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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拉住了他,側(cè)首問道:“何必呢?那丫頭只是魔族引你們?nèi)胂葳宓酿D,如今已沒了價值,誰知道眼下是死是活,況且你對她已經(jīng)仁至義盡,她這次也算還你的恩情,無須再枉費心力了。”暮殘聲撇開他的手:“不說什么恩仇因果,除非我親眼看到她死了,否則我不會把任何同伴扔在這鬼地方?!?/br>“那我呢?”琴遺音不依不饒地問,“你就舍得丟下我?”“你不是跟姬輕瀾一伙的么?”暮殘聲冷笑,“心魔,你出現(xiàn)在這里,當真只是為了救我嗎?”“那你執(zhí)意要去找白夭,也只因原則道義嗎?”琴遺音環(huán)臂而立,“正所謂‘冰雪謝白,桃華夭夭’,取冬去春來容華生之意,這名字當真不錯,可我記得之前跟在你身邊那個瞎子,也擅奏一曲,對吧?”暮殘聲十指收緊,冷冷地看著他,結(jié)界幽光映在他臉上,如染了血一樣。“你是真的喜歡那瞎子,可惜他命不好,我記得是在寒魄城中灰飛煙滅吧,看來跟在你身邊的人,下場……”琴遺音這專踩痛腳的話還沒說完,喉嚨就被一只手箍住。暮殘聲深呼吸了兩口,才道:“聞音也好,白夭也罷,都跟你沒關系,無須你置喙?!?/br>“我對螻蟻沒有興趣,只是你為此生出了執(zhí)迷,由不得我不留意……”琴遺音被他拿捏脖頸倒是不慌不怒,輕笑道,“大狐貍,我只怕你分不清?!?/br>暮殘聲低下頭,手掌微微顫動了片刻才松開,啞聲道:“我知道……”聞音死后三天,他站在風雪里妄想著人能死而復生,到了第七天那一場似真非真的醉夢,他又妄想著人能隔世相逢。暮殘聲抱著這樣的愿望,強迫自己淡忘聞音死去的事實,甚至在幻境里看到嬰孩的那雙眼睛時,有一剎那幻想這也許就是相逢……這種前所未有的執(zhí)妄在他心里落地生根,可是眼下直面琴遺音的詰問,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聞音已經(jīng)死了,縱使真有輪回轉(zhuǎn)世,那也不再是今生這個讓他心動的瞎子。他這么一晃神,琴遺音就冷不丁變了番模樣,熟悉的藍衣青年伸手擁抱住暮殘聲,用他做夢都想聽到的聲音溫柔地道:“大人,只要你想,我隨時可以回到你身邊?!?/br>暮殘聲一驚,下意識地把他推開,只見“聞音”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低眉淺笑,長袖輕垂,一雙有些黯淡的眸子微斂,依稀還是暖玉閣里撫琴弄弦的琴師,可惜人生千百轉(zhuǎn),皆不若初見。“……變回來。”“你認為我不是他,就不配用這張臉?”輕笑一聲,“聞音”向他走過來,“天生萬物,法相萬千,其中皮囊色相最易腐朽也最是虛幻,你若是當真心中有他,何必怕看一張臉皮?假如他年隔世,他當真站在你面前,變作了另一個人的模樣,你也不再敢相認相知?倘若這樣,你也不過是愛上了一副皮囊,既如此還管什么皮下何人怎般心腸?”他雙手搭在暮殘聲肩膀上,縱然那眸子黯淡依舊,仍讓暮殘聲有種被人逼視的感覺。“咱們可以做個交易?!彼拖骂^,耳鬢廝磨,“我就用這皮囊與你雙修,一全你心中求不得的執(zhí)妄,然后我拿走你的魔障,還你一個活生生的聞音……怎么樣?”暮殘聲一驚抬頭,正對上“聞言”微笑的臉,一瞬間心頭巨震,仿佛有千樹花開在眼前,只想著一笑傾盡春色,再也不管什么夏雨秋風。