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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垣少爺,要喝點什么嗎?”林助理殷勤的樣子讓常月笙看得礙眼極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林助理上個月還和她兒子表衷心來著。墻頭草,白眼狼!一群下賤的玩意兒!“斐垣,你很厲害?!背T麦闲睦餁鈽O,但面上的表情卻很穩(wěn)。常月笙覺得最近的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好像一旦牽扯上林語,牽扯上斐垣,她的理智就能丟下三分之二。這樣不行。常月笙深吸一口氣,忽略掉林助理,施施然地自己拉開了椅子坐下。斐垣卻說:“我沒讓你坐下,你站著就可以了?!闭f著,他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沖洗過被子后把水慢悠悠地倒進了旁邊放著的瓷碗里。“斐垣你是想給我下馬威?”常月笙怒極反笑。“那倒不是。”斐垣抬起臉,臉上的笑容很淡,“你應(yīng)該很喜歡居高臨下的看人,我給你這個機會?!?/br>斐垣說:“你站著,我坐著。”常月笙渾身一震,一股難以克制的顫抖從指尖傳到了大腦,她的視野一下模糊的起來。“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立場和身份嗎?”常月笙陰沉著臉,聲音里壓抑著憤怒。莫名的情緒攪得她心煩意亂,但她很自然地覺得,斐垣這么討人厭,她有這么大的情緒波動也是正常的。斐垣是斐程峰出.軌的證據(jù),是斐程峰騙她的證據(jù),是斐程峰背叛她的證據(jù),是她失敗的證據(jù)。常月笙幾乎要瘋了。她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從小時候起,她就要求自己事事做到最好,事事要比別人強。事實也正如她想的這樣發(fā)展,不管在什么時候,她都是光彩耀人優(yōu)秀得足夠撐得起她的驕傲。偏偏,偏偏她在斐程峰身上栽了跟頭,偏偏在林語身上栽了跟頭!斐垣看著她,看著這個光彩奪目,意氣風發(fā),年過一臉驕傲的女人,幾乎很難將他和“前段時間”里骨瘦如柴比剩個骷髏架子和皮的憔悴老人重合起來。斐垣的思緒有些飄。斐垣第一次見到常月笙的時候,是在大一。因為莫名其妙的偷竊罪名,學校里所有人都他報以異樣的眼神。他努力地想讓自己不把那些當一回事,但壓抑到極致的情緒讓他在某一個時刻爆發(fā)了。他受不了寢室里其他室友對他指指點點當著他的面指桑罵槐的陰陽怪氣,沖上去就以一當七地和他們干了起來。結(jié)果自然是很明顯的。和林語鬧矛盾、不愿接受斐程峰的施舍,為了學費和生活費奔波,幾乎是將自己搞出了一身病的身體脆弱得厲害,以一當七的后果就是,他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躺了好幾天。但因為斐垣身上背著偷盜室友電腦、現(xiàn)金、手機加起來總價值超過兩萬的惡劣案例,加上是斐垣先動得手,林語只能歪腰道歉,哭著賠了七人醫(yī)藥費營養(yǎng)費和精神損失費。斐垣渾渾噩噩地躺了很久,他既有知覺,又沒知覺。第51章第51章斐垣似乎覺得,有很多人聚集在他的周圍想要對他的身體做什么,手上的動作不停,好像是在動手術(shù)的樣子;然后又覺得有人在他的耳邊哭,每天哭每天哭,聲調(diào)都是一樣的,像錄音;有時候又覺得周圍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冷得可怕;甚至有時候還能聽到幾聲爭執(zhí)的聲音,好像在商量著他的歸屬問題。他只是傻傻地躺著,說不出什么感覺。他覺得自己是有意識的,又覺得自己什么意識都沒有,只知道在那傻乎乎的躺著。最后的最后,沒有人再來了,什么人都沒有了。但也是那時候,他感到了一陣溫暖得讓人眼睛酸澀的陽光。斐垣清醒了過來,很難受,很委屈,很痛,很冷,很痛苦,他覺得自己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幾乎要把十幾年的眼淚一口氣全部哭出來。但是睜開眼睛,什么也沒有。沒有任何人。常月笙就是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淺金色的眼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在她的臉上,又溫暖又美好。斐垣聽見她說:“等好了,我讓人接你回家?!?/br>聲音略帶冷淡,但是很好聽。斐垣看不清她的臉,但覺得她應(yīng)該是一個很溫柔很好的人。他艱難地顫抖著嗓子開口說:“謝謝您?!?/br>斐垣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只是覺得,她的聲音中帶著善意。大概是昏睡時的溫暖還殘留在身體里,斐垣對這個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抱著一股說不清楚的眷戀。斐垣醒后,沒過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他不知道常月笙看著他的眼神很復雜,也不知道那即將是他噩夢的開始,更不知道那一次的沖突,本就是常月笙奔著要他的命去的。斐睿安讓人安排了盜竊的罪名潑在他腦袋上,但常月笙卻不滿足于僅僅讓斐垣的名聲壞掉。她想要他的命。一刻都不想等了。但是斐垣命很大。林語知道這是常月笙讓人干的,所以拼命地找最好的醫(yī)生找最好的醫(yī)院搶救斐垣。也是斐垣命大,十幾張的病危通知書一天天甚至一天好幾張地下來,誰都覺得他活不了。但他活下來了。雖然少了半個脾,雖然左腿的骨頭短了一截,但他活下來了。十年回溯,斐垣和常月笙的見面提前了好幾個月,但斐垣并不意外。他太清楚斐睿安了。比林語更強的報復心,比常月笙更孤傲的偏執(zhí),比斐程峰更執(zhí)念的金錢欲.望。他無法忍受有人跑出來和他爭奪家產(chǎn),無法忍受斐垣通過他搭上了斐程峰,無法忍受自己還有個私生子“弟弟”。他接受不了。所以他會偏激地想要毀掉斐垣。高考只是個開始。但一開始就失敗了,只會讓他憤怒地理智都不要了。走極端的斐睿安會有危險,所以把斐睿安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常月笙一定不可能再坐得住。她不會讓斐睿安有一絲半點受傷的可能,在這種可能還只是可能的時候,她會把它掐滅。上輩子,斐睿安太過順利。食草系的斐垣最大的反應(yīng)也只會像穿山甲那么縮起身體保護自己。偏偏,他連一身鱗片也沒有。所以只能如他們所愿地把打斷骨頭,磨掉性格,毀得一絲不剩。只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斐垣能下狠手,自己殺了自己,從地獄歸來,以一種格外偏激癲狂的狀態(tài)將他們一起扯入了地獄。斐垣沒殺常月笙,他舍不得。常月笙殺了林語和斐程峰,斐睿安又自己作死,唯一能剩下供他觀察的,只有常月笙了。可惜的是,常月笙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