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長廊，池先聲取出鑰匙，開了鎖。幸好昨夜凌晨，戚野被憤怒沖昏頭腦，眼底發(fā)紅，理智下線。

而今天不算正式的正式見面中，拋開一貫行事風(fēng)格不談，戚野重視第一印象，握手被終止，哪怕漸漸原形畢露，至少在觸及某方面時，保持紳士風(fēng)度。

開了燈，池先聲搶出墩布咬在嘴中的尖叫雞，按了按額角，心間似乎有巨石壓下，無法安定。

紙包不住火，有備沒有患，池先聲在明天安排中又添一項：去奶茶店，交代老板娘和外賣小哥，無論遇到JFY戚野，還是扛把子戚野，不告知真相是他。

牛仔褲不透風(fēng)，卻也單薄。池先聲本身經(jīng)絡(luò)寒氣重，冷風(fēng)冷雨中待久了，難免雙腿涼。行走間，牽扯外側(cè)腳腕的劃傷，此時沒有太大知覺。

出租屋依舊狹窄，像一口棺材。他把手機正面朝上，放置桌面，屏幕亮起，顯示時間的同時，下方彈出四五條消息。目光一掃而過，觸及某一個行字，疑惑地點進(jìn)去，池先聲忽然怔住。

手中還攥著小豬頭創(chuàng)口貼，轉(zhuǎn)身出門，念頭一時浮現(xiàn)，沒猶豫，他付諸行動。墩布在身后叫了幾聲，隔離欄自動回關(guān)，出不來。

房門應(yīng)該是大敞開著，池先聲顧不上太多，腦子里亂糟糟，翻涌上來的回憶與現(xiàn)實紛亂不清。

月亮被云層掩蓋，夜色深。他的腳步越來越快，生怕去晚，三步并作兩步，下樓梯，以防滑倒，迅速抓住扶手，兩階一躍，拉插銷，推開院門。

門前空蕩。

手心濕黏，池先聲摸過扶手，有臟東西沾上，可能是變軟后的泡泡糖，也可能是沖不掉的沉積污垢。

雨順手背滑下，巷口燈光微弱，周遭大雨滂沱，他站在背光處，仿佛與整個世界錯軌而行。

咽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音，池先聲沒提聲高喊，沒往前走，沒出巷子看看。

他緊了緊手，緩慢地往回返。掛了鎖，抬起腿，走上樓梯，過長廊，合上門，無緣無故，一時沖動。

屋內(nèi)，手機掉落地面，屏幕常亮，未滅下，浮現(xiàn)詳細(xì)的消息內(nèi)容：

[今晚9點整，JFY電子競技俱樂部發(fā)布最新公告：@JFY-戚野，宣布退役]

【哈哈哈哈哈哈我終于等到這一天，戚野終于滾出電競?cè)α恕?/br>
【ABCDEFG戰(zhàn)隊粉絲、××市民攜手××市民發(fā)來賀電，普天同慶?。?！姐妹兄弟們過年好?。?！】

【我電競的一片天終于亮了。沒有戚野，jfy只會越來越好??！】

【戚野這回是徹底臭了，一手建立jfy也沒用，那么多分部，早就脫離掌控了，只祝jfy越走越遠(yuǎn)，戚野越混越慘】

【各位看這里??！安利對手戰(zhàn)隊STAR，各個心寬體胖，草根卻有實力，要不是開掛戚，這個賽季能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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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野踱步出小巷，手上抓住傘頭，有它不如沒它，撐起處壞了，費事，筐中最美的一把傘，依舊丑不拉幾。

雨點淋在身上，痛快，灑脫，愜意，像一雙手溫柔觸碰。積水漫過腳弓，他薄唇輕動，無聲念著池先聲說過的話。

今日會過去……明日不會遲到……今日會過去……

戚野還了傘。可能渾身濕透的模樣太慘，店員推薦下，拎走一兜子消炎、防流感、抗病毒類的藥，還有一罐兒童增強抵抗力軟糖。

犯了煙癮，忍得煩躁。雨天不好點火，燃著也不好抽，他倒出來兩顆軟糖，橘色小方塊，外表裹一層糖粉。

放在嘴中嚼了嚼，橙子味，預(yù)計能再忍5分鐘。戚野邁著大步，往出走，路邊立一塊小石頭，搶眼，他用鞋底踹開，又塞兩顆軟糖，無聲默念，今日會過去，明日不會遲到，后面還有池先聲之前說過的話。

