕭傲笙見他會意，笑著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他們在靈涯洞沒有多留，畢竟逝者已矣，哪怕有千般遺憾也不可擾其安寧，只將烈酒澆祭墳前，拔除萋萋野草，便準(zhǔn)備加緊行程趕往重玄宮。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兩人剛?cè)氡睒O境不久，就遇到了麻煩。

屆時他們在一條小溪邊略作休憩，暮殘聲變成狐貍跳進水里打滾正歡騰，冷不丁看到一只淺黃色的鳥兒振翼而來，驚慌失措如被瘋狗追攆，察覺到蕭傲笙后，兩只黑豆眼幾乎要飆出淚來，一個猛子就扎進他懷里，發(fā)出“嘰嘰”的叫聲。

蕭傲笙原本還算輕松愜意的神情，在聽完它叫嚷一氣后已經(jīng)黑如鍋底，手背青筋畢露，骨節(jié)都發(fā)出輕響。

“怎么了？”

暮殘聲見他神色有異，上岸抖了抖毛，變成人形抓起那只小鳥，正欲看個究竟，卻聽一聲尖細的驚叫響起，他指間猛地一重，只見那鳥兒竟忽地變作一位半大姑娘掙脫了他的手，摔得一張俏臉兒皺成了包子。

她坐在地上疼得直哭，抻著手指罵道：“流氓！禽獸！無恥！你摸哪兒呢？！”

“……”暮殘聲捻了捻手指，想起自己剛才一把捏了鳥屁股，頓時不吭聲了。

這鳥兒變作的姑娘模樣不過十三四歲，楊柳腰未成，芙蓉面也還沒長開，青澀如枝頭二月花，雖俏麗卻不濃艷，一身淡黃色的窄袖衣裙襯得她愈發(fā)嬌嫩，偏偏嘴唇顏色紅得極正，似胭脂般嬌艷欲滴。

暮殘聲自知理虧，趕緊道了歉，小姑娘卻不肯放過他，拍拍裙子爬起來，一溜煙兒竄到蕭傲笙身邊，泫然欲泣：“蕭少主，你可要為我做主?。∷圬撐?，劈了他！”

蕭傲笙回過神，見她俏臉含怒，只好做個和事佬道：“他是我?guī)煹?，剛才并非有意，你就別怪他吧。”

小姑娘還不依，暮殘聲摸摸鼻子正要哄她兩句，就見蕭傲笙眉頭一皺虎了臉：“再鬧就撕了你?！?/br>
小姑娘：“……哇！”

她捂著臉蹲在地上哭出了聲。

蕭傲笙：“……”

暮殘聲一拍腦門兒，對著蕭傲笙傳音入密：“她是誰？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叫阿靈，本是重玄宮牽機閣妙手雕刻出來的一只彩繪木鳥，因雕工巧手，點睛有靈，后來被主人送給司天閣，在門前聽經(jīng)得道開了智才化成人形，算是司天閣的弟子。”頓了頓，蕭傲笙眉頭微皺，“阿靈說前些日子在這附近有人向神像焚香求助，說城中出了邪事，她就跟三位同門一起來探情況，但是……”

暮殘聲看這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壓根兒不是被蕭傲笙嚇的，而是讓他這句話勾起了委屈和悲憤，一時間抽噎不止。

四個人來探情況，卻只有她化成鳥兒狼狽不堪地逃竄至此，剩下三個怕是……

暮殘聲正欲細問，耳朵忽然一動，下意識將阿靈往身后一拉，同時蕭傲笙掌中長劍出鞘，玄微似一道箭矢暴射而出，風(fēng)馳電掣地穿入身后密林里，片刻后飛轉(zhuǎn)回來，刃上帶著一溜腥臭的暗紅血跡。

這樣短的時間，血竟然已經(jīng)半凝固了，不似尋?；钗?。

劍修素來愛惜兵器，蕭傲笙見狀將眉頭擰得更緊，可是避塵咒落下之后，這血跡竟然紋絲不動，就像斑駁在劍刃上的紅痂。

“這……”暮殘聲嗅了嗅這古怪的腥臭味，胸膛上突然傳來一點灼痛，他頓時臉色一變，“有魔氣，小心！”

話音未落，那些血跡陡然擴大，包裹住整道劍刃，玄微發(fā)出一聲顫鳴，竟是掙脫了蕭傲笙的手掌，向著他咽喉狠狠割去！

第六十一章曇谷

注：出自中的“大衍之術(shù)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小劇場——大狐貍：媽耶這章有點嚇人直男蕭：聽說作者是在醫(yī)院守夜時拿手機碼出來的大狐貍：幸好不是在廁所里，我不想看古代版花子啊……直男蕭：……

阿靈發(fā)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這一劍太突然，蕭傲笙幾乎連反應(yīng)都來不及便被梟首，身首分離的剎那，附著在劍刃上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