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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才讓皇后提前召他入宮。找不到原因,安長卿只能暗自提起警惕,想著還有兩日,最少先把宮中的規(guī)矩學(xué)好了。王府中是有宮里出來的嬤嬤的。只是王府沒有女眷,一直沒有派上用場。如今安長卿倒是可以把人叫來先問問宮中的規(guī)矩和要注意的事項(xiàng)。“不必學(xué)這些?!笔捴垢杲凶×艘鲖邒叩陌哺#抗廪D(zhuǎn)向安長卿:“屆時你跟著我便是,他們不會太為難你?!?/br>安長卿遲疑:“可是……這樣會不會落下話柄?”蕭止戈嘴角撇了撇,神色微冷:“我的把柄越多,名聲越差,他們才越高興?!?/br>安長卿微愣,又聯(lián)想到外頭傳得離譜的各種流言蜚語,隨即了然。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卻沒有任何母族依靠,不得帝心,又注定失去了繼位資格。若是有一個好名聲,成了大鄴的英雄,那等著他只會是數(shù)不清的明槍和暗箭。頭一個容不下他的,便是坐在至尊之位上的安慶帝。唯有像現(xiàn)在這樣,聲名狼藉,又有殘暴之名,不得民心,安慶帝才敢把軍權(quán)繼續(xù)交給他,讓他替自己守著北邊。這便是宮里想看到的結(jié)果,也是朝堂各黨派想看到的結(jié)果。安長卿抬眸凝視著他,男人大馬金刀坐在一旁,脊背如長槍般挺直,只靜靜坐在那兒,便如山巒般沉穩(wěn)可靠,仿佛無數(shù)的重?fù)?dān)也壓不垮他。但安長卿卻親眼見到過他被壓垮的模樣。他斂下眼中情緒,忽然明白了昔日帝王的寂寥。上一世,他明明有勝算,卻選擇了讓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打開城門;明明還有一線生路,卻選擇獨(dú)自在棲梧宮自裁……那時,他應(yīng)該是厭倦了吧。鐵甲長槍,獨(dú)自守著這大鄴江山,卻被萬民唾罵,無人理解。就連本該與他最親近的自己,也視他如洪水猛獸,畏懼逃避。所以最后……他終是選擇了放下。既然這江山守不住,那便不守;既然他們叫他暴君,那他便當(dāng)一個暴君。天下人盡負(fù)他,他便也負(fù)盡天下人。到最后,孑然而來,寂寥而去。安長卿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壓下了鼻腔酸澀,忽然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前蹲下,雙手輕覆上他的手背,微微仰頭道:“可是我不想聽他們說你的壞話,你明明……這么好。”蕭止戈呼吸一窒,深黑眼眸與他對視著,良久,喉結(jié)才上下滑動,發(fā)出有些沙啞的聲音:“你不想聽,便不許他們說。”話語還是一貫的霸道,安長卿卻覺得男人冷硬的面容都變得可愛起來,他側(cè)臉趴在他膝蓋上,蹭了蹭他的手:“嗯,所以這次入宮,我得好好表現(xiàn),才能不給你丟臉?!?/br>蕭止戈心臟微熱,手指蜷了蜷,才僵硬的覆蓋在他的頭頂,順著烏黑的發(fā)絲輕撫:“不會丟臉?!?/br>“所以還是得把嬤嬤叫來。至少大規(guī)矩上不能出錯?!?/br>安長卿抬起頭來,柔軟順滑的發(fā)絲順著指縫溜走,蕭止戈悵然若失地握了握手掌,道:“好,聽你的?!?/br>***臘月初八,安長卿與蕭止戈一同進(jìn)宮。這一日安長卿早早便起來了,入宮覲見的禮服是早就備好的。