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是一個很久遠(yuǎn)的稱呼。這樣過時的稱謂卻讓李孚聽得耳熱，仿佛從前種種能被一聲呼喚重新叫了回來。

“你在那邊過得好嗎？”手指卷起李慈耳邊的發(fā)絲，親昵地與他鼻尖相對，像兒時的夜半私語。

“不好…”李慈被親了一會便換不過氣，失力地吐著舌頭，眉間都染上了一點紅?；_的胭脂在嘴角處殘敗，脂與粉都被旁人吃進去，顯出一副凌辱過后的凋敝色彩。

得了滿意答復(fù)的李孚挑了挑眉，用指腹將李慈嘴角的唾液與殘余的胭脂一同擦去，留下摩擦后的紅印。又抱著人親了親，才掖好李慈的衣領(lǐng)。把李慈的遲鈍與躲避都當(dāng)作是害羞。畢竟與人接觸的所有親密，都是他親自教的。走的時候，李慈還什么都不懂。

他會讓他懂的。

只是不急。

他要先賞他。

掀起李慈的膝蓋，李孚頓住了。

“這是什么？！”

李慈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卷起雙腿，拼命哀求：“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要…”

李孚瞳孔驟縮，深吸了一口氣，才一把按住李慈的腰，把重重疊疊的綾羅解下，露出他一身交錯縱橫的痕跡來。

裸露的身體帶給李慈無邊的恐懼，可他就像是被束住了，只能尖叫不能動。眼睜睜看著李孚的手指在他的肩頸與腰腹初一寸一寸地?fù)徇^。像在翻閱他不堪回首的痛苦和仇恨。

“這都是…他們…對你做的？”李孚像是用盡全力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把它從舌底，從喉間挖出來。他只知道李慈逃跑過，死了一個影衛(wèi)。同空回來之后什么也不說。

這就是逃跑的原因嗎？

“什么時候開始的？”用衣衫把李慈小心翼翼地籠住，李孚不知道自己在流淚，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手背上滴下幾滴水珠。

“都有誰？”

李慈崩潰地慟哭。

“傳同空！傳同空進來！”

太監(jiān)們有些緊張地聚在門口，不敢推門而入。李孚此時不僅僅是有些失態(tài)。

“回陛下，國師大人前幾日已經(jīng)返回暮鐘山閉關(guān)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會出關(guān)?！?/br>
“叫他回來?！?/br>
“陛下…”

“叫他回來！”

李孚赤紅著雙目。傷痕累累的替身就被罩在一層薄薄的外衫之下，可他連碰也不敢去碰。

第45章

李慈哭夠了，表情有些呆滯。指頭卷住了李孚的衣袖，低聲問道：“太子殿下，娘親什么時候來接我？”

李孚皺眉看向魯風(fēng)，“你繼續(xù)說，這是怎么回事？”

“永平王殿下…在剎利時，也曾如此。神智模糊，不記事，像…”

“像什么？”

“像退化回到年幼之時?！?/br>
“為什么是小時候？”李孚摸了摸李慈的額頭，后者像受到驚嚇一般躲開了。只能他主動接近，不能被動承受。

“撥給他的三十六個人…無一生還…”慘淡地笑了笑，李孚對魯風(fēng)的出現(xiàn)產(chǎn)生質(zhì)疑：“既是如此，你身為剎利人，又怎么敢跟他到南國來？誰派你來的？”

魯風(fēng)忽然抬首，與李孚對視，“殿下曾經(jīng)成功逃跑，最后卻又被送回了剎利王宮。小人這只手臂，便是為殿下離開而斷。但不知陛下可否知曉，找到他的人，并不屬于烏弗，也不屬于尤里茲，而是一個，南國客商。論對殿下的忠誠，小人自認(rèn)不輸給任何一個南國人。”

南國客商。

十七。

李孚迅速垂下眼睫，掩蓋住自己的一時慌亂。那時南國與涼，戰(zhàn)事焦灼，質(zhì)子失蹤對結(jié)盟有害無益。

是他下令讓十七把李慈送回去的。

他也怕，怕李慈走了之后便不肯回來。同空生了貳心，負(fù)傷潛回南國時分明已經(jīng)開始蓄發(fā)。若不是由濟靈寺的僧人發(fā)現(xiàn)，只怕連暮鐘山的山門也不會邁入。

他們一個兩個，都在，背叛他。

背叛。

單是想到這兩個字，便覺得心驚。他從前是活在暗處的一個被閹割了活力的陰影，李慈替他活在明處，兩人理應(yīng)相生相照，彼此永不背離。

他教李慈成為自己。

他以為這是恩典。

“士農(nóng)工商，商居其末，賤籍也。由賤至貴，我給了你天下最尊貴的身份，你要怎么謝我？”年少時，他曾這樣頤指氣使地站在李慈面前，笑著看小胖子兀自跪在地上發(fā)抖。嘴里的糕點還沒有嚼完，囫圇地搜刮著剛學(xué)的君前之禮，向他磕頭，“周慈、周慈叩謝太子殿下！”

“周慈？不，你以后就不姓周了，姓李！”

“是…是…李慈…李慈謝過殿下！”

胖乎乎的手在地上轉(zhuǎn)了一圈，拱起來作揖，惹來了一陣嫌棄。

“太胖了！小胖子…”少年李孚由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對一旁的太監(jiān)吩咐道：“把吃的東西撤了，不許他吃太多！”

一直沒什么脾氣的李慈聽了這句話，罕見地鼓起了眼仁，像要爭辯。而在李孚的逼視之下，卻大氣也不敢出。他聽先生講過，天子一怒，浮尸百萬，流血千里。

他害怕浮尸，也害怕流血，他什么都怕。

后來被李孚抓到幾次偷吃，屁股都被活生生地打腫了。

太子果然又怪又不好惹。

從回憶中掙脫出來，李孚揉了揉眉心。魯風(fēng)的陳述已經(jīng)結(jié)束，退了出去。而李慈還卷著他的衣袖，不依不饒地詢問。

“娘親什么時候會來？”奶聲奶氣的，完全是幼時的擬態(tài)。

“來人。”

“陛下?！?/br>
“送一份凝露糕來?！?/br>
“是?！?/br>
“等等！”又看了李慈一眼，“天子”修正道：“要兩份?！?/br>
第46章

李慈的情況既不算好，也不算糟。問他的話，基本都能答上來。不肯說時，便抿緊嘴，一言不發(fā)。

問他膝蓋是怎么壞的，他說是摔的。

問他疼不疼，也知道疼。

疼卻拖著腿滿地亂爬。

“別動了…殿下…”魯風(fēng)嘗試去阻攔他，一不留神，李慈便又回到了原地。帶著滿腿的擦傷，像被敲開了外殼的堅果，完全放棄了自我保護。

他不想活了。

魯風(fēng)忽然意識到。

“不值得，為了傷害你的人，不值得…”

“魯風(fēng)？”李慈忽然認(rèn)出了他，接著又欣喜地喊了一聲，“魯大人！”

魯風(fēng)痛苦地捏緊了他的手腕。

“魯大人，你吃過鄂洛國的魚嗎？”

“你會不會說鄂洛國的話？”

鄂洛國…李慈逃到過鄂洛國…離廣袤的自由一步之遙，最終還是在剎利的地獄里墜落。

殿外的太監(jiān)忽然喊起“國師駕到”，斗笠與布衣在晨光中慢慢顯行。

“同空大師?！?/br>
而李慈聽了“同空”兩個字卻忽然嘴唇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