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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定了?!鼻龠z音眉眼一彎,徑直上前接過一個小孩,二話不說拋了個高,那孩子愣得忘了哭,很快就被他嫻熟的技巧逗樂了,雖然還在打嗝,但是的確不哭了。另一個還在抽噎的見了,瞪圓眼睛怔怔看著,好半天才壯起膽子上去拉了拉那片藍色衣角,在上頭留下點臟手印,又嚇得縮了回去。琴遺音一點也不生氣,他一手托著一個,另一只手又把這個抱起來,帶著倆孩子一溜煙跑到院子里,很快傳來一陣陣小孩子特有的“咯咯”笑聲。暮殘聲幾乎要懷疑他用了什么蠱惑人心的幻術(shù),連忙追出去一看,發(fā)現(xiàn)這位兇名赫赫的心魔拿了一塊手帕蒙住眼睛,正陪兩個小孩玩幼稚至極的老鷹捉小雞,臉上是極其放松的笑容,溫柔又明亮。他被這個笑戳中內(nèi)心柔軟處,情不自禁也彎起眼睛。他們在村子里留了兩天,其他人都知道獵戶家來了兩位不得了的貴客,這些山野村人一輩子也見不到什么妖靈魔怪,暮殘聲又在人前掩去了白發(fā)紅眸,村民便把他們當做神仙中人,幾乎要頂禮膜拜,好不容易被勸住后,那些有重病傷殘的人家忙不迭把病患送來,滿懷期盼地請求施救。暮殘聲能治跌打損傷,對于那些凡人病痛就有些無能為力,他知道琴遺音會醫(yī),卻不會強求心魔做不愿意的事情,然而沒等他開口,琴遺音就在院子里擺開了桌凳,伸手搭上一位老者的腕脈。只要心魔愿意,他就是能令天下人心悅誠服的美善化身,何況他那一身醫(yī)術(shù)源于當年的葉驚弦,給這些凡人布醫(yī)施藥實屬大材小用,即便是面對臟污丑陋的久病之人,態(tài)度也始終溫柔從容,幾乎在短短兩天里就成了全村最喜歡的人。常說窮鄉(xiāng)惡水出刁人,可這里的人都沒什么壞心眼,他們原本擔心付不起診費,結(jié)果琴遺音連藥錢也不要,反而讓他們心里惴惴,每家每戶都把自認為的好物一筐筐送過來,比如一袋子紅果、一塊鞣制好的動物皮毛……林林總總,不一而足,琴遺音微笑著都收下了,卻在離開時一件也沒有帶上。走在幽靜山路上,暮殘聲不禁笑問:“你何時學會了體諒旁人?”“不,對我來說,那些人與物什么都不是。”琴遺音如是道,“只是因為你會高興,我才去做?!?/br>說這話時,他的神情依然溫柔如春風,暮殘聲的笑容卻凝固在嘴角。這種詭異的氣氛一直持續(xù)到今天早上,一夜幕天席地的溫存過后,暮殘聲想起了之前的賭約,隨口問琴遺音想吃什么,后者想看他為自己忙碌的過程勝于結(jié)果,也不多做難為,卻在暮殘聲認真向他詢問野兔子烤到什么地步才算能吃的時候猝然涌起一陣不祥預(yù)感。“你不能要求一只放養(yǎng)山野的狐貍吃兔子能做到色香味俱全。”一邊說著,暮殘聲在琴遺音的指導(dǎo)下把兔子扒皮下料,可惜做飯這種事向來要看天分,即便有大廚在旁壓陣,食界毒瘤也變不成奇葩,分明每個過程都由琴遺音親自過目,可當暮殘聲撕下一只烤兔腿,發(fā)現(xiàn)外面都已經(jīng)焦黑,里面還嫩生帶血絲。場面一度十分尷尬。得虧琴遺音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他不僅吃掉了外面焦糊的部分,還把剩下的兔rou都重新烤制,一塊塊撕碎了放在芭蕉葉里,撒上從村里帶來的椒鹽,味道著實不錯。