不組隊，不帶人……對于喜歡的事，成為職業(yè)，是兩全其美……戚野很好……

好什么好，戚野一頓，轉(zhuǎn)身走回去，對準(zhǔn)搶眼的小石頭，又踹了踹。發(fā)現(xiàn)他是戚野后，會很失望吧，花言巧語，嘴倒是甜。

明知池先聲話里的意思，避而不談。早先用來放松，緩解壓力的身份，如今剛好成了掩飾真身的面具，戚野諷刺一笑。

他十分清楚現(xiàn)在最好的，順應(yīng)本心的方法。去爭辯，去調(diào)查，去擴大自身實力，讓別人無話可說。再差也可以約對手來一場訓(xùn)練賽，還原比賽時的cao作，自己證明。

種種設(shè)想，細(xì)枝末節(jié)，戚野在腦子里過了個遍，大到采用哪種戰(zhàn)術(shù)，小到洗清后眾人的反應(yīng)。最后，挺沒意思。

他好像弄丟了一份熱忱。

也曾放棄許多，類似看書、看電影的娛樂，打籃球、臺球的放松活動。為職業(yè)，為電競，為游戲，終日長時間進(jìn)行訓(xùn)練，研究打法。只除去半小時吃飯，六小時睡眠。

不是沒有被人污蔑的經(jīng)歷，大怒一場，游戲和現(xiàn)實中，兩方面把對方打得求爺爺告奶奶?；蚴菨M不在乎，冷靜翻盤后，笑看對方一身丑態(tài)，無地自容。

他都有過。

如今，戚野還是戚野，只是提不起來當(dāng)年那種，能三天三夜不睡，第四天還精神十足打比賽的勁兒；缺了被人詆毀一句，翻對方十年老底的心力。

如同年少，愿為夢想四處流浪，而不惑之年的人看去，太虛幻。仿佛干勁在前幾年用盡，如今再想使出來，做不到了。

近來，這份感覺時常伴隨戚野，開始時激烈，結(jié)束木然。一杯熱水逐漸冷卻。

不開心，也不難過。不渴望，沒有期待的人事物，未來每一天，隨便怎樣都可以，隨時結(jié)束也可以。

雨天，深夜，車少人少，街道空寂，JFY基地前，停放一輛反光的黑車，鑰匙還在他兜里揣著。

下機后，衣服太好認(rèn)，戚野昨晚在服裝店隨便套了件新的，發(fā)色都換了，今年流行色。之后，去網(wǎng)吧解悶消愁，為舒服，他特意把襪子脫掉，換成人字拖，倒是忘記了，不好開車。

而且，指不定過去后，從哪兒竄出個人來，守株待兔。

戚野蹲在公交站牌下，吞云吐霧，腳邊積下四五個煙頭。

半盒快吸完時，街頭轉(zhuǎn)過來一輛出租車，過了癮，他快速捻滅手中的煙，招手上車。

穿過兩條大街，另一個區(qū)，有套距離還算近的復(fù)式房，樣板裝修，上層臥室，下層客廳。一年中，戚野來過的次數(shù)，五個指頭就能數(shù)清。

多虧家里開的娛樂公司，什么都缺，唯獨不缺人，就近，小助理一周來打掃三次。

戚野關(guān)了門，雨天，遠(yuǎn)處有燈帶，窗前照見夜景，墻壁透出一片深藍(lán)色，風(fēng)吹起半透明的輕紗。

他沒開燈，踢開拖鞋，赤腳踩在長毛地毯上，一邊抬起手，抓住后頸衣領(lǐng)，低下頭，從腦袋上一把扯下來，扔在腳邊。

戚野背靠沙發(fā)，坐在地毯上，一腿