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打開門，靠著門哭了一晚上敲了一晚上的斐垣順著門便倒了下去，但聽到林語的聲音，他立刻直起了身子。

“媽，我錯了，以后一定好好聽你的話，我不調(diào)皮了，不要把我丟掉，求你了。”斐垣聲音沙啞，麻木地重復(fù)著排演了一晚上的道歉。

“斐垣，mama知道你恨我沒有給你一個富足的家庭，但不要這么傷mama的心可以嗎？！我只有你一個希望你！你是我最后的依靠了！斐垣！職業(yè)棋手聽著風(fēng)光，但你知道上培訓(xùn)班請老師要多少的錢嗎？！mama把兩個腎全部賣了也供不起你啊斐垣！而且職業(yè)這條路是這么好走的嗎？mama不想你花了這么多時間和精力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林語抱著斐垣哭得聲嘶力竭。

“媽，我錯了，以后一定好好聽你的話，我不調(diào)皮了，不要把我丟掉，求你了?！?/br>
“斐垣，要怪，就怪你沒個有本事的爸爸，怪你爸爸那么狠心把我們娘倆扔下不聞不問不管不看，要恨，就去恨他！如果你有一個好爸爸的話，不管什么，你都能去做了，知道嗎？斐垣?！痹陟吃珱]看到地方，林語勾著一抹笑，幽幽地對著斐垣說道。

“媽，我錯了，以后一定好好聽你的話，我不調(diào)皮了，不要把我丟掉，求你了?！膘吃珜χＷC道。

就像林語說的那樣，只有讀書才是他唯一的出路，職業(yè)棋手不是百分之百就是百分之零，他們家賭不起。

斐垣沒有告訴林語，他不在乎能不能成為職業(yè)的棋手。

他只是喜歡，并且，能掙錢。

和天賦，和未來，和什么都沒有關(guān)系，他只是單純地……他不想他媽那么累。

愛好不愛好沒有關(guān)系的，你不喜歡，那我就不玩了。

我想讓你輕松一點。

——僅此而已。

第32章第32章

斐垣是真的,想對他媽好的。

哪怕,后來知道常月笙才是他親媽。

【斐垣,你活著的價值,就是去折磨常月笙,就是去證明我林語比她常月笙強上一千倍一萬倍！你是個什么東西！怎么能跟我的兒子相提并論？！】

“媽，上一次,我太晚了，行動太慢了,這一次，我會親眼讓你看著斐睿安是怎么哭著向我求饒的。”斐垣摸著那塊被他藏了八年的獎牌,只是涂料的金色沒被好好保養(yǎng)過,耀眼的色彩已然慢慢褪成了發(fā)灰的蒼白。

林語“沒錢”帶他去醫(yī)院，紅著眼花了幾塊錢買了瓶酒精和紅藥水自己隨便抹抹就好了。

林語的“沒錢培養(yǎng)所以不想讓他有了希望后又被現(xiàn)實打敗”的心疼論根本沒有一絲一毫地被斐垣認同。

林語不高興,他就不學(xué)。林語不高興，他就不玩。

聽mama的話就好了。

mama高興就好了。

曾經(jīng)二十三年的人生里，斐垣最大的反抗,就是這個獎牌了。

獎杯被砸爛了,證書被撕了，棋盤被掰斷了，棋子被扔了。

獎牌也被扔掉了,但他沒忍住，是他自己偷著去撿的,因為抹著紅藥水,翻垃圾把手弄臟點黑點林語也沒發(fā)現(xiàn)。

他找了五天才把東西找回來,但什么也沒找到。

“看吧，什么都會變的。”斐垣低喃著，也不知道是在對著誰說。

曾經(jīng)再珍惜，又有什么用呢？

我還是忘了你，我還是丟了它。

失而復(fù)得后，斐垣將獎牌吃力地抬起床墊藏進了床里，一藏就是八年，從來不敢偷著拿出來看。只要想著，他就很滿足了。

哪怕只是躺在這張床上，閉著眼睛想象著獎牌在下面，他都能幸福地笑好幾個晚上。

修長的手指在獎牌上收緊，干瘦的手臂和胳膊上隆起的青筋又長又深，“咔”地一聲，獎牌被捏成了兩半。

即使是最重視最喜愛的東西，那就要好好當做陪葬品陪著上路才可以。

“安心吧，遺憾的事情，我會幫你補回來的。”

一路，走好。

斐垣最后也只送走了常月笙，林語和斐程峰被常月笙剁了，斐睿安自己逃跑的時候因為分贓不均死在了內(nèi)訌，講真，哪怕是常月笙，也是她把自己逼死了。

沒能親眼看著，親手折磨他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一直是斐垣的遺憾。

不過好在上天給了他一次可以彌補的機會。

啊……

想到你們哭泣的樣子，我的興奮……

就停不下來了。

斐垣沒什么東西可收拾的，拿上被捏碎的獎牌就走了，下樓的時候，還碰見了林語，林語一見他，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大概是斐垣剛才說要帶著她一去死的沖擊太過強烈，現(xiàn)在也還沒緩過勁來。

“嘀——”

像江市這樣的沿海省會城市，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車流是不會有中斷的時候。

滿大街的汽車尾氣和掀起的沙塵讓人煩躁惡心。

昏暗得壓抑的天空黑沉沉的，斐垣吸了一口滿是汽車尾氣的空氣，眼里的世界扭曲了一瞬間，但又很快恢復(fù)了正常。

我還是人嗎？斐垣仰著腦袋有些遲鈍的想著。

是不是人，好像也沒什么差別吧？他有些不確定。從方婷婷那里搶過了煞氣后，他就有些不對勁了。

斐垣一直不對勁，很不對勁。但確確實實地是個瘋子，身體的病變、精神的扭曲，讓他變成了一個沒有半點正常人該有的正常狀態(tài)。他向來是扭曲的，但想來是冷靜的。

和其他分瘋子不同，他從來就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瘋，為什么瘋，瘋到了什么程度。他像是割裂成了兩個部分，一個發(fā)著瘋，一個冷眼看著自己發(fā)瘋。

所以，煞氣對理智的挑釁，他在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了。負面濃郁的死氣死死地纏著他。

去死，去破壞，殺光他們，殺了自己，吃了他們。

但斐垣覺得很沒意思。

從系統(tǒng)的壓制中偷渡出來的煞氣圍在他的身邊，肆意地爭搶著空氣中游離的無主煞氣，以多欺少，團團圍住，然后一把扯入斐垣的靈魂。

煞氣在他的體內(nèi)越發(fā)的壯大，殺意翻滾得越來越激烈，但斐垣只是慢吞吞地在滿是飛塵的大街上走著。

炙熱的陽光烤著，陰森的鬼氣吹著，又是陰天又是晴天的世界一片混亂。

但斐垣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精神病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呢？

破碎而混亂的吧？斐垣不太確定，但他大概知道，自己眼中的世界，早就和常人不同了。

斐垣沒從林語那里要錢，他身上所有積蓄已經(jīng)買了牛rou粉，打了電話，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但他不在乎。

人想活下去的時候，怎么都是能活的。

“一間套房?！膘吃伊艘患掖缶频?，態(tài)度隨意。

——更別說，他現(xiàn)在并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