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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qiáng)壓下快要燃盡理智的暴戾殺氣。“一線生機(jī)……”暮殘聲定定看著道衍神君,“你待如何?”“我不想如何?!钡姥苌窬婚_口,“我會按照自己既定的道路走下去,等待歸零時刻將污穢不堪的三界同這里一齊毀滅,然后按照規(guī)則創(chuàng)造全新世界……當(dāng)然,你可以在歸零之前殺了我,讓琴遺音成為新神,賭他在湮滅前覺醒人性憐愛世間的絲毫可能,甘愿為了螻蟻眾生將九曜輪推回正軌,使真實世界根基交替,這是我承諾過的一線生機(jī)?!?/br>頓了頓,他凝視著暮殘聲的眼睛:“不過你若選擇殺我,琴遺音曾經(jīng)與我融合的那份意識也會隨之消失,你會失去長存不滅的根基,如果現(xiàn)在的琴遺音未能及時從夢里醒來,亦或者他辜負(fù)你們的期望繼續(xù)墮落,不能在歸零前人性俱全,屆時九曜輪會碾碎一切,新世界或許也不會再出現(xiàn)。”暮殘聲心里顫了顫,仍是篤定道:“他會的?!?/br>即便不為所謂眾生與未來,只為了琴遺音,暮殘聲也如此相信他會心動情全,不再是什么天地不容的異數(shù),也不是什么世人忌憚的,僅僅作為琴遺音,不枉來過人間。“那么,最后一個問題……”道衍神君笑容清淺,“若我隕落,你也會隨之化為烏有,包括在琴遺音的夢里?!?/br>無論在哪一個世界,琴遺音愛暮殘聲,這毋庸置疑??伤谌诤现缶驮俣确至眩S系暮殘聲存在的這份意識被道衍神君牢牢掌控,不可被祂抹滅,也不可與之分離。同生共死,這是在真實世界里失去飲雪君后,琴遺音銘刻于靈魂的誓言。道衍神君以為暮殘聲會猶豫,在祂千年所見的蕓蕓眾生里,無論貪生怕死亦或視死如歸,沒有誰能真正在生死之前毫無動容,包括凈思也不例外。可是這一次,祂看到暮殘聲露出了笑容,聽到他說:“那就太好了?!?/br>仿佛放下了一塊積壓在心頭的巨石,暮殘聲的笑容明亮而干凈,仿佛雨后澄澈如洗的天空。“我曾經(jīng)說過若是要死必定跟他一起……上一次我食言了,好在這一次不會?!蹦簹埪暼缡切Φ?,“至于遺忘……”在那精心編織的夢境里,琴遺音說有時候遺忘是解除痛苦的良藥,而他當(dāng)時自以為堅強(qiáng)地說那只是逃避,生命本就該將痛苦與幸福一同銘記。可是血rou之軀,哪會真正永遠(yuǎn)無堅不摧呢?他明白得太晚。如果自己真的徹底消失,與其讓琴遺音為此痛苦,不如讓他忘記,放開胸懷去創(chuàng)造更多美好的記憶。如果自己還能回來……暮殘聲唇角笑意愈發(fā)深了,臉頰上甚至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他將長戟重新握緊,劍鋒指著道衍神君,卻是用前所未有的真心實意道謝:“一線生機(jī)無以為報,恭送神君一路走好!”道衍神君不置可否,花樹早已沉入水中,霧影水光都在這一剎那消失不在,入眼一片蒼茫冰雪,只剩下虛無空洞的風(fēng)聲響在耳畔。巨大的九曜輪在他身后浮現(xiàn),它雖立足于真實,卻能跨越界限,森羅萬象于虛無之中化形而出,日月同天,山海俱在,暮殘聲孤身一戟立于騰身而起的白虎法相上,面對著一位神明和整個世界。下一刻,道衍神君的身影落在九曜輪上,巨輪發(fā)出一聲微不可聞的異響,萬頃云天剎那崩裂,匯成河流的星辰化作無數(shù)隕石鋪天蓋地地砸下,冰雪大地劇烈顫抖,無數(shù)冰山拔地而起,化作百丈巨人圍殺過去!