因他是男人,也不需如女子一般裝扮,因此只換上了繁復(fù)的禮服。蕭止戈也換上了親王禮服,禮服上的紋樣與他一般無二,只蕭止戈是黑紅二色,而安長卿是白紅二色。兩人一個高大健壯,一個纖細(xì)俊美,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但是站在一處時,卻出乎意料的契合。就連安福都小聲感慨:“這么看著,王爺和公子真是般配。”安長卿悄悄抿下了唇邊的笑意,蕭止戈瞥了安福一眼,雖沒說什么,表情卻十分柔和。兩人收拾妥當(dāng),便一同出門。出門時外頭飄飄蕩蕩地落起了雪,馬夫駕著馬車過來,車?yán)锏呐癄t才燒上不久,仍然是冷颼颼的。蕭止戈剛掀開簾子,便又退出來,叫王富貴去庫房把他的狐裘披風(fēng)拿來。狐裘披風(fēng)是他在雁州時獵到的罕見銀狐制成,底色雪白,毛尖卻是銀灰色,在亮光下看著如同泛著銀光。這披風(fēng)縫制好后,因他習(xí)武耐寒,一直收在庫房里沒用上,這時候倒是正好給安長卿用。王富貴捧著披風(fēng)過來,蕭止戈接過抖開,仔細(xì)披在了安長卿身上。安長卿確實(shí)有些冷,這禮服雖然層層疊疊十分繁復(fù),卻并不保暖,此時他的手指都是涼冰冰的。蕭止戈把披風(fēng)給他披上后,才隔絕了外頭的寒風(fēng)。將系帶系好,蕭止戈才道:“上去吧?!?/br>安長卿朝他笑了笑,踩著馬凳上去。蕭止戈今日不騎馬,也陪著他坐馬車。安長卿裹著厚實(shí)的狐裘,雙手被蕭止戈暖著,在搖晃的馬車中駛向?qū)m門。過了兩道門,到了內(nèi)宮門,便要下馬車,換乘軟轎進(jìn)去。兩人分別上了轎,由宮人抬著,一前一后,晃晃悠悠地往太后所在的坤儀宮行去。沒了大火爐,安長卿搓了搓手,往手心哈了一口氣,掀開轎簾往外看。皇宮跟他記憶中一般無二,只是尚沒有他記憶中那般死氣沉沉。因?yàn)榭斓叫履辏瑢m中要設(shè)宴,宮女太監(jiān)們都在四處灑掃裝扮,一路上都能看見急匆匆來往的宮人們。軟轎搖晃了近兩刻鐘,才到了坤儀宮。安長卿下了轎子,重新整理了衣裳,將狐裘脫下交給伺候的宮女,才與蕭止戈一同踏入坤儀宮中。內(nèi)殿燒著地龍,進(jìn)門便是一陣帶著暖意的香風(fēng)撲面而來。安長卿目不斜視,跟著蕭止戈行禮拜見。“賜座。”太后緩緩抬了抬手,便有宮女搬來兩張椅子。安長卿和蕭止戈坐下,也終于看到了太后與皇后的真容。太后將近六十歲,看著卻只有五十出頭的模樣,面容慈和,左手繞著一串佛珠,看著十分平易近人;皇后坐在太后下首位置,五官端方明媚,體態(tài)纖阿,此時正笑吟吟的看向安長卿,道:“前些日子,體恤你們新婚,也沒討人嫌召你們進(jìn)宮。正好今日入宮,便將先前備下的賞賜一并給了,也免得你們說我這個做母后的偏心,偏疼太子妃了?!?/br>太后不咸不淡地掃過安長卿,緩緩捻動手上佛珠。安長卿垂下眼,心道,來了。只是他早有準(zhǔn)備,此時只裝作惶恐道:“長卿不敢,太子妃身份尊貴,又是長嫂,母后疼愛也是應(yīng)該的。長卿與王爺絕無怨言?!?/br>“話雖如此,但畢竟都是我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一碗水還是得端平了,也舍不得委屈哪一個?!被屎笮χ疽馍韨?cè)宮女將賞賜拿上來:“看看喜不喜歡?!?/br>安長卿連忙站起來謝恩。宮女端來的托盤上,擺著玉佩書畫等一應(yīng)賞賜,俱都是男子合用的。收下賞賜,安長卿重新落座,就聽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