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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相請留步?!?/br>云歇不理會。阿越再接再厲,神色戚哀道:“云相先坐下,就當(dāng)可憐可憐阿越,阿越背井離鄉(xiāng),被困深宮,怕是終此一生都再難逃脫與親人重聚,如今又犯下罪過,惹人嫌惡排擠——”“你別給我裝。”云歇打斷,暗暗磨牙,卻還是不情不愿地坐下。阿越暗道他吃軟不吃硬,刀子嘴豆腐心,眼巴巴地望他:“云相可否陪阿越說說話?”“我……”云歇剛要拒絕,眼見他眼淚汪汪的可憐樣,瞬間沒脾氣,“你說吧,我聽著?!?/br>“云相可知,在我們大昭,一般來說,姿容越出眾的可孕男子,面上的痣越鮮艷?身子也越**蝕骨,越容易受孕?”云歇搖頭,有點(diǎn)羞恥:“你沒事跟我說這個做什么?”阿越披上衣服坐起來,狀似不經(jīng)意道:“阿越已是大昭公認(rèn)的第一美人,云相樣貌,卻勝阿越良多,大楚朝可從未出過這般姿容的男子,就是陛下,也多是氣勝質(zhì),方顯天人之姿,并非容貌絕艷。”云歇最討厭別人夸他美,又見他可憐,不好發(fā)作,冷下臉問:“你到底想說什么?”“阿越那日于監(jiān)斬臺上初見云相,當(dāng)真驚鴻一瞥,當(dāng)時就在想,云相不像大楚人,倒像大昭人呢?!卑⒃叫Φ们鍦\,像是一句隨隨便便的感嘆。“我那會兒就在想,自己真是糊涂了,云相生父乃赫赫有名的云大將軍,生母也并非籍籍無名之輩,又怎會是大昭人呢?!卑⒃脚郧脗?cè)擊,說完緊盯著云歇。阿越有些懷疑云歇身世,他一切推論的立足點(diǎn)都在云歇懷孕了這個事實(shí)上面,顯然這個立足點(diǎn)并不很牢靠。阿越的關(guān)注點(diǎn)主要是云相的生母,他比較懷疑云相生母的身份,卻未承想在他提到云相生父云大將軍時,云歇的臉色變了變,前所未有的陰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云歇桃花眼睨他,他一旦心下設(shè)防,人便輕佻散漫中透著徹骨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阿越心下一驚,忙嚴(yán)肅起來:“阿越無意冒犯?!?/br>云歇嗤笑:“沒什么不可說的,云峰平不是我親爹?!?/br>云峰平是云大將軍的名字。阿越萬萬沒想到他歪打正著,陡然聞此秘辛,阿越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云相為何告訴阿越?”“從來沒人質(zhì)疑過這點(diǎn)罷了,若是有人問,我決計(jì)不會隱瞞,只是不會主動招搖地提,畢竟是家丑。”“……家丑?”阿越第一次覺得失控,任由云歇擺布。“你知道我為何弒兄殺父?”云歇懶散一笑。阿越卻在這惹眼的笑里感到莫大惶恐,他似乎太得意了,忘記云歇除了是男人外,還位極人臣,把持朝綱多年。“因?yàn)楫?dāng)年云峰平叫他義子,也就是我表面上的義兄,強(qiáng)|暴了我娘,他自己的妾?!?/br>云歇話家常的語氣,阿越卻倏然瞪大眼,滿目難以置信,胸口劇烈起伏。“所、所以……你、你是……”阿越嘴唇不住哆嗦,“你是……”阿越說不出那個答案。……云相是他明面上義兄的孩子。“可他……他為何要這么做?”為何要讓義子強(qiáng)|暴自己的妾室,還對那個孽種視若親子?云歇卻是不愿多言:“與你無關(guān)?!?/br>云歇似乎提起當(dāng)年,心情不佳,從袖中掏出藥膏扔給他,轉(zhuǎn)身走了。阿越卻是盯著云歇離去的背影心下發(fā)怵發(fā)懵。云相的生父若是他義兄,那也是完完全全的大楚人。所以真的是他想多了么?阿越有些懊惱,他又不好開門見山直接說一句云相你可能懷孕了,這要是弄錯了多尷尬,云相又是那脾氣,可不得叫他好看。阿越平靜下來,聳了聳肩,笑里帶著點(diǎn)挪揄,云相懷沒懷孕又不像云相的身世,需要有心人刨根問底才能得知一二。秘密可以藏,肚子卻藏不住。他只肖等便是。若是真的,云相自會回來找他。-第二天上朝上了一小會兒,朝臣發(fā)現(xiàn)陛下的眼神不住往云相身上飄,于是朝臣們也開始偷偷地往云相身上瞟。李御史正大著嗓門逼逼叨叨地著政事,蕭讓給了他一記眼刀:“大殿內(nèi)不得喧嘩?!?/br>李御史:“???”云歇下巴一頓,醒了,向來橫波流轉(zhuǎn)的桃花眼里一片睡意未盡的迷蒙:“下朝了?怎么沒聲了?”蕭讓:“……”這個情況維系了兩三天,蕭讓終于一言難盡地提議:“相父若是嫌冬日早朝累又困頓,改了晚朝如何?等冬時令過了,再改回來?!?/br>此舉頗合云歇心意,云歇嘉獎地瞥了他一眼,回轎輦繼續(xù)打盹兒。于是第二日晚朝,大殿上人望著闔眼小憩的云歇,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朝臣們有苦說不出,不讓人說話,這上的是哪門子朝??一整個晚朝,眾朝臣就眼巴巴地站著,看著云相坐著睡,云相稍稍動下,他們就得跟著膽戰(zhàn)心驚。云相生得昳美,他今日穿了件月白的羅裳,羊脂潤澤的玉帶曳地,秾麗中透著幾分清艷皎皎,乍看驚艷,細(xì)品無窮。蕭讓干脆散了朝,把人叼回寢宮。蕭讓就是再遲鈍,到這會兒也該察覺出云歇嗜睡的不正常了。云歇揉揉眼醒來,發(fā)現(xiàn)蕭讓正坐在床邊,眉頭深蹙地凝望自己,也不知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云歇懶得理這個蛇精病,爬起穿著靴子就要回府,卻被蕭讓攔住。“相父,你這樣嗜睡不太正常,讓兒派人去請了太醫(yī)院院判,你且稍等片刻。”“我沒病。”云歇一口回絕。他有沒有病他自己清楚得很。“相父不能諱疾忌醫(yī)?!?/br>云歇稍顯不耐地微蹙眉:“我真的沒覺得有哪里不舒服——”“還是看看為妙,總無壞處。”蕭讓不由分說把他按下。拗不過蕭讓,云歇只得悶悶坐著等。半盞茶功夫,沈院判邁著老寒腿進(jìn)來:“相國,微臣替您診脈?!?/br>云歇胡亂伸給他一只手,轉(zhuǎn)頭瞪了蕭讓一眼:“本來晚間約了謝不遇,這下被你耽擱了,你怎么賠?我都說了我沒病……”沈院判瞧云相面上容光煥發(fā),不像是身體有恙,本來心里輕松,一搭上云歇的手號了下脈,佝僂的身子猛地一僵,溝壑縱橫的臉上神情風(fēng)云變幻,異彩紛呈,幾息功夫,嘴角已不住開始抽搐。沈院判不信邪,以為自己在做夢,在云歇錯愕的目光下突然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云歇樂了:“老頭,你這……”沈院判搖搖頭,用袖口揩了揩額上冷汗,訕笑:“方才不甚清醒,云相再伸手讓微臣診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