暮殘聲捧著芭蕉葉有些感慨:“我還記得第一次吃你做的東西,是在玉龍川上那鍋酸湯魚。”琴遺音毫不留情地揭他短:“那也是我第一次看你變成軟腳蝦的模樣。”“你想打架?”“烤雞腿吃嗎?”“……吃?!?/br>天大地大,做飯的最大。實際上,無論暮殘聲和琴遺音都不需要食用人間煙火,只是這些年他們四處游歷,做任何事都隨心所欲,這點細枝末節(jié)也就不必在意。琴遺音很清楚,暮殘聲在知道他有心之后,正絞盡腦汁地想要讓他活得有滋有味,而不是繼續(xù)曾經(jīng)那種看似多情實則冷漠的狀態(tài),倘若他不把這個世界放在心里,世界也會一直將他拒于門外。可琴遺音不在乎,他從未被天地溫柔以待,也就不會憐愛世界,暮殘聲誠然是個例外,而他誕生千百年來也只遇到了這一個例外,既已擁有,不必再得。然而,將一生一切的喜怒悲歡都系于一人身上,這是多么幸運又悲哀的事情。琴遺音或許不懂,暮殘聲卻很明白。天上再次下起了雨,細如牛毛的雨絲斜斜吹下,琴遺音剛想施法避水,卻被暮殘聲按住了手,他們并肩依偎地坐在河邊一塊大青石上,看千絲萬線在水面上打出密密麻麻的針眼小孔,眨眼間又隨著水波蕩漾消失不見。琴遺音不覺得這緊致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能跟暮殘聲坐在一起,十指交握,衣發(fā)相纏,微涼雨水浸透衣衫的冷意也好似消散了,一切不悅都變得可以忍受,他便恢復(fù)了平和從容,伸手解開布帶,用手指一點點梳理那頭凌亂的白發(fā)。“卿音,接下來你想去哪里?”暮殘聲忽然問道。“沒想過?!鼻龠z音笑道,“左右是跟你一起,天涯無處不可以?!?/br>“你這樣說我很高興,但是……”暮殘聲握住他的手,話鋒一轉(zhuǎn),“我問的是,你想去哪里?”琴遺音的神情難得一空。對于心魔來說,眾生萬象都可在婆娑天里化為縮影,即便他不曾走遍天涯海角,世間也無一處是他全然不知的,尋常人所追求的一切他唾手可得,便從一開始就沒了期待,殺死道衍神君取而代之曾是他唯一執(zhí)著的愿望,如今也已成為泡影。他從來只是存在,而非真正地活著。“生命這種東西,向來漫長又短暫。”暮殘聲低頭用面頰輕蹭他的手背,“曾經(jīng)你有不死不滅之身,無心無情不知冷暖,漫長的時光于你來說便失去了意義,但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變得有血有rou,我希望你不只是心動情生,還要了無遺憾地過完這一輩子。”琴遺音固執(zhí)地道:“只要你在,我便沒有遺憾。”“是,我會永遠都在?!蹦簹埪曅χ溃暗铱梢允悄闵镒顫饽夭实囊还P,卻不能做你生命的全部?!?/br>不等反駁,他就伸手蒙住琴遺音的眼睛,輕聲道:“來,用你的心看看我眼中的世界吧?!?/br>琴遺音被迫閉上眼,只好依言放出一道心神,如蛛絲般入侵到暮殘聲腦中,嘗試用他的視角去重新看待一切。雨勢越來越大,打在身上不僅冷還微微生疼,可他此次沒有在意這點不快,只將目光投給面前的小河,一圈圈大小漣漪不時蕩開,那是水里的魚上浮吐泡,其中兩尾紅鯉格外漂亮,游動時就像是水中火,驚艷了這雙曾經(jīng)看過朱雀烈焰的眼睛。草葉被雨珠打得淅瀝作響,原本四處覓食的飛鳥走獸忙不迭躲藏避雨,他眼尖地看到樹洞里閃過一道灰影,不知是野兔還是山猴。情不自禁地,琴遺音將神識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