“與天下為敵……什么烏鴉嘴?!蹦簹埪曔@樣自嘲,唇邊笑意回落,赤紅雙目一點(diǎn)點(diǎn)化為冷金色,身上氣息層層抬升,所有曾經(jīng)束縛他的禁制都在此刻一一解開,蔚藍(lán)大海很快被血水侵占,山峰化為林立刀劍,此間萬物臨于尖鋒之前,唯有進(jìn)境,再無退路。寒光乍破天地驚!“轟——”白虎法相被冰山巨人砸入大地。“嘩——”血海翻浪,白骨撐天,暮殘聲沖破隕石飛星,飲雪離手而出,化作萬丈白虹,向著九曜輪上方那道身影悍然沖去!這是一場沒有觀者的曠世之戰(zhàn)。這是一場不知結(jié)局的生死之爭。只有那座沉默的巨輪會記得——在萬籟俱寂之前,血色寒芒劈開了天際。第一百九十六章日出萬般浮世相,似繁花始落盡,枯木終逢春,聚散不定,生死無常,應(yīng)以等閑觀,緣何難消執(zhí)妄,知色即是空,貪嗔常在,是為不渡(注)。又是一年一度春日宴。云剪晨曦添錦繡,風(fēng)過碧水戲青萍,昨夜一蓬綿綿春雨不僅催開桃色滿枝頭,還在樹下落了淺淺一層落花,有人踏足在上,未擾清音半調(diào),卻亂了一泓心潮。弦歌戛然而止,手指按弦歇聲,琴遺音緩緩睜開雙眸,眼瞳猶如墨色暈染,映出那道踏花歸來的影子。“喲,等我咧?”暮殘聲一手拎著兔子耳朵,一手倒提雉雞長腳,雪白外袍被他胡亂搭在肩上,滿頭霜色長發(fā)也被一條布帶胡亂綁起,嘴里還叼了根野草,正咂摸草莖里那點(diǎn)微薄甜味兒。單他一個就把“大煞風(fēng)景”這四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琴遺音卻是唇角輕揚(yáng),起身從他頭發(fā)上拿下幾片草葉,笑道:“你這是鉆草窩了?”“可不是,就這短腿三瓣嘴跑得還挺快,比會飛的野雞都難抓?!痹捠沁@樣說,暮殘聲卻跟獻(xiàn)寶似的把獵物提起來,“今兒個晌午,你是想吃烤兔子還是烤雞?”琴遺音罕見地猶豫了片刻,才道:“我能不吃嗎?”“不行?!蹦簹埪曇荒槃傉齽C然,“男子漢大丈夫,我愿賭服輸,干脆兩個一起吧!”琴遺音又一次后悔自己多事了。他們在這一帶停留已近三天,此地雖然偏僻貧窮,只有零星兩三村落,男女老少加起來不過百十來口人,連那些四處作亂的妖魔邪祟也看不上眼,反而在亂世里落得偏安一隅。一開始,暮殘聲跟琴遺音只是路過,不想趕上當(dāng)?shù)赜幸患耀C戶被猛虎所傷,僥幸撿得性命卻也受了重傷,妻子又早早撒手人寰,在這連個正經(jīng)大夫也沒有的地方可謂求救無路,家里兩個孩子坐在黃泥門檻上抽噎,村人們能救濟(jì)一時,卻不能救濟(jì)一世。暮殘聲打打殺殺慣了,獵戶那點(diǎn)傷勢在凡人眼里端得可怕,于他而言委實不算什么,奈何他雖懂接骨卻不會哄孩子,尤其還是兩個不到七歲的小娃娃,哄得了這個哄不住那個,倘若兩個都不管,又實在吵得頭痛耳鳴,無奈之下只得向倚在門前看好戲的琴遺音求助。琴遺音打趣道:“我還當(dāng)你天塌不驚,萬事來前都能一腳踏過去,原來也有受不住要告饒的時候?!?/br>暮殘聲一邊忍受魔音穿耳一邊翻白眼:“別他娘的只說風(fēng)涼話,有本事你來,我還就不信了你能有在行!”“賭什么?”“你要能把這倆孩子哄得眉開眼笑一聲不哭,我親自上山給你打獵做飯,保準(zhǔn)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