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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了。梁淺一顆熱騰騰的心瞬間涼了下去,他幾乎要撐住醫(yī)院慘白的墻壁才能不讓自己倒下去,心中盤桓了許久的念頭終于在此刻破土發(fā)芽,他微微站定了些,用手指隔著玻璃描摹竇懷葉臉龐的模樣。他想,這樣的悲劇,有我和小美人兒,就夠了吧。這世上悲劇太多,不用再添了。他轉(zhuǎn)過頭,沖著李海遙勉強笑了一下:“小姨,我求你最后一件事情。”作者有話說:梁淺這個渣渣終于在最后做了件不缺德的事第112章章一百一十二開棺帝都郊外,希圖公墓——岑柏的墳?zāi)骨氨蝗朔帕艘皇r花,包裝紙被漂泊的雨絲打濕,亮閃閃地反射著陰天微弱的光線。有兩個身影站在墓碑前面,一個高些一個矮些,矮些的身材瘦弱,戴著帽子一言不發(fā),而高的那個則背著只大包,將手放在矮些的那個人肩膀上,讓對方完全被自己的陰影包裹,一副過分保護的模樣。岑路站在父親的墓碑前,他今日穿了一襲黑色,戴著黑色的鴨舌帽,帽檐壓得低低的。他看著碑上岑柏的黑白照片,他父親鐫刻在石頭上的人像并無笑意,與他一模一樣的細長眼眸色深沉,有的只是認命般的悵然。岑路忽然覺得氣悶,他將右手移到胸口,無用地敲了敲。周浦深走近了兩步,欲言又止:“哥哥……”安慰到嘴邊卻被岑路伸出的一只手制止了。岑路離開肩膀上的大手,走近了埋葬著父親的墳?zāi)?,他將頭靠上被雨水打濕的大理石墓碑前,輕聲對父親說:“我要走了?!?/br>周浦深怔了一怔,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不忍。岑路卻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沉浸在父子最后的對話中:“你留給mama的東西……我找到了。我會完成你留給我的最后一項任務(wù),可是我不會像你一樣留在這里,我如今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有人……需要我。”他的最后一句話幾乎如同蚊吶。所以我不能像你一樣,將生命也捐出給道義,我接下來的人生已經(jīng)許諾給了另一個人。岑路說完之后便從臺階上走下來,周浦深立刻撐起一把黑傘,緊跟在岑路身后罩在他的頭頂上方,兩人走出兩步,岑路的馬丁靴卻突然停了下來。周浦深跟著他停下了腳步,卻發(fā)現(xiàn)岑路并沒有說話的意思,寂靜的墓園中只有混著雨水的風(fēng)吹動樹葉的沙沙聲,以及雨滴打在尼龍傘布上的悶響。周浦深看著他微微側(cè)頭,方向是緊挨著岑柏的那一個位置,前不久這個男人曾經(jīng)親自來到這里,看著鐵鍬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母親埋葬。那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啊。周浦深的手收緊在傘柄上,那是一個,除了自己的丈夫之外誰也沒有愛過的女人,他想,為了保全丈夫留下的東西,他甚至可以嫁禍給親生兒子,只為了調(diào)轉(zhuǎn)環(huán)伺的群狼一時半刻的注意力,她可以毀掉他的前途甚至葬送他的生命。岑路透過雨幕,看著那個女人沉睡著的小小土堆,就這樣看了許久許久,久到當(dāng)周浦深都以為他將會去拜別時,卻只看見岑路轉(zhuǎn)過了身,對他道:“走吧?!?/br>周浦深立刻快步跟上了他,男人伸出一只強壯的手臂將他摟緊了懷里,而岑路沒有拒絕。兩人依偎著朝墓園管理處走去了。溫青藍的墓碑前空空的,什么也沒有。“我是來取寄存的骨灰壇的?!贬纷叩睫k事窗口,平靜地說。小小的辦事處也如同外部寬闊的墓園一樣,是近百人最終棲息之處。只不過不同的是他們無力承擔(dān)在兩平米的地方沉睡的價格,于是留給他們的只有墻壁上一只小小的盒子,放進鮮活的軀體化成的飛灰。窗口之后的女人戴著厚重的酒瓶底眼鏡,聽了這話連頭也不抬:“姓名?!?/br>“岑路。”岑路回答道。“不是說你的姓名!”女人有點不耐煩,“骨灰壇裝著的那人的姓名!”“岑路?!贬吩僖淮位卮?。周浦深猛然間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低頭去看他,可岑路卻平靜極了,一雙灰眸像是蒙著一層陰翳。女人愣了,看了一眼岑路的表情,只覺得這人臉色蒼白神情萎靡,若不是地上拉著影子她真要依偎大白天見鬼,女人沒再說什么,只是打了個電話給保管處,不一會兒便從墻上掛著的一排鑰匙中挑了一把,遞給岑路。“轉(zhuǎn)彎那排柜子里?!迸丝粗@人冷淡的臉色,覺得涼颼颼的。“二排四?!贬肪徛財?shù)柜子,慢得幾乎不像是一個成日與數(shù)字打交道的人,二排很高,饒是個一米七八的大男人也要踮著腳尖才能夠到鑰匙孔,岑路舉著鑰匙,手卻像是沒有力氣,軟綿綿地垂搭下來,卻被另一只堅實有力的手握住了。岑路回頭看著他,眼里有一點驚訝,周浦深溫柔卻認真地看著他,他背著洗得發(fā)白的布包,黑發(fā)柔順地貼在額頭上,看起來溫和無害得像是校園里長相耀眼的學(xué)生。他從岑路的手里接過鑰匙,相觸的指尖溫暖得像是要把岑路燙傷:“我來吧?!彼f。岑路自詡不矮,可是周浦深要足足比他高上一個頭。他看著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鑰匙插進了那幾乎要頂?shù)教旎ò宓逆i孔。岑路在恍惚間想著,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孩子就像是見風(fēng)長似的,在他從未注意的那些歲月里。齒縫一點點重合,轉(zhuǎn)動鑰匙的聲音聽得人心空。“咔噠”一聲,像是平地里炸出一聲驚雷。鎖開了。周浦深毫不費力地拉開柜門,黑洞洞的柜子被漏進去的光一點一點照亮。果然,里面根本就沒有什么骨灰壇,有的只是一一疊泛黃的,被折得整整齊齊的紙張。周浦深將它拿出來,有人手寫著龍飛鳳舞的論文標(biāo)題,那字體剛勁挺拔,若不加注意還以為是某位書法大家的草稿,可論文標(biāo)題卻是連周浦深這樣的門外漢都能感覺到的殺氣騰騰:下一排的作者署名赫然是那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顧邀明。岑路抓緊了那泛黃的紙張,整個人都搖晃了一下。他的手不住地顫抖,身子也抖得不像話,口中卻長舒一口氣。仿佛經(jīng)年不解的謎題終于被解開,揭開謎底的這一刻,也就是解脫之時。他的母親用自己的死亡給他出了謎面,而他最終解出來了。你怎么不早點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呢。“那些買不起墓地的人們,會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當(dāng)作陪葬?!?/br>“哈哈,哈哈哈哈哈?!贬纺笾且豁撤狐S的紙張,突然覺得可笑,他也真的笑了起來,那笑聲由小至大,到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