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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鹿眼,可話里話外都是揶揄的圈套。薄梁頓了頓,嘆了口氣,站了起來:“你沒事就好?!?/br>姜遺愣住了,似乎沒有料到薄梁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他原是想借此機(jī)會,借薄梁生氣的由頭,和他大鬧一場,從此劃分界限的。他不習(xí)慣有人關(guān)心,反正關(guān)心過他的人遲早都會離開。可他沒想到的是薄梁面上的擔(dān)心和憂慮似乎比生氣更重,幾乎是顫著聲音說:“以后不要再用這種事嚇我了,十一?!?/br>姜遺挪開了頭,拍了拍胸前校服上的褶皺,淡聲道:“你要習(xí)慣?!?/br>薄梁渾身發(fā)抖,忍著沒敢問他,習(xí)慣什么?是習(xí)慣這個玩笑?還是……習(xí)慣他的心跳會停止?“我這個病啊,很多人都活不過十八歲的?!苯z輕輕朝薄梁一笑,下巴好似更尖了,他漫不經(jīng)心的眼底有一把隱形的刀子,正一寸一寸割裂著薄梁的心臟:“所以學(xué)長啊,不要再對我白費(fèi)力氣了哦?!?/br>穩(wěn),準(zhǔn),狠。轟地一聲,薄梁心里有什么炸開了。姜遺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我沒有白費(fèi)力氣?!北×旱拖铝祟^,仍朝坐在地上的姜遺遞出了手。姜遺沒想到對面這個人會這么倔,兀自斂起了笑,自己撐著地面站了起來,又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涼亭。薄梁的手便頓在了空氣之中。那天以后,他們就沒有再說過話了。姜遺待他如同一個陌生人,有時候?qū)W校見到了他,也不會打招呼,眼神更不會與他有任何接觸。他在姜遺的眼里好像是一場瘟疫,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挫敗。畢竟他身邊從不缺朋友,連手都不用招,便有無數(shù)人成群結(jié)隊(duì)朝他涌來,獨(dú)獨(dú)在姜遺這處,他彷如逆行之舟,進(jìn)是在退,退亦是在退。沒有人教他該怎么辦,對一個人好,怎么就這么難啊。姜遺主動與他講話大概是在他高二的時候,彼時姜遺捧著祝深的油畫,是來當(dāng)說客的。說來可笑,姜遺竟是來撮合他和祝深的。“為什么?”薄梁面上似乎有一絲被羞辱的感覺,難以再維持素來的微笑了。“沒有為什么。”“那我和你——”“你該看一看其他人?!苯z打斷了他的話,想來那時姜遺個子明明才到他的肩頭,可說出的話卻像千鈞之重:“我想看到你和祝深在一起。”至少他是健康的。健康,且喜歡你的。而我不一樣。“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北×豪淅涞乜粗?,一字一頓說:“姜遺,你好像沒有心。”姜遺微怔,面上閃過了一絲錯愕的表情,薄梁都覺得自己的指控似乎有些嚴(yán)重了,他剛想補(bǔ)救,卻見姜遺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輕笑說:“好像是的?!?/br>話音剛落,薄梁便忍不住沖過去,捧住了他的臉,吻上了他的唇。姜遺的唇可真冷啊,直至現(xiàn)在想來都好像凝了霜一樣。那時薄梁第一次吻一個人,使了十足的力氣,牙齒在對方的嘴唇上狠狠碾過,吻得姜遺失措地嗚嗚亂叫,像一只初生的小貓。漸漸地,他的力道便放松了些,輕輕扣著姜遺的后腦,安撫他無用的掙扎。貼得近,姜遺的長睫如受傷的小蝶一樣輕輕振翅,薄梁忍不住就想將那對小蝶圈養(yǎng)在自己的天地里。別飛遠(yuǎn)了,來我身邊吧。他想。怕姜遺缺氧,薄梁終恢復(fù)了些許理智,鼻子抵住了姜遺的鼻子,兩人便交錯著彼此的喘息。姜遺沉默地推開他,蹲下去拾起祝深跌在地上的油畫。薄梁涼涼開口:“你就那么喜歡祝深?”喜歡到就連自己的喜歡也可以拱手讓人?姜遺仿佛被戳中了什么,怔了一瞬,然后欲蓋彌彰地大聲沖他道:“我討厭祝深!我更討厭你!”啪地,一滴眼淚落在了地上。薄梁看見姜遺的肩膀一縮一縮的,心里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似的。他無措地拉起了姜遺,發(fā)現(xiàn)姜遺真的哭了,眼圈通紅,卻暗自強(qiáng)忍,不許自己發(fā)出聲音。薄梁摸著唇嘆氣,他該拿他怎么辦才好呢?他喜歡的人總是這樣口是心非啊。姜遺避開了薄梁的手,往后退了幾步,卷好了祝深的油畫,喃喃道:“別選我……”“已經(jīng)選了。”“那就改?!?/br>“改不了了?!?/br>或許說,他壓根就沒有打算改。姜遺平生第一次被堵得說不出話,重重地踩了薄梁一腳,生氣地離開了那間教室。直到想到當(dāng)年姜遺那氣急敗壞的樣子,薄梁都不禁笑出了聲來。姜遺放下了手中的畫筆,瞥了薄梁一眼:“笑什么?”薄梁搖了搖頭,“畫好了?”姜遺輕輕地眨了一下眼,以作回答。“我看看?”薄梁問。姜遺挪了挪畫架,輕輕拒絕:“不?!?/br>薄梁也不在意:“我遲早會看到的?!?/br>姜遺的眼神暗了暗,并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很是疲憊地問他:“外面下雪了嗎?”“沒,天氣預(yù)報說快下了?!?/br>姜遺面帶遺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yàn)樽昧?,身體顯得有些虛浮,腦袋有些昏沉,在他扶住墻的那一刻,薄梁眼明手快地接住了他。姜遺淡淡道:“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見一場雪。”薄梁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懲罰性地捏了捏姜遺有些發(fā)烏的唇,可這一捏,心里更疼了。指腹停在姜遺唇畔上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姜遺偏頭閃避。薄梁不動聲色說:“買到你愛吃的餃子了,喜歡嗎?”姜遺“嗯”了一聲,漫不經(jīng)心道:“還行?!?/br>薄梁唇角忍不住往上翹。這么多年了,他從沒從姜遺的嘴里撬出過一句“喜歡”,“還行”大概已經(jīng)是最高評價了。姜遺說:“剛才格林醫(yī)生打電話來了?!?/br>薄梁心一緊:“他和你說什么了?”“他叫我回去住院。”姜遺緩緩抬起頭看著薄梁:“但你我都清楚,現(xiàn)在回去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我不想將來全身都是針管地死在病床上。我想體面一點(diǎn),和這個世界說再見?!?/br>薄梁深吸一口氣,別開了頭,不讓姜遺看見他泛紅的眼圈:“嗯?!?/br>室內(nèi)安靜,窗戶被外面的強(qiáng)風(fēng)吹得發(fā)抖,隔著厚厚的玻璃隱約能聽見外面呼嘯肆虐的聲響,薄梁卻聽得很真切。他疑心,那聲音是他心底的。“如果他再打來,替我謝謝他和鐘衡的好意?!鳖D了頓,姜遺說:“我現(xiàn)在,有自己的事情要做?!?/br>薄梁下意識地看向身后的那片空白的墻面,上面寫著十一行黑字,已經(jīng)被紅筆劃去六行了。這是半月前姜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