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的街道緩緩駛過，戴著薄紗紅蓋頭的新娘看著很漂亮。

李承錦伸手擋住他伸往自己碗里的筷子，不高興地斜睨他：“問的什么屁話?！?/br>
冬萌還是從他碗里搶到一塊，他迅速塞進(jìn)嘴里，瞇著眼睛沖李承錦得意地笑。

“如果我們沒有考到同一個城市怎么辦？”

“怎么可能?！崩畛绣\拿著陳醋又倒了幾下，壓根不覺得這是問題，“到時候填志愿一起填，A城的學(xué)校那么多，還怕沒有能上的嗎？”

“假設(shè)，我是說假設(shè)。如果我考很差之類的，只能去一個很差的地方，那怎么辦？而且報志愿又不是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br>
李承錦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害怕的，插了一塊臭豆腐塞進(jìn)冬萌嘴里：“你報哪兒我就報哪兒，行了吧？”

“不行。”冬萌急著咽下嘴里的東西，認(rèn)真地開始要和他掰扯，“如果我去的地方不好，你不要跟著我?！?/br>
“好好好，你說了算?！卑俗诌€沒一撇，就開始擔(dān)憂寫不好看了。在李承錦看來，決定在一起的那一刻才是最難的，“異地有什么關(guān)系，許子航和姚戈還異國呢?！?/br>
從隨行花車?yán)锷⒊鰜泶蟀训南蔡?，街邊的小攤販和路上的行人都伸手接下這份喜悅，有幾顆落到他們的桌子上。

冬萌伸手拿起其中一個德芙巧克力，問李承錦：“為什么結(jié)婚的喜糖都要有德芙？”

“因為德芙是Doyouloveme?！?/br>
第一次聽說這個，冬萌是有點落伍，因為他很少吃巧克力，德芙對他來說有點貴。他撕開手里的糖紙，將巧克力掰成兩半，送了一塊到李承錦的嘴里。李承錦滿嘴都是咸辣的味道，不想要吃甜的，但冬萌的手指碰到他嘴唇，他還是選擇張開嘴含進(jìn)那一小半巧克力。

Doyouloveme?如果你問我，我要大聲說Yes。

“如果我以后騙你，你還會原諒我嗎？”

巧克力還沒完全化開，就聽見一句這樣的問題，李承錦開始有點不高興，就像他嘴里混雜在一起的味道，亂七八糟。

“不會?！崩畛绣\直直地看著冬萌的眼睛，“你最好不要再騙我?！彼喙饫锟吹阶雷由掀渌枪?，輕哼了一聲，“那我會去喜歡別人。”

“和別人結(jié)婚嗎？”

“是啊?！?/br>
“那你要不要請我？”

李承錦挑出碗里的辣椒，眼皮都沒抬：“不要?！?/br>
“為什么？”

“哎呀，你好煩啊。”李承錦停下筷子，終于被他一句接著一句的問題踩到情緒底線，“還吃不吃了？不吃就走了?！?/br>
冬萌的碗里還剩下最后一塊，他用筷子夾成兩半，消停下來。小聲咕噥一句：“好啦。”

臭豆腐特有的香味在嘴里發(fā)散，這個味道很持久，冬萌很喜歡。他和李承錦能在一起多久，他不確定，也不奢望，能嘗過就很好。明明看到的是熱鬧且幸福的喜事，想到自己又這樣掃興。

李承錦不知道他今天為什么一直問這些奇怪的問題，攪得他心煩意亂食不知味。但他又不敢輕易許諾漂亮的大話，免得萬一將來人散時難堪。

“吃完了，走吧！”

李承錦見他故作一副輕松愉悅的模樣，想來心底也和自己一樣不安。他起身往前走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人，在人群里偷偷握住他一根手指。

十七歲的夏天，少年人的悲歡散落在風(fēng)沙里面，他們嘴上說著永遠(yuǎn)，心里卻認(rèn)為永遠(yuǎn)尚遠(yuǎn)。

這是許子航第二次面對著屏幕上的“查看成績”，他裝作自己對任何結(jié)果都能接受，卻在點下的瞬間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27,27,26,25.

許子航坐著沒動，視線卻模糊了。他承認(rèn)，從頭到尾他都只想要一個結(jié)果，只要有一點點肯定，他就能推翻自己舒適的堡壘，再次朝著他的星星飛奔而去。

“爸，媽，我想退學(xué)?！?/br>
班主任說得對，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他要做出選擇。放在陳思頤和許興強面前的是一張打印出來的托福成績單，A4紙上只有兩行短短的表格。

許興強和面前的兒子對上眼，許子航黝黑的眼底是年輕人專屬的無畏和赤誠。他低嘆，隨即笑了一聲：“105，比滿分還多考了5分吶?！?/br>
陳思頤的眼淚滴到紙上，說不清楚心里什么感受，只問道：“想清楚了？”

“嗯?！痹S子航輕點了一下頭，“希望你們相信我?！?/br>
他不想再向自己證明沒有姚戈的日子有多難熬，他已經(jīng)試過一次兩次三次。這一次，他不會給自己留后路，他要掙扎著擺脫枷鎖，反叛世人也毫不可惜。

第87章

“……退學(xué)？”

“是?！标愃碱U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說來慚愧，因為要給他備著留學(xué)的錢，所以這房子，我們不繼續(xù)看了，真是給你和老趙添麻煩，白白辛苦。”

楊亦雯怎么都沒想到許子航會做到這個地步，她默不作聲良久，問道：“你們?yōu)槭裁磿?？?/br>
她問這句話，是真的困惑。做父母的，應(yīng)該替小孩選擇對他而言最好的那條路，不是嗎？在可控的范圍內(nèi)讓他去跌倒去體驗，但真正的阻礙會盡力替他掃清。許興強這樣的一個大學(xué)教授，在國內(nèi)的資源和人脈都不會差，有條件給許子航在奈城買一套房子，至少能讓他未來的生活無憂，孩子不懂，做大人的還能不懂嗎？

“因為，想讓他快樂一點?！?/br>
這是陳思頤日夜輾轉(zhuǎn)難眠后總結(jié)出來的答案，比起那些未雨綢繆的安排，也許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更好。

“我們給他準(zhǔn)備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這是他的人生，他應(yīng)該自己選?！?/br>
“我只想讓他快樂一點。”

同為母親，互相之間的理解和共情總是比他人多一些。陳思頤通曉楊亦雯一人養(yǎng)育孩子的不易，但更心疼她鉆進(jìn)牛角尖出不來的處境。她在掛掉電話之前，懇切地補充了一句：“亦雯，你要信任他們?！?/br>
信任他們有能力為自己的選擇負(fù)責(zé)，信任他們不會叫人失望。孩子不是父母手里的提線木偶，控制人生的權(quán)利，應(yīng)該交還到他們自己手上。

快樂、信任，楊亦雯都沒有給過姚戈。她心里一座沉重的大山開始緩慢地瓦解冰消，一時讓她難以招架。

準(zhǔn)高三生沒有暑假，短短的兩周過后就重新開學(xué)，諾大的校園里只坐著新一屆畢業(yè)生。許興強陪許子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