他修行了五百年,到如今成就八尾之體,離最高境界只一步之遙,可這一步是咫尺也是天塹,多少天賦異稟的狐族都止步于八尾,除了自身之外沒有外力可輔助。對暮殘聲而言,他半生苦修不思情生意動,縱臨天劫也不屈膝待斃,可他為聞音亂過分寸,又在成就八尾之時失去了這個人,原本會因為歲月殊途沖淡的感情變成了劫數(shù),化成了他修行路上的一個魔障。此時他望著這張熟悉的臉,心頭不知何起一股沖動,著魔一般想道——這魔物神秘莫測,手段通天,正道視生死如常規(guī),魔道卻行逆天之事,那么琴遺音若要救回一個已死的人,也該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吧?如果聞音能夠回來,他能否化解心魔,一全執(zhí)妄?他將不受魔障困擾,與喜歡的人長久相伴,在修行路上順心如意,成就九尾之境,然后……平日里被掩藏在心底的執(zhí)妄與幾百年喜怒歲月交雜,暮殘聲的目光漸漸渙散,“聞音”伏在他肩上輕笑:“大人,你五百年苦修卻因為遇阻,聞音心下何安?我愿意回到您的身邊,陪您步步紅塵,等到您修成正果,我也嘗遍世間悲歡喜樂,一生終了情義全,好不好?”暮殘聲猛地睜開眼,他緩緩地反抱住“聞音”的背脊,兩道人影幾乎要合二為一。他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旁的萬物,自然也看不到幽光結(jié)界之外,那一樹玄冥木仍在,琴遺音好整以暇地倚靠著樹干,伸手撈過樹枝,撥弄著那朵染上黑紅的花苞,有一片花瓣顫顫巍巍,似乎隨時可能綻放。遠遠地望過去一眼,琴遺音覺得有些可惜,這妖狐半生不識情與欲,他費了一番心血才在對方心境上打開縫隙,只待繼續(xù)施展手段去培養(yǎng),奈何伊蘭惡相的惡生道法太厲害,琴遺音能夠吸走魔氣卻不能拔除已經(jīng)滲進暮殘聲心中的惡念,除非他自己能夠勘破魔障,否則就只能淪為伊蘭惡相的傀儡。琴遺音有些猶豫,如果暮殘聲不能及時醒過來,自己是該放任玄冥木搶先吃掉他的魂魄,還是徹底放棄他呢?他要是死了的話……真是可惜了。正當他難得躊躇,耳尖忽然動了動,霍然抬起頭來。由玄冥木根系幻化成的“聞音”正在對暮殘聲低聲笑語,它其實非常自得,這是婆娑天之主都不能獲得的獵物,現(xiàn)在就被自己抓在手里,主人讓它引出暮殘聲心底的魔障,它是如此聽話地照搬,可滿心想著利用這難得的機會把獵物吃掉,一口也不留給主人。它將頭放在暮殘聲肩上,嘴唇裂開到耳根,細密的尖牙如一排排刀刃暴露出來,眼看就要咬在暮殘聲頸側(cè),忽然停止了一切動作——有火焰從暮殘聲的掌心流竄出來,迅速包裹了“聞音”整個身軀。“你……”它的尖聲大叫只喊出一個字便戛然而止,頭顱猛地扭轉(zhuǎn)到背后,透過結(jié)界看到琴遺音背后的玄冥木主體血光大聲,花苞上的黑紅盡數(shù)褪去,又變成潔白如雪的模樣。主……人……喉嚨里滯澀無比,在它驚恐的目光中,言笑晏晏的琴遺音摘下了花苞,將其一瓣瓣吃進了嘴里,它還來不及求饒,身體就在火焰里化為灰燼,琴遺音背后的玄冥木也頃刻枯萎,變成了他腳下微不足道的一團泥。“不聽話啊……”琴遺音這樣說著,面上卻不見可惜,他抬步走向暮殘聲,溫柔地把有些發(fā)抖的妖狐抱住,“惡生咒已經(jīng)拔除,恭喜你勘破魔障?!?/br>暮殘聲耳中轟鳴如有暮鼓晨鐘交響,他怔怔地看著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