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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也就這會兒,于明浩才真正看過這層樓的天花板長什么樣子。非常的與眾不同,有種說不出的怪異。誰會給天花板鋪上一層短毛紅毯呢?而在紅毯沒有鋪及的地方,則是一塊塊亮堂得幾乎能當(dāng)銅鏡一樣的瓷磚。于明浩在心里喃喃嘀咕:這可一點都不像是個天花板啊……于明浩還想多看看,可奈何躺在擔(dān)架上,視線受阻,能看到的,也就頂多是這么一片“一畝三分地”。他抿抿嘴,仍舊在想那沉悶的腳步聲到底從哪兒傳來的,怎么可能是天花板呢?就算是蜘蛛俠,也不能踩著牛津皮鞋在天花板上走路。他正想著,忽然,周圍似乎變得嘈雜起來,于明浩漸漸能聽到好多人的聲音在四周圍響起,而剛才貼著頭皮、令他寒毛乍起的感覺也驟然消失。于明浩松了口氣。有人就好。他心里想著,不管是什么人,有些人氣總比現(xiàn)在死寂沉沉來得好多了。“真是痛苦啊……”“好燙,好痛,誰來救救我……”“快讓那音樂停下!快停下!”“我怎么還在這兒?我為什么還活著?”“我看見有人在荊棘之間跳舞,腳踝纏著紅錦,脖間圍著青色的綢緞……她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最有天賦的舞蹈家。”“可惜了,可惜了……她穿上了紅舞鞋?!?/br>于明浩起先在那許多道聲音里,聽不清什么內(nèi)容,可后來,漸漸地,其他聲音都輕了下去,只剩下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男人聲音空靈又悲切,像是在講述一個熟悉的朋友的故事。“紅舞鞋?”于明浩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個童話故事。那個一點兒也不虔誠的女孩,在做禮拜的時候,一心想著跳舞,最后她穿上一雙漂亮的紅色舞鞋,不知疲倦地跳著跳著,直到她哀求著樵夫,砍掉她的雙腳。而那雙流著血、穿著紅舞鞋的雙腳,仍舊快樂地踩著音節(jié),跳著跳著跳進了遠方的森林里。于明浩不知道那個男人提到“紅舞鞋”有沒有這一層意思,可他想,與“可惜”這個形容搭上關(guān)系,必然沒什么好事。他深吸了口氣,豎起耳朵繼續(xù)想聽,卻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不知什么時候起,停止了開口。“有人混進了我們之中……”“我聞到了,我聞到了,好臭的味道,不屬于我們的氣味,就在這里!”“是誰?誰在這兒?出來!快出來!”“我會找到的,噓——我要來了……”其他人的聲音又稀稀疏疏地響起,可這一回,他們說的話讓于明浩毛骨悚然,魂都要飛了。不管是誰,聽著都像是個瘋子,過來找他們絕不是好事。這些話還在絮絮叨叨地響起,似乎所有人都執(zhí)意要找到他們,動靜越發(fā)明顯。于明浩渾身發(fā)抖,瘋狂蹬著腳上的束縛帶,動作幅度能稍微大些的雙手則試圖去抓潘競。他在潘競的胳膊上狠狠撓了幾道,終于把人撓回了神。潘競猛一哆嗦,回了神,立馬低下頭,哆哆嗦嗦顫顫巍巍,二話不說就立馬先給于明浩松開固定的東西。于明浩愣了一下,旋即狂喜。“快走,快走!”潘競低聲催促,又是用力一拽身后的李迨勛。于明浩從擔(dān)架上狼狽翻身滾下來,往808房間里迅速粗略地掃了一眼,卻什么都沒看見。他一愣,下意識小聲地發(fā)問:“剛才那些人呢?”潘競重重“噓”了一聲氣音,不敢說什么,一只手拽著李迨勛,一只手拽著于明浩,快步往外走。“咚”、“咚”、“咚”……沉悶的腳步聲從頭頂傳來。于明浩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雙眼茫然還有些放空,直到他看清了天花板上有什么——他倒吸口氣,險些叫出聲,卻被剛回神的李迨勛驀地一把捂住了嘴。于明浩瞳孔驟然一縮,驚恐地倒退兩步。只見頭頂,有人站著,正向他們走來。只不過那些人全都腳踩著天花板,頭倒吊著,視線完全沒有朝他們這些人這兒看。那些人和他們,就像是中間立了一面鏡子,逆轉(zhuǎn)過來了一樣,又或者說是被鏡像了。于明浩也終于在這時候明白過來,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個天花板看起來奇奇怪怪——是因為這個天花板才該是腳踩的地。為什么潘競和李迨勛兩人一進來,就覺得整個八樓透著怪異——是因為整個八樓都被逆轉(zhuǎn)了過來,本來畫在穹頂上的天使雕塑,全都到了腳下,本來透亮反光的地磚到了天花板上去。于明浩登時覺得頭有些暈,他踉蹌了兩步,摔在地上。頭頂上的人還在走動,那些人,皮膚是毫無血色的灰白,甚至有的人手上、脖子上還有捅破動脈的血洞,看得人觸目驚心。不說“見多識廣”的于明浩,就是本不信怪力神說的李迨勛和潘競兩人,這會兒也都察覺出了異樣和驚悚來。于明浩腳都軟了,他趴在地上,頭卻費力揚起,緊緊盯著天花板、盯著天花板上來回走動,搜尋他們這些“闖入者”的“人”。那“人”嘴里碎碎念般不斷念著:“就是這兒了,這兒最臭了……可到底在哪兒呢?藏哪兒去了呢?”那“人”邊說,邊四周轉(zhuǎn)悠。李迨勛和潘競兩人也聽見了他的話,頓時大氣不敢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忽然,那人冷不丁停下了腳步,他低著頭,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動未動。李迨勛、潘競和于明浩三人也一動不動,緊緊盯著那人的動作。于明浩的目光轉(zhuǎn)到了天花板上,天花板上的地磚亮堂反光得能當(dāng)一面銅鏡,于明浩正好能借用天花板來觀察那些人的動靜。可這時,他卻陡然心里一寒。他能透過天花板看到那些人,那么,那些人同樣也能透過天花板,看到他們……果不其然,就見那個停下走動的人緩緩?fù)嫦铝搜?,一張臉越發(fā)湊近天花板、湊近那塊亮堂反光的地磚。于明浩甚至能看清楚那人長什么樣子、看清那人臉上的表情,就見那人的目光緩緩轉(zhuǎn)動,最后停留在了地磚上他們這一行人的細小倒影上。于明浩臉上表情僵住——被發(fā)現(xiàn)了。那人的目光,透過地磚,反倒像是與于明浩對視上,于明浩心底發(fā)涼,這樣的對視讓他覺得渾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冷凍起來。那個男人盯著地磚,緩緩而僵硬地笑起來,像是好久沒有笑過一般生疏。“我找到了……”他啞聲說道。于明浩登時有種頭皮發(fā)麻炸開的感覺,他猛吸一口氣,就見那人說完,直起了身體,仰起頭。那人仰著頭,幾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